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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刘维一凌乱起来:“没有是没有,但是……”

但是他哪儿是那块料呢,管理别人什么的,他原来想都没想过。

作为上级,最重要的一点品质之一是识人。

虽然刘维一几次和吴原不对付,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有一种天生的凝聚力。只要他一号召,半个部门的人都会跟着他下楼出去。再加他性格强硬,临危不惧,几次顶撞都讲究以理服人,之前只不过能力没用到刀刃上,现在却不同了,他知道工作的重要性,知道未来的严峻。他完全担得起这份责任。

蒋含柔软,白璐璐大大咧咧,宋璨业绩遥遥领先,但对于管人却没有太大兴趣。

最合适的人,却是一直针锋相对的人。

这或许也是某种潜在的缘分。

刘维一整整纠结了一晚上。

回家的时候,和刘父刘母打完招呼,他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写些什么。

“咱家维一最近怎么了,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刘母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愣神,刘父放下报纸,笑道:“肯定是他们部新来的那个经理,好像姓吴来着吧,老蒋那天还跟我提过呢,他儿子天天在家对这位经理赞不绝口,维一变化这么大,肯定也跟他有关。”

刘母笑道:“真的?那可得好好谢谢那位吴经理了,哪天我们带个果篮过去,再买束花——”

刘父想想:“还是请吃饭吧,去个大馆子,搞得隆重点。”

两人笑着讨论如何感谢吴原,正要出房间的刘维一听到最后那段话,再想起吴原过两天就要回新城了,心塞至极,在即将到来的责任和难言的遗憾中失眠了一整晚,临到清晨时才浅浅睡了一会儿,临睡前,最后浮现在脑中的是一个眼神,一句话——

有人说过你不行吗?

妈的,的确没有。

那不如就试试?万一真能行呢。

*

薛建请的律师不愧于金牌之名,加上和徐易林那边层层关系上的疏通,徐漾的取保候审申请终于被批,保释的日子也很快定了下来。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绿海集团的各个高层却将气提得越来越紧。

这天开会,众高层看着陆申秋秘书发下来的提案书,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头久违地产生了神经痛,尤其是看到上面“务实求精,共创财富”八个字时,在座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茫然。

“陆董事,‘真诚为本,与人为善’这个价值方针绿海用了二十年了,说改就改,恐怕不太妥当吧?”

陆申秋笑笑:“所以才把各位叫来一起商量。”

“这……”

发言那人捏着太阳穴,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陆申秋扶住桌面,气定神闲道:“绿海的信誉最近遭遇滑铁卢,大众已经不信任我们了,这时候如果再不做出改变,按照老样子故步自封,又怎么能让广大业主感受到我们积极改善的决心呢?”

一片寂静。

众人知道这话不假,也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绿海之前出了那么多次状况,信誉起起伏伏,的确到了要改变的时候。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改掉的竟是存在了几十年,几乎铭刻在心里的价值方针。

当初陆厉薇再怎么和年董作对,再怎么对那八个字感到不屑,也从没想过要去改变它。

可是现在……

众人抬眼,陆申秋年轻的面孔上挂着悠闲笑容,像一台蓄势待发的冰冷机器,刻不容缓地搅动着绿海这汪深沉的海域,他在寻求改变,却似乎并不是为了集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他们在他眼中看不到年董的真诚,看不到陆厉薇的热爱,即使是利益至上的海投一派,在看到提案的一刻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没有哪次会议这么安静过,大家都沉默不语,仿佛陆申秋一个人唱了场独角戏。好在会议结束前企划部部长及时提出了九号公馆的代言人方案,才让气氛稍微缓和了点,顺便拯救了做会议记录的秘书,起码她不用尴尬地写些什么充数了。

企划部部长站起来,调出幻灯片。

众人一看,都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企划部部长愈加自信,笑道:“我提议九号公馆依然沿用之前南山新语的代言人顾戚,诸位可能对他不太了解,我在这里稍微给大家补充一下,顾先生在出演‘战破乾坤’后爆红,连续半年拿下网络搜索指数第一位……”

换了张颁奖礼的幻灯片,企划部部长笑道:“而且就在不久前,顾先生获得了电视节最佳男主演和金鹤视帝两个大奖,人气现在已经扩散到了海外亚洲圈,另外他的形象也非常符合我们九号公馆商业主体乐园的年轻化定位,据说顾先生本人也是绿海的粉丝,虽然身价涨了,但肯定会给我们拉来不少人气。”

“很好。”陆申秋满意地点头,企划部部长的提案也是他这些天曾考虑的,结合国内众明星来看,顾戚励志的经历,如日中天的人气,都让他成为代言人的不二人选,合上提案书,他道:“大家对顾戚作为代言人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没有,众人摇头,整场会还没有哪项决议通过得这么顺利过。

接下来只要联系对方经纪人签字就好,反正顾戚不可能不答应,不过是走个场而已。

第116章

事实证明, 众星捧月的人,到了哪儿都还是众星捧月。

哪怕对象是辛勤的人民警察。

“小徐。”

一个警官模样的人敲了敲门, 对里面的人笑道:“都准备好了吗?”

