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至,荣国府烧香鸣炮,凤姐少不得替王夫人拨冗接待。廉王府的送礼人将礼帖和婚书交与后,凤姐忙命摆上酒馔,分派众媳妇婆子好生款待。
一时热闹散后,凤姐照礼单大概点了点数目,即刻来呈报王夫人,喜不自胜道:“太太,数目俱已点清,等太太示下入库。”看四周无人,又在耳边轻轻的说与:“廉王爷怕是不敢委屈了林妹妹,出手非凡哩,一件件都是好东西。”
王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轻蔑道:“那也是看在荣国府和贤德太妃的情面上,姓林的都死绝了,还有什么体面?拣出好的记册封库,不值当的送到潇湘馆去,免得落了口舌,讲咱们亏待了她。”
凤姐面上讪讪,忙岔开话问:“太太,王府的人方才说圣上赐婚的旨意隔日便会下来,钦天监选的吉日仿佛就在下个月初三。日子是有些赶,我担心林妹妹会不会……?”
王夫人连眼皮子都不曾抬,语意森森:“林妹妹不妨事,你叫两个人看紧了她,有事打发人赶紧回我一声。还有传话给袭人,不许再叫宝玉去潇湘馆,到底男女之分,前后人多嘴杂,倘或没个忌讳的,倒坏了宝玉的声名品行。”
凤姐颔首不绝,说道:“太太吩咐,我记下了。说来还是太太思虑得周全,宝兄弟打小和林妹妹一处,若知道一个要去了,恐怕还要闹一场。”
皇帝赐婚本是莫大的恩典,套在廉亲王身上却是无奈之举。
水澜将满二十四,作为唯一的皇叔,再不选妃未免说不过去。但据说永庆帝对其厌恶至极,自不会指门当户对的替他添臂膀,恨不得翻遍宗室找一家最讨厌的塞进去,可又不能太差了徒惹非议,这样的人家岂是好寻的?
正为难时机,恰好风闻绝户的前巡盐御史之女要议亲。无权无势,空负功臣遗孤的清名,再合适没有的人选,永庆帝忙不迭做个顺水人情,美其名曰感念林卿功绩,体恤其女少时失怙,特以指婚廉亲王为妃。
荣府上下人等虽都知道黛玉的婚讯,但因凤姐的吩咐,都不敢走漏半点的风声。兼之王夫人借由头命宝玉常到贾母处侍疾,同时嘱咐跟前伺候的袭人、麝月等丫鬟都瞒住消息,并不让他知道。
直到三日后,外有门吏报六宫都太监特来降旨,荣府外男人等忙启中门跪迎。贾赦和贾政亲自接待都内监下马,走至厅上南面而立,捧敕清嗓,宣读上意。
这一日逢宝玉也在外厅,便随家人一同迎旨。正跪得烦闷之际,忽而听到其中赐婚二字,顿觉失魂落魄,头顶恍如浇了盆凉水一般,最后也不知怎么回去的,只呆呆跟着旁人走。
可巧迎面碰上紫鹃,宝玉一把将她拉住,死死不放:“好姐姐求你告诉我,林妹妹是不是要嫁到廉王爷府上去了?”
紫鹃吃了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的?琏二奶奶不是吩咐阖府上下都不准告诉你。”
宝玉听如此说,旋即滴下泪来:“原来你们都知道,不过瞒着我一人罢了。”
紫鹃抽回手,故意怄他:“一年年人都大了,不可再管小时候一般的行为。转眼你也到该说亲的年纪,姑娘既然定了廉亲王,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你哭什么?”
宝玉诧异极了,急得满脸紫胀,喊道:“谁说我要成亲?我的一颗心早放在林妹妹那里,如今妹妹热喇喇的突然说要去,哪里还有心思成劳什子的亲!”
