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发誓。
他来美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请求。
愣愣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里卡多,陆舟下意识问道。
“联邦监狱的牢饭有那么好吃吗?”
“不好吃……”里卡多下意识地摇头,但紧接着又迅速改了口,喜出望外地点头道,“不不不,好吃好吃,请务必把我送进监狱!”
陆舟:???
杰里科:???
握草,这人疯了吗?
杰里科紧张地看着里卡多,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身为美国本地人,他显然比陆舟更清楚精神病患者的危险性,也更清楚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不过,陆舟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这么做。
“虽然我很想帮你……”看着里卡多,陆舟停顿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说道,“但你应该清楚,已经撤诉的民事诉讼,在没有对案件进行补充的情况下,原则上法院是不会对同一个案件重复受理的。”
听完了陆舟的解释之后,里卡多的脸色一片苍白,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街上。
校门口保安的手从警棍上挪开了,路过的行人看向他的视线,却是更加的困惑与好奇了。而里卡多自己,则是脸色苍白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舟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结合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想起萨罗特教授那解气的表情,他大概已经猜出来里卡多在惶恐着什么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被误会成双面间谍的下场,往往比通常意义上的商业间谍下场更惨。无论是愤怒的埃克森美孚还是职业履历上的污点,都足以让他和自己的专业说再见了。
不过,即便他的遭遇值得同情,陆舟也不会为此感到抱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他当初没有带着数据投奔埃克森美孚的怀抱,一切又何止于此呢?
若是正常离职的话,看在老东家的情面上,陆舟说不准还会从自己认识的学者、研究机构里面,为他介绍几个更好的去处。
但是很遗憾,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就像没有人会赔偿埃克森美孚和斯坦利教授的损失一样,总得有人来承担后果……
……
抛下身后的汽车尾气扬长而去,带着哥伦比亚大学荣誉教授的头衔,与普林斯顿阔别已久的陆舟,终于重新回到了这座宁静的小镇。
当杰里科开着他的福特探险者在院子前停下,陆舟刚刚将行李箱从后备箱中拖出来,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教授,您终于回来了。”其中表现最浮夸的无疑是哈迪,看着归来的陆教授,这位热情的巴西小伙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原本还在打赌,您会不会干脆就这么留在那里……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陆舟笑了笑,心中不由一暖。
然而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岳面无表情地拍了下哈迪的肩膀,只吐出了两个字。
“还钱。”
“哦,该死……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吗?”哈迪嘟囔了一句,愿赌服输地将一张富兰克林拍在了秦岳的手上。
看着俩个人,憋着小嘴的薇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噗嗤地小声笑了出来
就连一脸高冷的魏文,也是忍俊不禁地露出了莞尔的表情。
唯独陆舟的脸上,却是渐渐失去了笑容。
除了一句mmp之外,他什么也不想说……
让杰里科帮自己将车停进车库,陆舟托着行李箱走进了自己那温馨的小屋。
然而刚一进去,他便被那满屋的灰尘,刺的打了个喷嚏。
屋子里已经两个月没住过人,甚至没有通过风。
显然,在彻底打扫一番之前,这里根本没办法住人。
至于厨房,自然也是没法用的。
此前就考虑到家里可能会是这种状况,陆舟原本是打算去常青藤俱乐部解决午餐的。
不过赶巧的是,他的五个学生们都在这里,除了哈迪之外只有他一个人拿到了常青藤俱乐部的会员资格。
正好今天的天气不是很热,哈迪便提出了在草坪上烤肉的提议,并且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于是,一伙人很快行动了起来,从跟着陆舟从车库里拖出了烤肉用的炉子和折叠桌,热闹地在草坪上开起了烤肉派对。
坐在草地上吃着据说正宗的巴西烤肉,喝着冰凉的啤酒,陆舟心中不禁感慨。
这里的派对虽然没有曼哈顿岛上的那般奢华,但却带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放松。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和自己的学生们待在一起。
这时候,薇拉端着餐盘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在他的旁边坐下之后,小姑娘与他闲聊了几句,便接着向他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
包括这两个月来的数论课教学工作,包括学科测验的成绩情况,包括角谷猜想的课题研究进展……
听完了薇拉的汇报之后,陆舟赞许地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向她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什么吗?我说过,你会适应这份工作的。”
薇拉的脸微微红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加快了语速继续说道,“另外,在您不在的时候,有两封信寄到了您的办公室。我替您从收发室取回之后,放在了您桌子右手边的抽屉里。”
陆舟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明天我会过去看的。”
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回来,他不仅需要一天的时间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更需要这些时间去调整自己的状态。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去高等研究院那边的计划。
不过一旦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上……
……
在悠闲中度过了一整天。
翌日清晨,陆舟将一份此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时便写好的访问交流的报告,送去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拿骚堂,紧接着便前往了高等研究院。
久违地回到了办公室中,在办公椅上坐下的陆舟,从右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两封信。
一封是国际数学家联盟(imu)寄来的,是关于明年8月1日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国际数学家大会的邀请函。
没有任何意外,他被imu邀请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做六十分钟报告。
一般来说,报告会分为四十五分钟和六十分钟两种。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是本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唯一被邀请做六十分钟报告的华国籍学者。
至于另一封信,让陆舟的脸上浮现了意外的表情。
这封信是漂洋过海从德国寄来的。
【尊敬的陆舟先生,非常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搅您的研究。关于您近期刊登在《jacs》上的《电化学界面结构的理论模型》一文,我们做了详细的研究和分析,然而依旧有很多地方存在疑问……】
【……如果时间上允许的话,我们诚挚地希望您能够来一趟欧洲。我们会为您安排一场报告会,届时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共同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
【——马克斯·普朗克学会凝聚态物理研究所】
将信从头读到了尾,陆舟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
这封信本身倒是没什么毛病。
只是他搞不懂的是……
为什么邀请方是凝聚态物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