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相?
——真相,总是在等待的时候,姗姗来迟,总是在来临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
第一百天,黎明尚未将至之时,九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夜色撩人,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一女子衣着素雅不俗,风姿绰约,长发披肩,语笑嫣然间被一玉树临风的男子一揽入怀,他左手搂住女子的芊芊细腰,右手自上而下地抚过她的长发,最后停留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在女子额头轻轻一吻,甚是疼爱,女子心头撞鹿,一脸娇羞地推开了他,低眉垂眼:“家里的水果吃完了,我下楼买点,你等我。”而后转身匆匆离开,留下那男子一人在屋里。
她下了楼,并没有去买水果,而是去车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生日蛋糕,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欢喜地提着蛋糕,上了楼,打开门,却看到那个男子和一个女人一起快乐地切蛋糕,那个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只见,那个女人和她的男子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眉目传情之时,那女人看到了她,眼神诡秘莫测,她走到男子面前,试图唤了他的名字,却无济于事,因为他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猛地,一种切肤之痛袭上心头,九墨卒然惊醒,坐在床上,心绪缠成一团乱麻:因为,梦中的那个女子竟和她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梦中的场景似曾相识,那种切肤之痛,仿佛曾经发生过一样。
自从上次车祸之后,九墨的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男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的侧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的一举一动,九墨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到底是谁?”九墨真的很想知道,“难道他就是最后一滴眼泪?”
“不,他是来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肖铂说。
“来城?”这个名字,让九墨忽然想起了,刚刚梦中那女子就是在用这个名字在唤那个男子,“我……我认识他吧?”九墨凭一个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觉察到了什么。
“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边说边把一本相册递给九墨。
九墨,伸出手,犹豫了:仅仅只是看到相册的封面,她脑海里就像电影一样,一个个场景迎面而来。她觉察到接过那本相册,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别怕,有我在。”他温柔地看着她。
这温存的目光,让九墨有了勇气,她接过相册,翻开雕刻着太阳图案的封面,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照片让九墨脑海里一个个模糊的场景乍然清晰起来:海滩上的嬉戏打闹、摩天轮上的浪漫告白、草原上的策马奔腾……
九墨渐渐地想起了一切:原来,她在美国还有一个未婚夫,他的名字叫来城。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大雨磅礴,一个男子紧追着我,在十字路口处,他追上我,我愤怒地甩开了他。这时,一辆汽车向我疾驰而来,将我撞倒在地,我看到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把男子带走了,那男子向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见,随即晕了过去。”九墨娓娓道来,她继续说道:
“那个男子就是来城,而带走他的是来城的父母,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和来城的婚事,只因为我是一个孤儿。当时,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我是江雪。”虽然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但提起它,九墨却不觉得红了眼。
“有些事,总是因为在心里藏得太深,太久,酝酿出了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那是悲伤的味道。”肖铂顺手合上了她手中已经看完的相册。
“那天晚上,我和来城是想远走高飞的,却还是被他的父母发现,他们还当众恶言恶语伤了我,我一气之下,放下狠话:‘来城,你放过我吧。’随即转身离开,可来城却不依不饶紧追不舍,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他是爱你的。”肖铂也看得出,当时,九墨也是爱他的。
“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这样对谁都好。毕竟,相爱无罪,错爱有罪。”九墨对着空气说道,这句话,让肖铂听不明白,但他不敢追问,只问道:
“那安安呢?安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安安?”
乔生,连夜从江城急匆匆赶到了美国,好不容易找到了字条上的那个孤儿院地址,院长却告诉他:“安安早上刚刚被一对中国夫妇领养了,中午十二点的飞机。”
乔生看看手表,还有半小时,能不能赶上飞机还是一个未知数,但他决定竭尽全力找到她。
机场,人山人海。
乔生赶到的时候晚了三分钟,没赶上安安的飞机。
垂头丧气的乔生,狠狠地在墙上砸了一拳,捶胸顿足,他恨自己,为什么就赶不上呢。
这时,广播播出了一个小女孩失踪的消息,那小女孩正是安安,她在机场走失了。
乔生喜出望外,哭笑不得,仔细搜遍机场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安安:她蹲在一个小角落里,颤抖着弱小的身子,一脸狼狈,战战栗栗。
眼前的这一幕,让乔生突然联想到,当年失踪的雪儿是不是也曾像安安一样,孤独,无助,恐惧,他心疼了。
“安安。”乔生唤了她名字,略带哭腔。
安安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时间像静止了似的,十几秒后,她才认出了他。
“叔叔!”乔生张开双臂,安安冲向他的怀抱,这一刻,是乔生十七年前一直在等待的,他曾无数次地在梦中,梦见失踪的雪儿朝他飞奔而来,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尽管他此时怀里抱着的是安安,但他也是快乐的。
如果说,这世上,要找一个和乔生一样,迫切地希望雪儿回来的人,那就是安安了吧。
“你爸爸呢?”乔生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问。
“一个月前,他接了个电话,说有妈妈的消息了,要回菁洲一趟。让我在家等他,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安安再一次紧紧抱住了乔生,生怕再一次失去。
“菁洲?”乔生似乎想到什么,他看见安安从怀里拿出了那条太阳吊坠项链。
“妈妈曾经告诉我,它在,妈妈就在。”他接过安安的项链。
“走,叔叔带你去找妈妈。”
最后一滴眼泪是谁的呢?
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个人,不是在菁洲,就是在去菁洲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