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而士兵们此刻又睡得最熟。
武陀今夜心中极度不安,当下也没办法再睡,就拉着杜束一边吃茶一边说话。二人虽然一路从黄州去建康,然后又从建康到鼎州。可武陀性格憨直,而杜束是个儒雅风流之人,性格也合不来,一路上也没太多接触。
今夜他们所说的话,竟是比以前加起来还多。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杜束道:“武将军,时辰已经不早了,估计还有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要不我先在这里盯着,你先迷瞪一下。”
武陀摇头:“这个时候再睡还有什么意思,这样好了,我叫士卒起来埋锅造饭,等到饮食做好天就该亮了,吃完正好出发。”
正在着时候,远方突然有大丛水鸟呼啸着腾空而起,听声音像是野鸭和鹭鸶。
有几个士卒被鸟声惊醒,睡眼朦胧地探起头来。
杜束笑到:“没事,睡吧!”
突然,武陀感觉脖子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就好象触电一般下意识跳起来,伸腿就踢到身边地上的士兵身上,大声喝道:“起来,都起来。”
“戒备!”
“灭火!”
这一阵阵喊显得异常响亮,士兵们都醒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将。
杜束:“武将军,怎么了?”
武陀铁青着脸麻利地穿着铠甲:“直娘贼,咱们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队伍。大半夜惊起水鸟,应该就在咱们附近。半夜来此,是敌非友!”他继续大喊:“都起来,戒备戒备!”
听到他喊,营地里一通混乱,士兵们一个个跳起来去摸兵器和铠甲,到处都是人影。
杜束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被人盯上了,敌人究竟有多少”
“不知道,看不出来,不过看惊起的水鸟的架势,肯定比咱们多。直娘贼,你他娘快点,灭火灭火,想变成贼人的活靶子吗?”武陀一把提起一个士兵,大声吼着。
那个士兵应了一声,忙拿起水桶,从路边的河里打了水朝篝火上泼起。
“哧哧”声中,热气弥漫空中。
“啊——”一声凄厉的大喊,就看到那个提着水桶的士兵背心中箭,身体在顷刻间失去了力气,“刷”一声溜进路边的水里,再也看不到了。
几乎同时,成百上千的羽箭出路边的芦苇丛中飞出,如同暴雨般淋到人群之中。
“叮叮”羽箭射中铠甲。
“笃笃”羽箭射中大车车辕。
“唰唰”羽箭射中人体。
空气中飞舞中热辣辣的血点子,腥膻之气随风鼓荡。
一串沉闷的低哼中是蓬蓬倒地的人体的声音。
武陀立在火堆旁边,身高臂长,浑身上下都是闪亮的铠甲,自然成为众多敌人弓手的目标,几乎一瞬间,就浑身挂箭。
他哼了一声,随手将六七支箭扯掉扔到一边,大声呐喊:“所有人听着,不想死躲到车后去!”
风中,芦苇荡如同波涛般在汹涌,有响亮的划桨声传来。
听声音,至少有好几十艘小船,上千人马。
“杀光泗州贼,杀光泗州贼!”摩尼教妖人的喊杀声四面八方而来,沉闷的牛角号吹得人心血沸腾。
只见,一艘艘小船冲上岸来,黑压压的妖人不等船停下就先跳了下去,密密麻麻朝车队涌来。
箭雨依旧未停,不住射来,转眼,大车上就满是耸动的羽毛。
武陀手下的士兵前一阵子去建康虽然遇到过不少水匪,也狠狠地打过几仗。可大多是在江上捉队厮杀,而敌人也不多。大家都是随意打上两个回合,各自付出一两条人命,就有一方惧了,逃了。
说到底,这些士卒以前不过是黄州的乡兵,也没经历过真正的战阵。看到这么多敌人,所有人都将脑袋缩到车后不敢直起身来。
武陀大怒,手中提着长枪在车后来回跑动,将一个接一个士兵从车后提起来,大骂:“都站起来,战斗,战斗,战斗!”
“不要怕,贼人也只有一条命,咱们固然会死,他们被我等的刀剑砍中也会去见阎王!”
“周围一团漆黑,到处都水,无路可逃,要想活,就跟敌人拼了!”
“哇啊啊啊!”正喊叫着,一个贼人手中舞着双刀,竟然跃上大车,他的面孔在夜光中显得异常狰狞。
乡军士兵没想到敌人如此轻易地就突到自己面前,皆呆住了,竟然没有一人上去阻挡。
武陀大怒,手中长枪“呼”一声投了出去,正中那的贼人的胸口,竟扎了个通透。
又有一个敌人跳上车来,来不及抽枪,武陀舌迸春雷,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抓中枪尾狠狠一松。
带血的枪头从那个贼人的背心刺出来,将其和另外一个贼人串到一起。
“当!”武陀感觉身上一热,右肩竟是疼得没有力气。
原来,第三个贼人跃上大车,手中的锄头居高临下正好敲到他的肩膀上。
“咻——嗡!”一支长矢射来,羽箭从拿锄头那个贼人的右颈入左颈出。
武陀回头看去,只见杜束浑身颤抖地提着一把反曲弓,脸白得没有血色。
他咧嘴一笑,朝杜束点了点头,甩了甩右手,感觉力气又回来了。“唰”一只手斧脱手而出,又将一个贼人砍下车去。
电光石火中,就有四人死在武陀手中。蜂拥而上的贼人也是惧了,不敢再跃上车来,只在那边用长兵器隔着大车胡乱朝这边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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