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燕驰飞轻笑说:“我看是你比较想被我抱着睡,不然为什么总是让如霜送信叫我过去。”
孟珠张口结舌,好半晌说不出话,真是太丢脸了!
作为一名女子,她从来没觉得主动对燕驰飞表明心迹有任何不妥,毕竟他是她的夫君。
可现在他竟然明晃晃地拒绝她……
孟珠委屈地眼圈都红了,赌气从燕驰飞身上挣扎下来,背对他坐到一旁侧座上。
她情绪来得太快,燕驰飞一时不明所以,探手过来在她腰间轻戳,问:“怎么了?”
有点痒……
孟珠扭着腰往前挪,躲开那只突袭自己的大手。
不过,自己生闷气从来不是孟珠的风格,她嘟嘟囔囔地说:“你今天肯定对庄敬郡王家的姑娘动心了,对不对?所以你要反悔了,你不要娶我,你要娶她了!我也不是没人要的,我可以去嫁夏侯旸,然后帮他当皇帝!哼!”
原来是吃醋闹脾气。
燕驰飞直接伸臂在孟珠腿弯下一抄,将她整个人抱回来。
“我问你,庄敬郡王家有几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这些你可知道?”
“不就是夏侯蕙吗?”孟珠掰着手指数,“她虽然没我漂亮,但是比我年轻,比我天真,家世也比我好,所以你不要我了!”一边说一边蹬腿表示抗议。
燕驰飞狠狠地在她脸颊上一拧:“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心智不坚、趋炎附势之辈?”
孟珠“啊”一声,双手捧住脸,只听燕驰飞继续说:“还年轻?年轻也要限度好不好?听说太子殿下有位侧妃刚生产不足一月,整个晋京比这位小郡主再年轻的女子恐怕也不多,你觉得我也能看到她就心动?”
孟珠还在嘴硬:“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燕驰飞看孟珠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逗弄之心大盛,双手轮番在她腰上揉捏,口中学着她不讲理地说:“哪边是左?哪边是右?哪个又是他?夏侯旸是吧?你看中他比我年轻,比我前程远大?我告诉你,有我在,他这辈子必定当不了皇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家生儿子吧。”
孟珠怕痒,不由自主地笑个不停,偏燕驰飞手上不停,最后笑得她眼泪都流下来,胡乱地求饶:“救命!饶了我吧!驰飞哥哥,求求你!”忽然听到他话尾,又不满地问,“为什么一定是生儿子?生女儿就不行吗?”
燕驰飞停下来,不再攻击孟珠可怜的细腰,却握住她双腕将手臂拉过头顶,整个人推倒在坐榻上,然后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生男生女都得做同一件事,这个应该不用我再教你吧?”
孟家的车夫摇头晃脑地赶着马车,华灯初上的时刻,大多数人都归家用饭,街上少了嘈杂,稍稍留心便能听到车厢里的动静,先是急促地争执,然后变成自家三姑娘歇斯底里的娇笑声,最后忽然静下来,就好像两个人忽然消失不见,半点动静都不再发出来。
回到燕国公府后,燕驰飞脚不沾地的往乐安居去,当面向父母禀明了希望早日成亲,迎孟珠过门的心意。
大蒋氏立刻使人拿黄历来,一边翻一边说:“现下已是九月初,这两个月都没有好日子。十一月二十七,十二月初十,次年二月十八,这三个是最近的好日子,你看次年好不好?成亲嘛,匆匆忙忙的,显得不慎重。”
燕驰飞点头:“娘说得有道理。我看十一月二十七就很好,我们现在只差下聘,现在刚九月初,还有小三个月,肯定来得及。”
燕靖坐在一旁茶都喷了出来,接过翠儿递来的布巾,擦干净嘴角、衣襟,忍不住问:“儿子,你到底在急什么?之前不是还说等孟姑娘从书院毕业了再说。”
支起的窗扇下探出燕驰飞的笑脸来:“爹,你还不知道吧,二哥今天被庄敬郡王榜下捉婿了。我看急得不是他,是我未来的二嫂。”
燕驰飞不乐意让人这样编排孟珠,就是亲弟弟也不行,凌厉的眼风扫过去,不咸不淡地说:“我看全晋京就你最不急,不过也对,庄敬郡王家的小郡主才将将十三岁,现在你就娶人家过门未免太禽兽。”
燕骁飞挠头说:“二哥,你搞错了吧,人家看中的是你,可不关我的事。”
燕驰飞笑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们认错人了吗?”
“是啊。”燕骁飞不防有诈,顺口答应着。
“那你知道他们原本的目标是谁吗?”燕驰飞问。
“这我当然不知道。”燕骁飞摇头说,“不过听卓喜说他们还带着画像,这样竟然还能认错,实在太蠢。”
“对,他们是照着画像比对的。”燕驰飞笑得更得意,“五官与我几乎一样,小郡主又口口声声喊着燕三公子,你觉得除了你还能谁?”
