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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李二惊:“可是大虎哥……”

“不是哥不把你们当兄弟,只是咱还有一家老小,咱,输不起。”秦大虎这句话说得又沉又重,李二望着炕上昏迷不醒的秦家二老,一时间心酸莫名。

李二狠狠踢了下门框低吼:“他娘的鬼世道!”

话说那柳娘子在回来的途中,一直为她表哥没有痛下杀手而耿耿于怀,如今他表哥是翰林院的高官了,真的是天子门生,弄死几个贱民又有何妨?更何况那些个贱民曾经那般欺辱过她,他若真心为她着想,就不应该让这样一个难堪留在世上。

殊不知这陶廖也有顾忌,话说当年他一朝中榜成为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还未等他衣锦还乡随即就受到当朝百里太师的赏识,欲招他为婿。可他与表妹自幼有婚约在身,再加之他与表妹情投意合实在不忍相负,于是就实情相告。不想那百里太师听完后不仅没勃然大怒,反而对他大为赏识,许诺道可以允他表妹被抬为平妻,前提是他需要在京中先娶他百里家的千金。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他焉能不应?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事之二他同时占了两样,何乐而不为?却不曾想,在这京城一呆就将近了一年。

提起这茬他对他表妹就不由的生出愧疚之感,不是他不想早点来接他表妹,只因,只因他新娶的夫人实在是……唉,想来也是,当朝太师家里的千金,哪里能不被养出一丝娇气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着他回来接他表妹,要不是好在他岳母大人慈善,大发慈悲的允他回来接人,只怕他还真是要做这负心汉了。

岳母大人是颍川谢家的嫡女,而那谢家却是连皇帝都礼让三分的世族大家,百里太师待她也是十分的京中。岳母大人信佛因而心肠软见不得杀戮血腥,这也是他为何不敢轻易遭杀孽的原因,要是此事传进了他岳母大人的耳中,只怕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梗终于完鸟!

乃们知道爷写这个梗写的有多累鸟!

累死鸟了,所以等找个窝,歇息去鸟!

第31章 v章

柳娘子和她表哥在三日后就启程回京了,一路上她都郁郁寡欢,那日自打她跟随着表哥从东山村回娘家之后,她满心欢喜的拉着表哥进了家门,本以为父亲会为他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欣慰,不成想向来疼爱她的父亲却是勃然大怒,反手就给了她两巴掌,一改往日的儒雅之态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骂她破坏家风!甚至还出口勒令她回到东山村去,是杀是剐随由秦家的便,说她出嫁就得从夫,做出此等鲜廉寡耻之事,理当受到惩罚。

她努力劝说过,哭着跪地请求过,她例数在秦家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哭诉她和表哥之间的情比金坚,奈何她父亲就是油盐不进,反正就是认准了死理,就是绑也得将她给绑回东山村去。

柳娘子最终心凉了。

最终,她头也不回的,毅然决然的挽着她表哥的胳膊出了家门。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为了她父亲,她已经牺牲了自己一次,也算她自己报答了父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了,更不会第二次牺牲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毕竟是多年的父女之情,想想她父亲那决然的态度,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酸,同时心中也无不是怨怼的,要不是当初大雪天的她父亲偏要去赏雪景,她又岂会摔断了腿,最后为了救父她不得已将自个以八十八两的银钱给卖了出去?

陶廖看着怀里哭的哀伤的表妹,要说出口的话就不由得梗在了喉中。表妹和姑父如今闹僵了,说起来他也有责任,要不是当初他背信弃义没有在约定的日子回来迎娶表妹,想必也就不会发生日后的种种事情了。如今事已至此,她表妹为此悲痛欲绝,而他又怎忍心在这当口说起他家里还有一位夫人的事情?

话说柳父自打他闺女走后就一病不起,每每想起他那不争气的闺女,尤其是想想如今乡里乡亲不知如何在背后偷偷议论他那跟人淫奔的闺女,他就气的浑身发抖,真是恨不得一棒子揍死那个不孝女儿!

