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控室的易南看到江驰被leviathan碾压,往沈寒身上靠了靠,忍不住嘲讽:“你的新实验目标还真有忍头儿,伤成这样都不还一下手。”
沈寒也没料到会这样,还以为预/备/役leviathan会很厉害。
凭他得到的内部消息,当初leviathan被捕时,有人曾看到平滑侧齿龙潜入深海仓皇逃走。
可是后来一直没能发现它,还以为死了。
直到两个月前,线人终于在近海处发现了平滑侧齿龙的身影。
对这种生物近乎痴迷的沈寒发誓一定要得到它,像利用leviathan一样,把它的一切都发挥到极致。
于是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计划,等着猎物一步步落进圈套。
如今它就在眼前,是他掌心的玩物,可现实情况跟沈寒想的还有些差距。
本以为他也能变成人,一定跟leviathan一样很厉害,现在看来,好像失策了。
就在他心生遗憾,甚至觉得自己花这么多功夫在这上有些赔的时候,屏幕里的江驰一拳揍在leviathan脸上。
那场景,让人/血/脉/喷/张。
终于要打起来了。
期待已久。
沈寒轻佻上唇角,畜生就算是变成人,也改不了身上那股恶劣的习性。
他冲屏幕努努嘴,讥笑道:“这不是还手了?”
他不会看错的。
·
那一拳打出去后,江驰就后悔了。
不是这一拳用了多大力,也不是看到他没躲生生挨住,更不是他嘴角瞬间爬上一块青黑。
而是他的眼神。
江驰从来没在何沧眼中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完全是在看莫名其妙打了他一巴掌的陌生人。
实现轻描淡写地略过江驰,甚至都没多分他一个目光,何沧依旧重复捡基因瓶的动作。
江驰的心没来由地揪起来。
他轻轻抿唇,跟在这人身后:“何沧,对……”
“不起”二字还没说完,江驰就看他捡瓶子的动作停下,缓缓直起身,把装有基因瓶的口袋放在地上。
可他面前还有几个瓶子没捡。
在他转身时,江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你……”
何沧根本就不给江驰把话说完的机会,他的眼里只有任务,目的就是要完成任务,其它一切都是阻碍。
阻碍就要铲除。
在他脸上浮现出跟刚才抓着自己头发往地上砸时一样兴奋的笑容时,江驰就已经先发制人,把拳头对准他的肚子。
可何沧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
只差一点,江驰的拳头就砸在他柔软的腹部上,那之前,他的腿已经朝脖子踢过来。
江驰想要防备,完全来不及。
“滋——”
江驰被踢到耳朵。
他耳边一阵嗡鸣,摁住耳朵,刚好用手臂挡住何沧下一次进攻。
手臂生疼,断了一样。
在何沧下一腿飞踢过来时,江驰一把抓住他的脚腕。
之前是不想跟他正面冲突,一直没还手。
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再忍让,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何沧。
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的时候,大概只有武力才能解决问题,谈判是没有意义的。
江驰紧握他的脚腕,他腿上松垮的裤角因为惯性往大腿根处跑,骇人的伤疤映入眼帘。
走神的功夫,对方就把腿抽出来。
他来不及问这些伤疤是怎么回事,何沧抓着旁边的基因柜就往下拉,想要把他砸在下面。
江驰知道他狠,没想过这么狠。
要不是闪得快,江驰这会估计就被砸在柜子下面。
“嗙!”
基因柜倒在地上,就在江驰脚边。
“你疯了!”江驰瞄了眼身侧敞开柜门的基因柜里盛装基因瓶的容器,刚抽出来,腰间一阵剧痛。
“嘶。”
江驰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那里有东西往外涌。
他呕了一下,硬是忍下吞了回去。
有温热/湿/滑的液体从腰间渗出来。
江驰紧闭双眼,把容器抽出来,回手朝他脑袋就是一下。
几乎没有准备的何沧被这一下砸得不轻,往后退了几步。
同时,江驰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抽离。
又是一阵刺痛。
真疼。
他终于忍不住喉咙处那一阵异样,喷了口血出来。
江驰低头,还算干净的衣摆侧面已经被染上深色。
而面前的地板,是他刚吐出去的鲜血。
被捅了一刀啊。
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江驰突然大笑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额角突突。
他捂着伤口,抹了把嘴边的血:“何沧,好样的,是在怪我这么久才找到你吗?”
始作俑者没事人一样,也听不懂他说话,还面带笑容地望着自己,一脸兴奋,揉了揉被金属砸破的额头。
江驰眼看他抹了把额头的血,完美无瑕的脸上瞬间多了道血条,他把沾血的手放在鼻前嗅了嗅,一副享受沉浸其中的样子。
宛若一个变/态。
江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仅如此,就在他想要把何沧手里的刀夺下来时,眼看对方用舌头舔了一下沾血的手指。
笑得更欢了。
“!!!”