燕靖刚喝下翠儿重新沏的茶,听闻此话,“噗”一声再次尽数喷出来。
燕骁飞惊得弹起来,头顶“砰”一声撞在窗棱上。
“不是吧?那个小家伙?我就见过她一次!”他揉着头顶强调,然而很快意识到这种事与见过几面根本没有干系,脸上的表情都裂开了,轻咳着转移话题,“今天放了榜,我应该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为来年春闱做准备!我现在就收拾行装,回书院去。”
说罢转身离开,自此躲在书院里,是否专心苦读无人知道,总之许久未曾归家。
大蒋氏第二日便下帖子约了万氏来商议婚期,万氏与她一样,都是慈母,自然愿意顺着儿女的心愿,所以两家便决定将成亲的日子定在十一月二十七。
婚期正式敲定的翌日,燕老夫人归来了。
不管当初因由是什么,国公府里辈分最高的人离家五个月,大家礼貌上总是要去到金玉楼去请安一回。
燕老夫人坐在久违的罗汉榻上,听众人说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听到乔歆的事情时,忍不住“呸”一声骂起夏侯旸来:“癞□□竟然敢吃天鹅肉!”又举着拐杖在孟秋身上招呼了两下,依旧愤愤不平,说,“你这个蠢货,我离开才几天?你赔我外孙女来!”
燕秋本也委屈,这一来眼泪便止不住,大蒋氏好心递了手帕过去,她却不接,反趁机要求:“娘,我想去探望歆儿,大哥总说没有办法,娘,你帮我想想办法。”
大蒋氏撇撇嘴。燕老夫人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不是要让燕靖出头。
可那是皇帝外室住的地方,哪里是谁想就能进去的。
大蒋氏便替丈夫解释了一遍。
燕老夫人倒也不傻,坐在家里可以光明正大的骂夏侯旸,出了门她可不想让燕靖得罪皇帝,于是劝燕秋:“那是你亲大哥,要是有办法他能不帮你吗?你耐心些,等将来有机会时再说,那边再怎样也要念着咱们家的地位,轻易不会害歆儿性命。”
老娘也靠不住,燕秋只能忍气吞声抹眼泪。
燕靖接着说了燕驰飞婚期已定。
本以为燕老夫人定要再闹一场,不想她只淡淡地说一声:“知道了,那你们就辛苦些操办去吧,我老太婆不懂勋贵家的规矩,头脑力气也都不济,就不搀和,只坐享其成,等着抱曾孙了。”
说完,拉着一直跟在身边的杨蔓君向大家介绍:“这是蔓君,我娘家侄子杨安的嫡长女,为了帮弟弟在晋京找个好书院,所以跟了我过来。驰飞啊,你可是上一科的探花郎,这书院、考试一类的事,没人比你更清楚了,你可得用心帮帮你蔓君表妹,知道了吗?”
☆、第48章 .1.15
第四十九章:烦人
燕老夫人的要求合情合理,并无明显不妥之处,然而燕驰飞心思敏捷,已迅速找到最佳答复方式:“骁飞读的便是晋京最好的东山书院,文栋表弟直接入读就好。若他以后长住晋京,我和骁飞自然会愿意适当指导表弟功课。”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学问的事还是将来直接同杨文栋谈最好,此时与杨蔓君谈得再多也没有用。
本以为如此便可以打发了杨蔓君,谁知事与愿违,第二天从翰林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杨蔓君拎着食盒站在长风堂门口等他。
守门的护卫没有主人的允许不敢放这新来的表姑娘进去。杨蔓君明白事理也不和他们争执,这时看到燕驰飞走过来,便迎上前欢快地同他打招呼。
“驰飞表哥,你回来啦。我专程做了九黄饼给你。”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九黄饼的饼皮用上等白面掺芝麻屑饴糖,夹油起酥,馅心用玫瑰花、香元、瓜条、桃仁、红绿丝等果料掺和,匀火烘烤至金黄色,食之香甜可口,是荆州的一道名点。
“表妹有心了。”燕驰飞客气地说,“不过,我不吃甜食。糕点之类,表妹还是送给别人吧,免得浪费。”
杨蔓君有些惋惜:“这样啊,那表哥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做给你。”
“不必这样客气。”燕驰飞依然婉拒,“表妹是来我们家中做客的,怎么可以总是让你做厨子们应该做的事情。”
“这有什么关系。”杨蔓君笑着说,“其实我是有求于驰飞表哥,所以,才想到要投你所好。”
燕驰飞也笑了:“表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直说,不必如此。”
杨蔓君歪头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啦。其实我就是想问驰飞表哥一些关于科举的事情。”
“如果你是为了文东表弟的话,我上次已经说过了,等他真来到了进京,我们只会当面指导他。你只管放心,我们兄弟不会藏私。不在这时同你说得过于详细,一来因为表弟年纪还小,不急于一时,二来面对面说总比经人转述来的直接,少生歧义,效率最大。”
“我当然知道表哥你都是为了文栋好。”杨蔓君语气里有些讨好的意味,“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
她话说到一半,抱着食盒前后左右的张望一番,然后问:“驰飞表哥,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燕驰飞微微有些不悦。
杨安与燕老夫人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血缘关系本就已淡薄,再到他与杨蔓君这一代,说是说表兄妹,一表可不止三千里,男女之间该有的避忌还是应当遵守。
更何况,说燕驰飞是小人之心也好,多疑多虑也罢,他总觉得燕老夫人这回把杨蔓君带回来,可不是只为了成人之美,帮助杨家的。此时杨蔓君专程跑来套近乎,就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测似的,自然愈加心生防备。
杨蔓君见他迟迟不说话,多少明白这其实等于无声的拒绝,可她不死心,往燕驰飞身边凑近两步,细声细气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拜托你了,驰飞表哥,我怕在这儿说被人听见传到祖姑母耳朵里,她会生气,到时候,她该赶我走了,可是我要一直留在晋京,至少要等到春闱结束了才能走。”
这是什么情况?