同时柳父心里也无不是失望透顶的,当初嫁女儿,急缺银两是一方面,可他又何尝不是想他闺女在这混乱世道中有个依靠?那秦家,虽说也有乡下人家固有的些毛病,和到底是本分人家,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也不必担心她受到欺凌,更何况她那夫婿秦大虎,人虽粗糙了些,可身为长子他能担得起一大家子的嚼用,为人也是不错的,在村里头也是有口皆碑,这样一个有担当能养活的了妻小的夫婿哪里不成了?偏的她心比天高呐,心比天高!不是他做姑父的说那外甥坏话,不说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就从他金榜题名时却连个书信都不曾往家里寄回半片之事,他就足矣能预料的到,即便琴儿跟了他,也只怕日子不会遂心了。

那心思活络的阿福早先就随着柳琴一块去了京城,如今家里就剩下了个使唤婆子。这日,这使唤婆子听得柳父吩咐,便将家里的一方砚台以及家里唯一的那只老马劝都待到镇上给卖了,然后将换得的一百来两银钱送到了秦家,依柳父的话来说,不该拿的他们得还回去。

使唤婆子匆匆放下了银钱后,就在整个东山村百姓们鄙夷的目光中羞愧的掩面而去。秦大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脚底下的一百多两银子,扭头看向后头的几个兄弟:“哥这几日大喜了,怎么着也得请乡里乡亲们喝杯薄酒。你们带上这些银钱,拉上我家的牛车驴车,啥菜好吃就买啥,啥肉最贵就买啥!好酒更是不可少的!是兄弟就别给哥省,可劲的给哥花,哥不喜欢回过头来还见着你们手上还有花剩下的,哪怕是一个铜板!”

李二惊:“大虎哥,那可是一百多两银钱啊!”

秦大虎的声音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老子嫌脏。”转身离去的同时,秦大虎冲着周围看他的乡里乡亲们突然大笑了起来:“今个晚上谁也不许吃饭,全都来我老秦家,如今我们老秦家满头的乌云都散了,这等喜事,怎么着也得庆贺一番不是?话说老秦家头顶阴霾霾的乌云散了能有三日了,得,我老秦家的流水席就摆上他个整整三日!”

在周围村民们吓傻了之时,秦大虎的粗犷笑声又响起:“全村统共一百二十一口,除去我老秦家的一家五口外,还有一百一十六口,这个数我秦大虎记得清楚。对了,来的时候顺道将自个家的桌椅板凳啥盘子碟子碗啥的的一并带些来,还有村里的婆娘等早点过来搭把手,老子家的人手不够。最后还是那句话,一百一十六口,老子记得清楚,要是到时候哪个缺席没来,那就是不给我秦大虎面子。”

说完之后,秦大虎就一瞬止了笑,也不再多说半句,往上掳下了袖子转身就走。

直到秦大虎走了老远,呆若木鸡的乡里乡亲们才打了个激灵回了魂来,同时皮头有些发麻的想着,怎的就觉得那秦大虎的话听在耳中有些渗得慌呢?尤其是配上他那张突兀的笑脸,真的觉得格外的吓人。

相互对视了眼,今晚……去不?

毫无疑问,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只有一个字,去。秦大虎话都放在这里了,哪个吃了狼心豹子胆的敢不去?

村民们散火回家准备的时候还在嘀咕着,莫不是秦大虎因前些日子的事情,受刺激过大而导致那个啥了?

