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陀山的小妖或高或低都有些修为,且这几百年来花辞对它们的气息很熟悉,轻易就能找到它们。唯独昼子簌很难找,他是个凡人,刚起步修行。
眼下她运气不错。
那人身姿清俊,浆洗到发白的青衫勾勒出修长身形,靠着树干,半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可别不识好歹,同姐姐我双修,可助你修炼一日千里。”对面的女妖步步逼近,一身桃红长裙裹胸,堪堪遮住那一抹雪白。花辞了然,原来是这株四处开花的艳海棠。
男人抬头,嗓音淡淡:“喜欢我这张脸?”
女妖怔了怔。那真是极为出色的一张脸,清清冷冷的面容,足以让天地失色。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凡人,身上无半点修为,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时,她竟升起了一丝退意。
女妖稳了稳心神,觉得自己无端可笑,嗤笑道:“可别端着了,姐姐经历过的男人多了,我们妖呢也不讲究那么多,兴致来了就滚一滚。要不要一起玩啊?”
女妖所说确是真话,安陀山里的小妖大多是受天地泽被的花草,机缘巧合开了灵智,艰苦修炼成人。可不知从何时起,山里灵气越发贫瘠,近百年来,再也没有天生地养修炼成的小妖,妖丁日渐稀少,如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
此处不受教化,不通世俗,妖风开放,行乐之余还能补充妖数,是以全妖热衷。何况,仙庭礼司可没空监管这样的小地方。即便如此,妖大多生育不易,多年来,妖数未见起色。
见男人没有回应,女妖似想到什么,撇了撇嘴:“听说桃花妖这两天缠着你,很苦恼吧。姐姐虽没她法力高深,但这方面她可差远了呢。”
话音刚落,女妖身形一顿,陡然后退,粉嫩的桃瓣如刃,险险地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花辞咬着一根树枝走了过来,步子懒懒:“啧,海棠你今天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么?再乱说可就揍你了。”
海棠妖心下一凛,略带不舍地多看了男人两眼。
“我的。”花辞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警告,“不许多看!”
“也行,姐姐不介意你先用哦。”海棠妖自顾自朝花辞抛了个媚眼,然后一溜烟跑了,动作可谓纯熟。
“啪!”男人仍是背贴着树干的姿势,身前已然换了一只妖,此时正单手重重摁在他肩旁,目光凌凌盯着他。
昼子簌皱眉,不知道这只妖又发什么疯。
“喂。”花辞认真道,“我想讨点报酬,凡界的知恩图报,你懂的吧。”
“确定不是多管闲事?”男人慢慢道,声线清冷,声音好听得紧。
花辞是一只认死理的妖:“哦。不给我便自己取了。”
四周便起了风,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藤蔓,迅速从昼子簌脚下爬上,将他的四肢捆得严严实实。
昼子簌沉默不语,脸色一片阴沉。
花辞盯着那怒极之下依旧完美的薄唇,唇形优雅,色泽漂亮,可疑地呆了片刻,慢慢凑近,无视头顶那道凌厉的视线,贴了上去。
男人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攥,青筋尽显,脸堪堪一偏,花辞的唇贴到了他脸上。
半晌,花辞擦了擦嘴,暗自嘀咕:“没什么感觉啊。”
抬起脸,她发现男人已然恢复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真奇怪啊,这个凡人怎么和话本子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喂,你为何要来安陀山?”
三天前她爹爹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一个凡人,浑身是伤,还动了关系,把他弄进了安陀山学堂,吩咐她仔细照顾。
唔,要知道那老头子视家中小花园为珍宝,若非有十万火急的事绝对不肯离开。
男人沉默,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家中亲人皆被妖魔所伤,仅余我一人,我学仙法欲报此仇。”他嘴角轻扯,神情多了点落寞,“如此说法,你可满意了?”
花辞拧眉道:“噢,指望夫子们你的复仇可没戏了。”
她又摊了摊手,挑眉笑,“你看,安陀山什么也没有,你来此,不就是要被我调戏的么?”
男人的脸又黑了。
花辞笑嘻嘻地打量着他:”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
”你打听打听,这儿方圆万里,哪只妖不知我花辞大名。“
少女双手拢在身后,仰着下巴,慢腾腾转了一圈,一段话铿锵有力,颇为骄傲。跳跃的阳光落在枝头,星星点点映照在那双明亮的眸子中。
男人嘴角忍不住轻微抽搐:“好色之名?”
花辞不置可否,手一扬,捆着男人四肢的藤条化作片片桃花,纷纷扬扬散落。
微风携来丝缕芳香,嫩绿色长带勒出纤细的腰身,她弯着腰与他对视,认真道:“我教你术法,如何?”
“夫子那样的,我能一个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