燕驰飞被她神秘兮兮的模样逗得发笑。
原来这个小丫头不光知道燕老夫人带她回来用心不纯,还想着利用这个机会完成她自己的目的。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燕驰飞忽然也来了兴趣,想看看杨蔓君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将她请进了长风堂。
杨蔓君坐下后倒显出有些忸怩,捧着茶水啜了半晌才说:“我有一位朋友,今年参加了乡试,而且成为了荆州的榜首,不知道是否可以请表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一位可以参加科举的朋友,那么性别也就不言而喻了。
燕驰飞心想,能够让杨蔓君如此上心,专程来求他,两人关系可见一般,祖母那边就算有什么打算,他也无需再担心了。
“你想我怎么帮助他?”他问。
“他现在还在荆州,所以面对面的说,暂时肯定不行。”杨蔓君犹豫着,“要不然麻烦表哥你写封信给他,信上讲一些表哥参加春闱时的经验?其实除了表哥你和他之外,我也不认识旁的考生,所以也不懂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只是想着自己平时学东西,不管是算账也好还是刺绣也好,都是请了有经验的人来教自己,这样学起来,总比自己一个人摸索的时候要快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燕驰飞并不吝啬帮人,“你将地址写与我,我会与他通信的。还有骁飞,我的弟弟,你还没见过的三表哥,他是今年晋京的榜首,也将于明年参加春闱。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我也可以让他与你那位朋友通信,他在东山书院读书,身边自然不乏博学之师与众多同科考生,相信也可以为你那位朋友提供不少有用的消息。”
“真的可以吗?那可太好了!”杨蔓君几乎不敢置信,自己这样轻易地达成了目标,得到的还远比自己期望的更多,除了不听致谢也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表达她心中的喜悦。
“驰飞表哥,到底喜欢吃些什么?我都做给你吃。还有骁飞表哥他又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了请人送到书院去给他。他读书辛苦,多吃些好吃的应该可以补养身体。”
“真的不用了。”燕驰飞说。
杨蔓君反对道:“不行!你们帮我的大忙,我怎么可以不感谢你们呢。”
燕驰飞索性直说说:“这其实也不是纯粹帮忙,他们两人现在是同科,将来或许还要一起在朝为官,早些相识,多些交往,将来可以守望相助,对彼此都有益,更何况,对方还是我们未来的表妹夫。”
“哎呀,什么叫妹夫啊?哪里有这个人?”杨蔓君红着脸装糊涂,“反正谢谢两位表哥了,以后但凡能用到我的你们尽管说。”
她郑重的福身行礼,然后离开。第二天晚些时候又给燕驰飞送去两道荆州名菜,以鱼糜蒸制而成的花糕与包鸡丝、火腿、香菇的三丝春卷。
燕老夫人那边很快得到消息,知道傍晚的时候杨蔓君做了吃食送去燕驰飞的院子,还停留了小两刻钟才离开。
当天晚上她便提出来,秋高气爽,应该安排合家出游、登高爬山,甚至主动提出遥孟珠一同来。
因为有上巳节发生的事情在先,大蒋氏留有心眼儿,说:“咱们一家人出去,她还没过门呢,当然不能算,就不叫她了。”
燕老夫人不紧不慢地反对:“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婚期都定下了,不出今年就要过门了,还不算一家人?你这个婆婆呦,真是不会做人,当心传到人家姑娘的耳朵里,冷了人家的心。”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当初要死要活非要跟人家姑娘退亲的是谁,目的没达到,恼羞成怒离家出走的又是谁?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转了性?
大蒋氏心里嘀咕着。
不过,再一想,又什么好怕的?反正大家都都看着呢,也不怕燕老夫人动什么手脚。
燕老夫人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又说:“把你娘家的那个侄女也叫上吧,蔓君刚到晋京,也没个认识人,她们几个差不多年纪,交个朋友平时也好作伴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