紫鹃看宝玉的神情不似作伪,一面上来握他的嘴,一面叹气:“现下再不能说这样的话,无端端坏了姑娘的名声。前两日我就听说太太和薛姨妈定了宝姑娘,等林姑娘出嫁就办喜事。”
宝玉一听,两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拽着紫鹃往潇湘馆走:“我有话只管去和林妹妹说,她肯定是听信了小人背后论的长短,却不来问问我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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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回
及至潇湘馆屋前,王夫人所派的两个婆子门神一样立着,见了宝玉忙给拦下,口内劝说:“姑娘刚歇午觉,宝二爷快回去。”
宝玉正急怒攻心,拖着紫鹃要往里头硬闯,抬脚便踹在迎上来的婆子胸口,在那里放声大哭:“妹妹,你今天若不见我,我宁愿立刻死在这儿,将心迸出来给你瞧,挫骨扬灰了跟你一块儿吹到廉王府去!”
说着,碧纱窗中忽然传出一声幽幽的长叹,说道:“你既来了,有些话是该当面说清,便进来罢。”
宝玉才走上前两步,一个婆子却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喊:“林姑娘不要纵着他,太太嘱咐了不叫宝二爷进去!”
一语未了,又听窗内人连声冷笑:“两位妈妈也一并进来,且在外间守着看着,听齐全了方能去回禀。”两个婆子对望一眼,方垂下头不吱声。
宝玉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疾忙走到里间。只见黛玉坐在椅上,一身水绿色衣衫与湘帘无二,出落得越发超逸脱俗,心神一荡便要去握她的手,却被紫鹃眼明手快给阻开了。
黛玉见状,皱皱眉儿说道:“二哥哥,莫说我已经定下亲事,以后对其他姐姐妹妹也切不可这样随意。”
宝玉看她这样生疏,眼泪走珠似的滚落下来:“妹妹,咱们自小一处长大,有我的必然有你的,内心从未与你分出个彼此。现如今,你成亲这样的大事连一声都不告知,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素日情长,辜负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实意。”
紫鹃在旁忍不住把嘴一撇,轻轻的啐道:“告诉你又怎样?当年连个金钏儿都没胆量救,还妄想护着姑娘呢。”
宝玉这话在往常也听过不下十来次,黛玉自忖从前和他怄气哭闹还象在眼前,今日真到这步田地时,反而心平气和起来。或许离开这风刀霜剑严相逼之地,内心也禁不住有股欢欣之气,但又不知前路如何,算得喜忧参半。
因黛玉半晌不做声,宝玉才要再表明心迹,却见她把眼一闭,静静说道:“咱们确实比其他姐妹熟络些,不过‘天下无有不散筵席’,就算合上一千年,少不得有个分开日子,不必太伤感。”
说罢微微叹息,黛玉心中免不了一阵酸涩。回身从箱子里拿出两块白绫绢子来,宝玉认出是挨打时让晴雯送来的那块旧帕,虽不知她要作甚,心底已禁不住突突乱跳。
黛玉瞧着那字出了会神,目光带着三分怔忪,不妨猛地往火盆里一撂,紫鹃和两个婆子措手不及,绢子已经烧了起来。
紫鹃知她心意,又痛惜她体弱,连忙腾出手搂住黛玉,劝道:“姑娘仔细些这火盆,别烧着了手。只是何苦烧那帕子?到时伤心又要哭起来,再添一些病症。”
黛玉低头不语,满面泪痕,将另外一块又撂在火里,瞬时烧得焦黑,才道:“最后哭这一回了,姐姐便随我去罢。”
宝玉直瞪着这一簇簇红旺旺的火舌,仿佛那火是在灼他的五脏六腑,整个人沸然炙起,只觉得手麻脚滞,动弹不得。
耳畔似还萦绕着黛玉清冷的话音:“昔时你赠我旧帕之情铭感五内,便题这三首绝句回报于你。二哥哥若曾当我是个知己,以前那些疯话就如这火烧的帕子再不要提了。如今我要去了,你多保重!”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婆子架着宝玉一回到怡红院,袭人接过人便暗道不好。只见他双眼盯着门口出神,问什么都不答话,恐和之前发作了狂病一样,先差人去回王夫人。
至晚间,众女眷守在床边,宝玉突然睁开眼唉哟了一声,指着门外乱说;“快,快去拦着林妹妹!不许叫王府的人来接她走!”
