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晔将目光移到那个老仆身上，现在看起来，这好像真没什么仆人的样子，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又一次被证明了。

让云晔想不通的是，这两个人明显是在套路自己，他们找自己的目的，恐怕不是吃饭喝酒这么简单，更不是问自己怕不怕的鬼话。

难道自己来到凉县，所做的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也不能，要是真的如此，兴许现在他们早就动手了，人家可是反元的基石，可不会惯着伤害到他们的人。

就算再不济，也会暗地里给自己下点脚绊子，也不至于和自己在这里废话。

那只有最后一个可能，就是自己对他们来说，是有利可图的，至于图自己什么，那还要和他们多‘坦诚相待’才行。

现在自己占得先机的一步就是，自己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他们却还在猜自己的心思，这下就有意思了。

刚才那个话题，已经被云晔的回答聊死了，祝升也就没继续下去，而是吩咐人开始上菜。

也就是这一刻，李铨的眼睛亮了，因为有肉，虽说他不是很中意鱼肉，可总比光喝茶强多了。

吃饭的时候，也到没有多少规矩，也许是祝升他们在云晔家里吃过一次，知道这些人不讲究那些礼仪，为了让他感到自然些，主仆众人也都坐在一起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就到了继续聊天的时候，这次开篇，祝升显得直接多了。

也许是受到了他那个‘仆人’指点的缘故，直截了当的道：“云大人，觉得着天下大势如何？”

云晔听了，便转动脑细胞，想着他这话。

一群要造反的人，问一个县的长官这样的话，还能有什么目的，就算不知道他们的心声，也能猜到，这帮人想借助自己的力量。

至于自己有几斤几两，云晔自己是知道的，一万多贯的资产，几十个忠心的手下，这些，他们是不知道的。

那他们知道的，自己的斤两，也许就是在凉县来，这么些日子的横冲直撞。

想到这里，云晔的心也就舒坦多了，自己也是要走上这条路的，就算你们不找上门来，咱也会去找你们。

那云晔的座右铭，到嘴边的鸭子，它飞不了。

可，他不能全盘拖出，便又反问道：“祝师认为呢？”

“嗯”

祝升又一次面色微变，他想不通，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还是就是喜欢问问题，明明是自己再问，可他却总是反问，好伤人呐。

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说，我再问你啊老兄，你怎么老是再反问过来呢？

祝升便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仆’，见对方轻轻点了下巴，这才朝着云晔道：“不才身不在其位，却也有些自己的想法，既然云大人想听我说，那我便说出自己的心声，当今的朝野上下，贪腐横行，横征暴掠比比皆是，至正四年至至正十年，天灾人祸不断，饿殍遍野，沿黄河十三路更是民不聊生，不才在想，这天下大势，必然会变的”

嗯，云晔听完他的慷慨激昂的陈词，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反应，天肯定会变，早晚的事而已。

只是没想到，对方在自己这个官府长官面前，就敢直接说这样的话，可以看出，他们料定自己不会抓他们。

在说，明教的分舵在这里，他们也敢保证，没人能抓的了他们。

有恃无恐，就是眼前人的表现。

怪不得李铨第一天去学堂，就被灌输了立德立言立功，这样大的人生目标。

祝升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道：“从云大人，不畏不惧擒捉王欢等人，不难看出，您还是向着天下苍生的，可您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只能改变，或者暂时改变凉县，只是一个凉县而已，何况，在天元朝像云大人这样的人，又如凤毛麟角，要是稍有不慎，终将会被朝野吞噬，不才希望云大人多加小心”

“额”

云晔看了看对方，知道他这是在引诱自己，可你们也不拿出诚意来，那就没意思了，想要拉拢我这个人，最少也要让你们舵主亲自说个话吧。

再者说，云晔不想操之过急，便道：“祝师敢如此为云某着想，我深感荣幸之至，可我要奉劝祝师，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乱说，这天下大势，也不是你我二人随口就能说得明白的，想要这天下变，还需要能变天的能力，如若不然，那都是一些空话罢了，如果是空话，那我们还说它做什么呢？难免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祝师，你说对么？”

云晔说完，看了看对方，是的，他现在要变换套路，主动出击，这次轮到他引诱对方了。

“实不相瞒，云大人…”

祝升刚要说，旁边的老仆突然咳了一声，见此，他连忙转变了话锋，道：“云大人说的是，我定当记在心里”

“那就好”

云晔见对方话锋转了，再提及起来，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货，便也随他们去了。

不难看出，这祝升有点激动，被云晔说的那句话差点引出了家门，要不是那‘老仆’提醒，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呢。

这对于云晔来说，有那么一点可惜，不过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以后走动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这次聊天，又被云晔聊死了，众人一看天色不早，祝升便起身相送，这一次，那个老仆也跟在后面。

见云晔等人驾车离开，祝升转过头，连声道：“舵主，刚才弟子一时心急，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还请舵主惩罚”

“算了，什么惩罚不惩罚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仆说完，转身往回走。

“舵主，您看这人如何？”

祝升跟在老仆身边，搀扶着他往前走。

“刚才你们在一起说话，我能看到他一直很平静，并没有生出什么惧色，这足以说明，此人在明辨是非上，还是有些主见的，在他心中，也是知道眼下大势的，可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我却有些难判断”

老仆边走便道。

“那还要拉拢他进入咱们明教么？”

祝升皱着眉头，问道。

“再多接触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