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你说出来就出来了,弄团光把脸罩住是几个意思?
是认为我们没资格看你的容颜,还是,看你一下就会少一块肉?
诸位道人禅师内心不爽利,几位佛门的禅师就想跳出来,与太华真人“说说理”,也好顺便宣扬宣扬佛门大法。
难不成,太华真人刚刚才卖了国师面子,不过落地的功夫,就会翻脸……
至于动手,他们是不敢的!
“太华真人,你这样做是不对滴……”
“太华,你敢小觑我?”
禅师才开了个头,高空上便传来一声大喝,随即,一只宝杵轰隆隆砸了下来,声势浩荡,把高空的罡风白云扯得粉碎。
却是大威法师。
太华真人虽然放过了他,但他却不肯罢休,这性子,未免也太刚烈了些……
“手下留情!”
“不知所谓?”
便有两声呼唤响起,太华真人震动长袖,一道剑光猛然甩出,如匹如练,啪嗒一声连杵带人将大威法师拍飞出去,眨眼就化作了流星,鸿飞而去。
至少,也算手下留情了吧!
但诸位禅师额上冷汗如浆涌,一时急的面皮都揪了起来,看太华真人出手如此“利落”,想来,他要翻脸的确是敢翻脸的。
“你们有话说?”
真人这才转过身子,唬得诸位禅师身躯僵硬,天龙法师急忙站出身来,合么向真人拜道:“真人高风亮节,神仙一样的人物,何必与我等俗人计较,莫不如,就将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这话说的有趣,把自己一方贬得极低,无形中更高高捧了对方,只是,不好听了些……
诸位禅师听得满心凄苦,却明知天龙法师是为他们解围,只能将这凄苦咽下,苦的全做哑口无言。
太华真人也被天龙法师没脸没皮的姿态逗得一乐,怒气消失,笑道:“罢,就再给你一个面子!”
“阿弥陀佛!多谢真人!”
又是两声佛号同时响起,一个是天龙法师,一个则是一直不曾出面的国师,也因此太华真人才说了一个“再”字。
一场冲突暂时按落尘埃,诸位佛门禅师出场时好不容易制造的氛围都被太华真人弄得涓滴不剩,更落得里外不是人,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些道人自然大喜,其中又以两人的目光最为灼热,一个是一剑道人,他好剑成痴,见识了真人的剑术,有此反应并不足怪,另一个,却是庐陵王。
“小王拜见真人!真人,还请上坐!”
庐陵王当即伏低做小,热切地要与太华真人套套近乎,可不见他对别人这个态度,顿时把清虚真人气的够呛。
他都站了好一会了,也不见庐陵王安排座次,难道这太华真人是真人,他清虚真人就不是真人,同样是真人,差距不能这么大吧?
虽然,他的确差了太华真人一点点……
“不必!”
但庐陵王一番热脸却贴在了冷屁……咳咳,却得到了太华真人冷淡的回答,庐陵王还以为太华真人只是客气客气,他再客气客气,太华真人就不用客气。
不客气好啊,不客气说明他俩关系近了!
庐陵王算盘打得叮当响,不妨太华真人如是说:“本座怕才坐下来就要站起来,还是不坐的好,省得麻烦!”
“果然,是个好理由……”
庐陵王怔了怔,忽然有些明白清虚真人所说的不着调到底什么意思,余光微微转了转,就见清虚真人面上挂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神色讪然。
好在皇朝官员效率高超,收拾的收拾,修葺的修葺,诸位工匠有条不紊,这么一小会儿,他们已经将破烂的高台重新布置完毕,又是崭崭新新,不禁叫庐陵王怀疑,神圣皇帝是否早料到这场冲突……
“恭请法净隆威大国师,恭请神圣高德玄明大皇帝!”
可诸国使者在前,庐陵王还是将流程走了下去,唱名方落,两座銮驾并驾而来,皆是金碧辉煌。
一座以金花为饰,上绘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等八部图画,神伦奇异,仿佛沟通了另一方世界,看着诸国使者心神动摇;一座雕龙绘凤,前后绘画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等盛世图景,左右悬挂刀兵戎斧,华丽之中亦见威威军势,更叫诸国使者胆寒。
乘坐两座銮驾的,正是法净国师与神圣皇帝。
法净国师毕竟是方外之人,竟能与神圣皇帝并驾齐行,恩荣之盛,简直前所未闻。
今日盛事,不独邀请了诸多的异国使者、修行高人与长安城百姓,也有大周皇朝各司各部的官员正一同观礼,见着这个场景,心思顿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样样皆有,即便自忖与神圣皇帝不对路如沙陀,也生出了既愤且怒的复杂情绪。
“好,好,女帝,你自断长城,尊佛而外法,举神名却不恤民心,离心离德,合该有今日!”庐陵王冷笑不止,面上却是十分恭谨,与众人齐声大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是未曾想过,似他这般表里不如一者,又有什么资格资格评论他人?