见他醒来,王夫人总算放下心,边流泪边安慰道:“林妹妹还在潇湘馆,没人接她走。”
宝玉往后一仰,憋得筋浮目肿,满床闹起来:“倘或她去了,我必跟她一块去。活着,咱们一处;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
王夫人听到这话,真如尖刀剜心一般,搂着他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究竟造了什么孽!不是摔了玉,就是痰迷了心窍,平日里没的又是吵又是怄气,何苦再去招惹!”
此时薛姨妈、凤姐、宝钗和袭人等都在这里。宝钗自然知道姨娘跟母亲定的金玉之事,但看这境况越发觉得满心委屈,却不好十分使出来,只得强打精神劝道:“宝兄弟既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还是先请医来吃两剂药下去,姨娘别哭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便见宝玉捣床捶枕,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来,一会又直挺挺躺倒下去,口角边津液流出,一头热汗,满嘴胡话。
王夫人和邢夫人过来一看,更慌了神,哭得震天哀地,众人见如此,里外一发乱起来,连贾赦和贾政都惊动了,一晚上闹个人仰马翻。
不过任凭如何闹,也跟潇湘馆再无瓜葛了。因奉旨备嫁的缘故,宫里指派了两个教养嬷嬷一道教授规矩。
自黛玉客居于贾府,贾母和王夫人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就不如在扬州时认真读书,闲暇多与李纨三春一处针黹诵读而已。既是客居更无人教导管家理事,且黛玉本性娇懒,对主理中馈等凡俗事一概不问,现今却要慢慢拾起来。
两个教养嬷嬷原本看那么一位娇滴滴的美人纸灯儿,深恐她阳春白雪一样目下无尘的人品。谁知不过点拨了数日倒能融会贯通,反而欣喜于这位林姑娘的聪慧和灵悟。
实则,黛玉确有读书人的清傲孤高,但倘若有心关起门来过日子,凭着她的悟性和多年来冷眼旁观,自然也知晓其中的利害。
至于黛玉的乳母并紫鹃和雪雁三人,则要赶慢赶地为她筹备嫁妆,手里一时一刻没停过针线。当年贾琏陪黛玉返苏州郡,明面上是送灵理丧,不过林家的家产巨资也跟着不翼而飞了。
黛玉明知其故,可迫于无奈也只得说自己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从贾府开支,唯恐小人多嫌诽谤。因此这嫁妆除了自己备下的,还挪出了七八分廉王府送来的聘礼,想必对方也知道她们未必有时间备得齐全,倒得了黛玉十分的感激。
王奶娘和雪雁原是南边带来的,紫鹃却是贾府的家生子。但两人主仆好了一场,片刻不肯分开,凤姐心下对黛玉有愧,平儿也从旁多劝,再看紫鹃自己乐意,便私自做主将契给了让她陪嫁王府。
备嫁这段时日里,紫鹃和雪雁都尚好,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却十分欢喜,整天的满面笑容,一面绣着龙凤被,一面嘴里常常念叨:倘若老爷和夫人还活着,看到姑娘出嫁真得偿所愿云云。
黛玉偶遇闻之,免不了一回悲感身世,更无暇理会怡红院的动静,亦不知宝玉病得如何。
永庆二年春末,黛玉正值碧玉之龄,在钦天监挑的四月初三这日,赐与廉亲王水澜完婚。
大婚日五鼓时分,黛玉起身着彩服按品妆饰。此时贾府内还鸦雀无声,无一人来问,宫中的教养嬷嬷皱了眉头道:“王妃出嫁何等大事,竟怠慢至此,闹得太不像话了些。”
另一位嬷嬷指了指里屋摆摆手,叹道:“好歹轻一些,别叫林姑娘听到。从前史太君省事时还好些,如今当家做主的可是那位二夫人,怕心思都在她的宝贝疙瘩上。”
未及说完,里屋传来了掀帘子的动静。两位嬷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容颜胜雪的袅娜佳人扶着紫鹃和雪雁缓步走出来,不是黛玉又是哪一个?