里面的人翘了下嘴角, 斜睨过来,眼睛仿佛经历什么了洗练般,亮得灼人:“早准备好了。”

警官开玩笑道:“别说, 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小子。”

徐漾懒洋洋地把松垮的行李袋往肩上一甩, 个子太高了, 站起来时直接挡住了背后窗子透进来的阳光, 他抬头,自己成了光源,发梢衣角都被照得发金,“刘长官, 虽然您牌打得不错, 但我更愿意回去跟我媳妇儿打,不奉陪了啊。”

两人在这边说话声不小, 隔壁间的人听了笑道:“样儿哥, 你个晒妻狂魔, 临走前还要虐一次狗!”

徐漾走出门, 警官禁不住上下打量他, 真是奇了怪了, 都说进次局子的人出来或多或少都要染上点儿颓废,哪知这人不但精神抖擞,眼神也锋锐得吓人, 说他被关了都没人会信,去海外进修了还差不多。

“可别再回来了啊!”

警官对着他背影喊。

走廊尽头的人脚步顿住,转身冲他一笑。眼里那种说不出的东西看得警官一怔,等回过神时,徐漾的背影在拐角处闪过,沉稳的脚步声渐远,隔壁间的人惆怅道:“亏了,应该要张签名的,万一样儿哥以后发达了呢。”

警官:“……”

如果不考量地点,徐漾过去这些天其实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里里外外都有人替他疏通了关系,更巧的是,负责和他沟通的警官正是他刚回国时结识的几位客户之一。警官当时都懵了,登记基本信息的时候,徐漾一脸坦荡,除了刚进来时眼神有点儿阴沉,之后都潇洒得跟大爷似的,再加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几句话就说得众人心窝一片熨帖,尤其是警官,表面严严肃肃,其实一直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样,跟他唠唠自己老婆刚生了二胎的事儿。

大家心里都隐约有种预感,知道这年轻人绝对不会待久。聊天时连空气中都飘着股祥和气息,这种情况太罕见了,但是hold不住,这个年轻人只要往那一坐,就跟聚光灯似的引人朝他瞩目过去。

这么大波折还能不形于色,以后肯定要有大出息。

徐漾走到门口时顿了下。

玻璃门摇晃着,显然外面有风,上头的天蓝得让他有种灵魂都洗刷了遍的感觉,他知道外面有人在等他,但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脸色会不会让对方担心,想了想,他冲身后的小警卫道:“哎,小王。”

小王抬头。

徐漾一本正经:“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小王看着他站那风度翩翩,衣冠楚楚,黑脸道:“你拿我开涮呢吧?”

徐漾笑着挑挑眉,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

外面的确有风。

徐漾刚推开门,风里就送来一道声音:“哥!”

循声望去,四个人站在不远处。

一家人神色各异,都是感慨万千,那道淡淡的视线落过来时,徐漾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刚要开口的话堵在喉咙里,自责得半天没出来声。

如果他当时有点儿防人的心,也不会让他担心成这样。

徐淼跑过来了。

唐静和徐易林也走来,唐静终归没忍住,摸着儿子的脑袋眼里泛着泪,欣慰地说过几句后,见徐漾频频地往后面吴原站的地方看,无奈一笑,拉着徐淼徐易林先上车,宽敞的一块空地上很快就只剩两道影子。

一道影子朝另一道影子靠近,另一道影子也动起来,在中间的某点相对而立,忽然风大了点,树枝摇曳的功夫,两道影子就重合在了一起。

徐漾掌心贴着吴原的黑发,像要把人嵌进身体似的紧紧抱在怀中。

肩膀那块衣服湿了。

徐漾收紧手臂,把头埋在他耳边:“让你担心了。”

吴原抬头,徐漾替他抹抹脸,“放心,我没受委屈。”

吴原不知为什么,对这点深信不疑,道:“学长。”

“嗯?”徐漾温柔道,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

吴原:“你好像胖了。”

徐漾:“…………”

吴原抿嘴。

徐漾不是胖,过去几个月他生活得太没规律,连续熬夜,连续断顿,营养一时间跟不上,胳膊上几块肌肉都有下去的趋势。但在局子里的这些天,因为知道出来要搞大事,他按时吃饭休息,按时锻炼,不知不觉就恢复到过去巅峰时的水准,刚才小王之所以脸黑成那样,实在是他现在精神面貌各方面状态好到让人没脾气,问出那句话跟挑衅没区别。

乐观地看,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或者说他有本事把任何祸都活成福。

徐漾的人生准则里就没“消沉”俩字。

晚上,唐静熬了一大锅鲍鱼粥。

她本来想给徐漾补身体,后来看他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转念一想,便把大部分鲍鱼放到吴原和徐淼碗里了。

徐漾:“……”

这一幕真是久违了。胸腔一个起伏,他笑了半天,放下碗时,发现其他三人都在看着他,徐易林先说话:“样儿,你以后什么打算?”

徐漾过去这些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把出汗后黏在额上的头发往后拨,灯光下他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没有一丝迷茫:“大不了重新开始就是了。”

徐易林:“还做房地产?”

徐漾:“做。”

语气里的毋庸置疑让在座三人皆一怔。

吴原垂下眼睫。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徐漾就是这个表情。

自信,笃定,对自己说的任何话,说的任何事都深信不疑。

唐静看了自家儿子半晌,对徐易林笑道:“孩子他爸,样儿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咱们操心也没用,让孩子自己去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