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爬上树梢,翻身窝进树冠,伸展的枝叶就像绽开的花瓣,稳稳地将他住。
树下,一只虫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是抬头瞅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树上的欧阳平换了个姿势,把屁股挪进树冠正中——椰子树的叶子又宽又大又结实,实在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藏身。
嗯,最起码虫人应该想不到。
想不到归想不到,欧阳平却不敢大意,先把81杠横在胸前,再把剩下的弹匣放到最合适的位置,最后调整了一下手枪和军刀,直到所有装备都在最顺手的地方,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伸展四肢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阵晚风吹过,树冠随风轻摆,欧阳平就像长在树冠上一样,枕着胳膊仰望星空,脑中不断回想掉队的经历。
说起来也是他倒霉,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时情急选错了掩体,等反应过来想追的时候,他与队伍之间已经隔了一群虫人。
黑暗中影影绰绰都是虫人,稍不留神就会落入重重包围,情急之下,欧阳平纵身爬上身边的椰子树。
他本打算像摸哨时那样跳树追赶队伍,可爬到树上才发现,树下到处都是虫人,附近的树又没那么多,能跳的树居然都在队伍的反方向,他只能眼睁睁地听着枪声越来越远。
大批虫人追逐枪声远去,欧阳平慢慢往下滑,打算落地之后想办法追过去,哪成想距离地面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对面突然冒出来两只虫人。
欧阳平赶紧抱紧了树干,有心干掉这俩落单的虫人,又怕枪声引来更多虫人。
如果只有一只,他直接拿刀就能解决,可出来的偏偏是两只!
他暗暗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死死盯着树下那两只虫人。
虫人并未发现头顶的异常,左右转了两圈,确认没什么发现就走开了。
欧阳平长出一口气,正打算继续往下滑,远处的枪声突然停了。
他顿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难道队伍出了意外?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敢往地上跑,赶紧又爬到树上,试图找到队伍的位置。
沉闷的枪声再次传来,欧阳平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再想下树,却发现树下多了一群虫人。
欧阳平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两只虫人不是没发现,是发现不对跑去搬兵了吧?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打下树的心思,伏在树干上一个劲地琢磨怎么脱困。
远处的枪声又一次停止,他极力远眺却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陡然炸开一朵烈焰,一秒多后,他才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是手雷!
欧阳平立刻记住了爆炸的方向,那里是部队撤离的地方!
他现在没机会追赶队伍,却不代表他等到不机会,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不想这么消极,可又实在想不出脱身之计。
枪声乍响又停,欧阳平的目光却穿不透黑暗的夜幕。
这一次枪声停了很久,欧阳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他这边正纠结解不开,又听到了一声特别沉闷的爆炸。
欧阳平本来就是搞爆破的,听到声音之后,立即判断出这是在山洞、建筑等半封闭环境下产生的声音。
无论枪声还是爆炸都代表双方再次接火,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竖起耳朵,就是听不到一声枪响。
难不成是拉响手雷与虫人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欧阳平差点忍不住从树上跳下去。
又是一声爆炸传来,他总算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诡雷阻敌!
如果真是诡雷,那就是说队伍已经甩掉了敌人,欧阳平即为战友们脱离危险而高兴,又为自己身隐孤岛而悲凉。
他很清楚,在虫人紧追不舍的情况下,布雷阻敌再正确不过,可是诡雷同样掐断了他归队的希望。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谁能想得开?
穿不透黑暗的目光悲伤地遥望海岸,这个时候,其他人应该已经离开布哈岛了吧,他们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会不会回来救我?
欧阳平这样想着,掐灭了最后一丝追赶部队的想法,趁着虫人还没发现他,欧阳平轻手轻脚地爬上树梢。
身处险境又满腹心事,窝在树冠上仰望星空的欧阳平压根儿睡不着,他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几个念头:大伙到底知不知道我掉队?是不是知道我掉队还安放诡雷?大家会不会以为我落到外星人手里?
眼下这个时候,就算是他自己指挥,也不可能让兄弟们回来救他,但是兄弟们应该不会放弃他吧?拿到装备之后,肯定能打回来,就算空降师被上面安排到其他方向,也该有兄弟部队打过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借机脱困……师里肯定会把他的情况通报友军,生见人死见尸……呸,老子才不想死!
嗯,国内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部队用多长时间才能从琼州赶到布哈岛?
布哈岛是不是第一轮进攻的目标?如果不是,他需要多久才能等来友军?还有,如果舰队为了消灭虫群炮击这片树林又该怎么办?
各种奇葩的问题在他脑中转来转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有用的结果。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平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幸好他睡觉老实,窝在树梢一动也不动,否则不用树下的虫人发现,只要一个翻身,就能从上掉下去,二十多米的高度相当于七八层楼,就算摔不死,起码也是个高位截瘫。
还有一点很重要,布哈岛位于赤道附近,是再纯正不过的热带海岛,即便是年终岁尾,这里的夜间温度也还不错,不然无遮无拦地睡在树上,欧阳平非冻出毛病不可。
满腹心事又身处险境,欧阳平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躺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且睡着了心里仍然带着几分小心,没多一会儿,沉睡就变成半梦半醒的浅睡,天还没亮,就被一阵尿意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