两位嬷嬷眼中俱有惊艳,一同笑道:“王妃素来天然去雕饰,但今日穿这身大红吉服,反衬出一股妩媚俏丽之气。”
黛玉面上一臊,紫鹃和雪雁不禁对视而笑,却听她又说:“两位嬷嬷,我父母早逝全赖外祖母教养,因而在出闺之前容我先去拜别老太太。”
此举无非孝心拳拳,本无可指摘之处,两人便陪伴她到贾母的住所。正巧鸳鸯在坐更守夜,忙来接交道喜:“林姑娘今日大喜,难道是特特来瞧老太太的?”
黛玉点头不语,探身察看卧床的贾母。见人虽病得糊涂,但气色尚好,心中又悲又喜了一回,含泪道:“老太太,玉儿今天将要出闺,也不能给您奉一杯茶水,您白疼我一场了。”
言毕,顾不得凤冠霞帔之沉重,黛玉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头。站在旁边的鸳鸯早哭得哽咽难言,呜呜咽咽:“好姑娘,临事了才能看出人心来。老太太若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就当喝过新媳妇茶是一般的,快起来吧。”
紫鹃和雪雁赶忙扶她起身,掸了掸喜服上的尘土:“姑娘,大喜之日怎哭了起来?可惜这妆都沾染了,回去还要另把头再梳一梳。”鸳鸯将人送出门外,看她们远去不见方才进来,不在话下。
回到潇湘馆中,紫鹃吩咐舀水净面,描眉添妆,忙忙的复又妆扮妥帖,才见二房打发丫头过来,回报说门前出了些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排列,红楼中皇室姓徒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总觉得徒好难取名字,土豆?土拨鼠?
所以皇室姓水就当私设好啦~黛玉的设定刚过十六岁,男主还没到二十四,一个适合的年龄差 (*≧▽≦)
第4章 第四回
紫鹃不放心,出去打听了片刻,方气鼓鼓地回来:原来,廉王府的迎亲队伍已在外候着,王夫人忧心宝玉又受刺激,便不许开中门,只让车轿从西角门进。理由也是现成编纂的,说是昔年林姑娘从西角门进的贾府,如今再由这儿出嫁,该合老太太的心愿。
廉王府的长史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旋即让轿子歇在荣府中门口,撂下脸来叱道:“寻常人家嫁女儿都没有走偏门的道理,更何况王妃乃大家出身,婚事又是陛下亲赐,堂堂国公府竟敢目无君上,藐视天恩,耽误了吉时谁可担当!”
一席话说得令人心惊肉跳,黛玉听了却摇头冷笑:“在府里调三窝四就罢了,我一个孤女也分辨不了。但廉王爷毕竟是今上皇叔,还敢这样轻视,不知该说是大胆还是愚钝。”
王奶娘则平白插了一句嘴,笑道:“姑娘,以后可不能叫廉王爷,听着太生分,该唤王爷夫君才是。”满屋里的人都笑了。
黛玉不由把脸羞得绯红,伏身嗽了个不住,半晌才回道:“别浑说,王爷是何等人物,岂能如此轻浮待之?”