这日下午,李二几个兄弟差点累成了狗,赶着驴车加牛车总共从镇上来回了五趟,待到日落之后这才方将那一百来两的银钱换来的物资给统统运回了村里。他们当然不能只卖肉菜酒之类的,都是些精打细算的庄稼汉,他们更多的还是讲银钱换来了一车车的粮食,白面的有,黑面的有,地瓜粉有,豆子谷子的也有,却没买大米,想来也是因着大米价贵,没舍得。驴车牛车来回五趟,统共十车的粮食,摞起来能占秦家的小半个院子。当然,这些粮食没让卸在秦家院子,李二几个多精啊,就怕秦大虎瞧见了闹心,所以就选了个村里头的废宅,将这些个粮食全都卸在了废宅了,而那些个鸡鸭鱼肉酒菜啥的则是搁在了秦家。

村里头一小半的婆娘早就赶到了秦大虎家里开始忙活开来,当然,秦家就那么一两个锅哪里够用?秦家周围的人家全都腾出了地,杀鸡宰鸭炒菜蒸馍馍烙饼下饺子摆桌子上酒,等天黑了东山村里的那些个村民们举着火把陆陆续续的往秦家的这个方向赶来,闻着酒肉飘上的香气,再瞧着这众人聚会的场面,倒是比过年都热闹上个三分来。

殊不知真实的场景是,这些个到场的村民们无不浑身不自在的围桌悄无声息的坐着,瞧着前面那满脸是笑热情的招呼人入座的秦大虎,他们突然就觉得此情此景好诡异。

苏锦此刻正抠着门框左右为难。她看着面前的李二,满脸愁容:“我能不去么?”老婆跟人跑了,儿子也随人的种了,他却一反常态的大肆庆贺,这种不正常的行为想想都令人心头发慌啊。

李二也为难:“苏娘子,只怕不去是不成了,大虎哥前头刚在乡里乡亲面前发过话了,哪个敢要不去,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不给乡亲们情面了。”

苏锦陡然一个大喘气,连逼带迫啊,敢情这是场鸿门宴呐。

苏锦道:“都去了吗?”

李二摸把脸:“哪个敢不去?大多数都去了,人都入座了,菜都上了酒也倒了,可大虎哥却就是不喊开动,因为人还没全齐,村里多少人全都在大虎哥脑海里记着呢,少一个都不成。见着到此刻人还没来齐,你是没见着大虎哥的脸色阴沉沉的,跟下刀子似的,可骇人了。唉,俺这也怕大虎哥发飙,点了点来的人,算了算尚未来的人,统共村里还有那么一两户人家可能拾掇的慢还没来,所以俺这不是赶紧的过来催吗。”

苏锦吓了一跳:“一两户?是一户还是两户?”

李二勉强扯了扯嘴角:“就差一户了。”

苏锦心头顿时哇凉哇凉的,全村人都在等着她一个,可想而知待会她出场时会是何等的万众瞩目?!

想想饿着肚子的全村男女老少们齐齐看她那种怨愤的眼神,苏锦打了个寒颤,她好像装死装病怎么破?

李二一句话打破她的幻想:“苏娘子咱还是赶紧点的去吧,乡亲们怕是都等急了,而大虎哥他绝对是少一个人都不会开席的,哪怕是等到天亮,他也绝对会让人一直等下去的。”

苏锦只得提心吊胆的随着李二去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苏锦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我待会是要坐到哪桌去呢?”她希望是在比较不起眼的边角里,那到时她悄悄的坐过去,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

李二问道:“那苏娘子你想要坐到哪桌去呢?”

苏锦想了想,迟疑道:“我要不就随着赵大娘一块坐吧。”

李二回道:“赵大爷和赵大娘今个没来。”仿佛知道苏锦即将出口要问什么,李二忙解释道:“这不是秦大爷和秦大娘伤势过重不宜挪动嘛,这几日他们二老都是歇在了赵大爷家里养伤,这几日帮忙伺候着两病人,赵大爷他们两口子也是累的慌,他们不来大虎哥自然是知晓的。”

听了这话,苏锦心头愁上了,那待会她该坐哪呢?

李二建议道:“要不待会你就守着俺娘坐吧,席上也能让俺娘帮衬着照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