印象中,何沧不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也不等他想明白,那把刀飞过来。
要不是江驰躲得快,刀就不只是擦着他手臂,划一道伤口飞出去那么简单,而是扎在他心脏上。
江驰忍着腰上的疼痛,赶在何沧过来前,冲过去把扎在基因柜上的刀拔了下来。
正准备回身把刀飞回去,以示警告,何沧已经到了跟前,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掰就把他手里的刀械掉。
刀尖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如同一颗玻璃心跌在地面,四分五裂的声音。
江驰是了解何沧的,此时此刻,他冷酷的目光,几乎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他们认识上亿年,江驰见过何沧太多次捕猎、跟对手周旋,稳准狠,毫不留情,瞬间致敌人于死地,对方往往毫无还手之力就已经魂归西天。
只要是被何沧盯上的,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可江驰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个敌人。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何沧卸掉一条手臂,等他想用另一边胳膊反攻时。
何沧踩了一脚刀柄,用巧劲儿让刀飞上来。
在江驰想要拦下那把刀时,他在空中先一步截住抓在手里。
“何沧,是我,江……”
江驰还是晚了一步,虽然已经一脚踢在他膝盖处,但他更快,直接将刀插在了自己的心窝上。
江驰一脚把人踹飞,那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花光了所有力气。
“扑通。”
江驰跪在地上。
他垂眸,那把匕首深深刺进胸腔,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他无奈的笑了。
没想到百年之后第一次见面,竟以这样的场景收场。
真好笑。
还是被何沧,他无人可替、关系最最最好的朋友从正面赏了一刀。
真讽刺。
也许是报应吧。
要是当年何沧没有替自己,可能这些都不会发生。
江驰撑不住了。
眼皮在打架。
生命就要终结了。
他倒在地上,视线越发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何沧出现在面前。
他正把手伸向自己:“江驰,我拉你起来。”
江驰艰难地扯着嘴角,把手伸出去,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然而他做不到。
江驰的手垂了下去,彻底失去意识。
·
江驰正跟何沧在广袤无垠的大海里徜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突然,一枚鱼叉飞过来,直奔他的喉咙。
“嗬——”
江驰猛的惊醒。
他捂着脖子,窒息的感觉还在。
江驰贪婪的汲取空气,意识到是梦后,突然泄了劲,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好是假的,那一瞬,是江驰这么多年的生命长河,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睁开眼睛,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记忆回笼时,大脑还有几秒钟宕机。
江驰不愿意,也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
跟刚才的梦一样。
直到江驰看见胸前插着的那把刀,才确信,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真的被何沧捅了刀。
江驰忍住身上的疼痛,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房间空无一人,只剩下打斗过的痕迹。
周边的血已经干涸凝固,江驰把手抬起来,掌心全都是血。
像是别人的手被安在自己身上,江驰手心手背反复看了好多次。
他拼命的搓着手心,可血液已经把他的皮肤染色,完全蹭不掉。
“为什么!”江驰用手捶击地面,却传来阵阵剧痛。
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的事情是真的。
江驰想要撩起衣服看看情况,左臂却被胸前的刀束缚住。
他深吸一口气,将脱臼的右臂安回去,活动几下,确认装好,右手握住刀柄,连续深呼吸几次,终于下定决心。
“啊——”
屋内回荡着江驰的吼声。
他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连带着鲜血喷了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刀没有扎在心脏上,偏了一厘米。
也就是这一厘米的距离,让他捡回一条命。
不然江驰真的无法确定,心脏受伤,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摁着腰,艰难地站起来。
浑身无力,还受伤的江驰面无血色,嘴唇苍白,晃了几下后终于站稳。
江驰靠在旁边的基因柜上喘/息,环顾四周,除了一片狼藉外,只有一丁点何沧残留的气息证明他曾经来过。
如今房间空无一人,何沧早就走了。
带着那些基因瓶和巨颚无眼龅龙一起。
江驰站在原地,头垂着,紧咬下唇,捂着伤口的手不自觉攥紧,本就不长的指甲戳进掌心,把细嫩的皮肤抠破,嵌进甲缝。
他深呼吸,想让自己尽可能冷静。
可每一次呼吸带来的伤口疼痛,都能让他想起刚才的场景。
他见到何沧了。
何沧真的在这里。
可他变得让人感到陌生。
甚至差点用刀杀了自己。
他不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会保护自己的何沧了。
至少那一刻不是……
江驰睁开眼睛,草木绿竖瞳骤缩成更细的一条线。
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相信曾经为了保护他不惜跟其它沧龙为敌、抓到食物都要跟他分享、陪他去往世界各地、陪他做一切想做的事、宁可自己被抓去也要让他逃走的何沧,会变成这样。
江驰把残损的海滴子垂在胸前,踉跄地走出房间,从基因部离开,在一楼保安室翻到了一个打火机,还在保洁室找到了几瓶酒/精。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没看到一个人。
只是他还是出不去,试过了,门锁着的。
可就算能出去,他也不会马上离开。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江驰重新回到刚才打斗的房间,将酒精倒在地面、柜子上后,用打火机把纸张点燃。
他唇边含笑,退到通风口,把燃纸和开着的火机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