僵持少顷,廉王府终归占着君恩天理,贾府只得启中门送嫁,大门外相放鞭炮。王府派遣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前有十二对提灯引路,再是锣鼓细乐一路吹打,后跟一乘八人大轿,街头巷口围观无数,议论纷纷。
说来廉王虽不成气候,还有些荒唐无稽的流言,奈何他一副好皮囊,惯来是京里闺阁中的谈资之一。是以听闻名动京城的廉王要成婚,背地里不知折碎了多少芳心,酸溜溜的宁愿他真是好男风,顶好能终生不娶。
到潇湘馆前,王府迎亲人偕媒妁在外恭候。黛玉无父母训诫,也无兄弟背轿,最后还是由两位嬷嬷扶持上花轿,再将纸扇放下,俗称送扇以示临别,便起行向廉王府而去。
自乘上花轿,黛玉免不了一阵胡思混想,既担忧半生所托非人,又自忖不该自寻烦恼。但王夫人做主选的婚事,黛玉总疑心有蹊跷,对廉王其人亦有忐忑。
至廉王府大门首,便见彩灯朗挂,楹柱贴喜,随处皆有扎花系纱,家婢则穿着红艳艳侍立两行,人来客往,井然有序。
尽管永庆帝不喜廉王,不过水澜在宗室少龄一辈中向来人缘颇盛。他一个居处在膏粱锦绣中的闲散纨绔,素昔多与世家子弟赏花阅柳,把酒言欢,且水澜外相极美,内性宽和,自然比端肃方正的老迂腐们得人心。
因而今个是廉王的大喜之日,宗室中与其交好的自然留下凑个趣儿,没那么密厚的也不乏来讨一杯水酒喝,别是一番觥筹交错的景况。
不过当朝皇叔大婚,按例应有文武大臣携礼恭贺,但朝堂上均知永庆帝的好恶,因而唯有贺礼纷至沓来,独不见人影半个。
吉时将到,花轿已歇在王府门口,水澜依礼出府迎亲,后头跟着一众看热闹的宾客。新郎官先把手里的扇子往轿顶敲三下,两位嬷嬷再揭帘牵新娘下轿,由媒妁撑伞遮天,将一对新人簇拥进正堂拜天地。
黛玉头戴凤冠还蒙着盖头,唯有跟着手中一条红绸才辨得清方向,红绸的另一头就牵在廉王水澜的手里。黛玉目不斜视的盯着脚尖,生怕这长及垂地的吉服会磕着绊着,迈一步子都走得万分小心,生恐被人耻笑了去,手心里都冒出了汗珠子。
脑中一根弦还绷得紧,忽而听一旁有极细的嘱咐声:“夫人且走慢些,有本王在不妨事,绝不会摔着。”
黛玉险些以为听岔了,不禁侧了侧头,又闻得一阵低笑:“别转过来,盖头要掉呢。夫人的花容月貌,断不能叫外人瞧见。”
这儿能称自己本王的,大概唯有她的夫婿。然而,这般无礼的话……怎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黛玉发了一回的怔,不妨后面的喜童踩到了裙角,将新娘子带得一个踉跄,幸而新郎官儿眼明手快,一手捞起佳人的纤腰,才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变故突如其来,黛玉脸上烫得火烧一样,要说感激身边人回护及时,可始作俑者却是他,肚里不觉啐了一口。
须臾,傧相喝礼,水澜前导黛玉一道拜过天地,礼毕送入洞房,众人在傍观礼哄闹,一时间笑语声不绝于耳。
新房设在廉王府的三希堂,喜娘一面说吉祥话,搀扶新人入帐□□坐,饮合卺酒,傧相一面遥撒金金银钱,彩钱、杂果,新人应以衣裾盛之,乃坐床撒帐的旧俗,意为多子多福。
黛玉目不能视自然接不到许多,水澜却盛了满满一袍子,抓着一把往黛玉怀中一塞,笑道:“喜娘说多得多子,夫人该多拿些。”
说的满屋闹新房的人俱笑起来,起哄让廉王揭盖头看新娘子。
可无论如何巧言哄闹,新郎官仍是百般不肯,众人权当王爷爱重王妃,怕王妃面子薄,于是都识趣地拉他出去应酬敬酒,留新娘子一人独守新房。
人才散了,喜堂内便静悄悄的不闻一响。廉王纳妃已是一切从简了又简,然大半日礼成下来,也足以令人腹饿困乏,何况娇袭一身病弱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