“众卿平身!”
但不得不说,神圣皇帝的确威仪惊人,龙睛凤颈,十足尊贵,威严扫视下,如神祗,似苍龙,翱翔九天,神而圣明,俯揽众生,不论是心思复杂的朝臣,亦或心怀不轨的庐陵王都被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再难起兴别的心思。
“诺!”
众人起身,神圣皇帝已摆起大驾,逶迤地走上高台,众多道人、禅师不敢视目,连清虚真人、天龙法师也得稍稍退避,以为尊敬。
他们一个是隐约知晓神圣皇帝的本事,另一个算是真真切切体验过神圣皇帝的本事,自然心有畏惧。
“难得,难得,真人竟也来了?”
只有太华真人依然负手立在高台,不避不拜,神圣皇帝也不见怪,只是调笑着询问了一声,越叫群臣惊疑——这,太华真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连清虚真人也忍不住古怪地多看了太华真人一眼。
“特向陛下讨个人情!”太华真人微微颔首,如是说道。
只是架子端的忒大,这不避不拜的姿态是将自己置于神圣皇帝之上么?
观礼台上的群臣纷纷暗骂:“又一个无礼之人!”
又?
好吧,另一个说的是法净国师,总算知道惹了众怒,稍稍慢神圣皇帝半步,那些御史台的御史们这才忍住没有跳出来。
不过,事后参法净国师一本也是必然的,定要法净国师知晓,他们御史台也不是吃尽吃白饭不干活的。
“朕不是已经将她们许给你了?你我的人情早还清了!”
太华真人问的莫名,神圣皇帝也答的奇妙,众多朝臣听得云山雾里,但有一事却能肯定,那太华真人与神圣皇帝早已相识,关系更不错,达到互托人情的程度。
可惜,韶华易老,岁月如梭,没有什么事永恒不变的,太华真人与神圣皇帝之间的人情也渐渐淡了。
那等还打算借助太华真人之手,以达到驱狼吞虎目的的朝臣不由暗叫可惜,庐陵王则暗暗惊喜。
太华真人与神圣皇帝人情单薄,岂不是意味着他与太华真人之间能迅速建立人情?
正暗中盘算的庐陵王并不曾注意,神圣皇帝口中的她们到底是谁?
“想来陛下是不愿我出手了?”太华真人若有所指,却把目光看向了一直静立神圣皇帝身后的法净法师,问道:“法净,你不叫这名字吧?”
“无礼!”
便有天龙法师驳斥了一声,甩袖而出,怒目以视,“真人,我师成名数以十载,你难道不知他的姓名?你虽胜得和尚,但世间高人何其之多,你道家有神通,我佛家也有妙法,你如此骄狂,和尚不才,愿请你指点!”
他说的极有意思,明知不是太华真人对手,因此用了指点一词,可也明知不是太华真人对手,依然站了出来,这份勇气实在叫人敬佩。
不过,太华真人也只敬佩天龙法师而已,对神圣皇帝身后老神在在的法净国师可看不上眼。
“金光,你来拿下天龙!”
他喝了一声,人群中长成一只大球样,正努力将自己缩成小球,以期减少存在感的光灿道人脸色一苦,在各人怪异的眼神中走出来。
法净国师的脸色骤然一变,又迅速平息,却难逃过太华真人的眼神。
“道友,能不能给点面子啊?”光灿道人试图与太华真人商量商量,取个折中 ,只是称呼似乎有些奇怪。
“真人,你不用羞辱和尚,只凭小小一个道人还不是和尚对手。有本事你自己来,何必为难别,别人,吾,吾师?”
天龙法师正愤慨时,不曾细究这点区别,可话没说完,法净国师已一巴掌将他拍翻下去,默然一叹,终于认输,俯身下拜。
“蒲团坐破僧何处,寂寂青山任古今,道友,贫僧宝掌,见过道友,见过吾师!”
但他下拜对象却非太华真人,而是光灿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