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蓝一时不说话，她觉得陈笙对她的质疑挺没意思的，一想到那么多人用那种和金钱平衡的态度衡量自己配不配作阎清霄的伴侣，就觉得没滋没味，喝了白开水一样。

陈笙打量着她。娄蓝长得特别好，而且跟她们娄家那家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这女人一看就是高傲而独特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亮而清澈，不由让人想起某些十分美好精致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那么肤浅的。”娄蓝静站着直视陈笙：“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陈笙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谁知道呢？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一个个冠冕堂皇都说自己淡泊名利，其实不过是为了两个铜板，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出，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再说了，你这样费尽心力混进这个圈子，为的不是名利是什么？别以为你自己和那些人不同，很清高一样，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这话听得娄蓝心里想笑，她豁然摸透陈笙的心思。

到现在，敢跟陈笙这种影后硬来的人全华国娱乐圈也没几个人，娄蓝虽然是刚成长起来的女星，但决不是温室里养大的花朵，她跌倒过，一路过来经过那么多的绊子，走到现在，这条路并不比别人顺畅多少。所以别人看见的是她娇嫩的容颜，往往忽视了她不怕死也不手软的作风。

“你们这些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怎么想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们一定不知道囊中羞涩的滋味吧。”娄蓝看了她一眼，陈笙只是笑笑，当这句话是夸她。娄蓝有点齿寒的感觉，她接下去的话不好听，她的余光也看到不少人都围上来了，可有些话，不好听也要说。

有些话，她已经忍了许久许久。

“你们想要什么？以酒逢知音？凭身外之物看人高贵与否？”

陈笙皱起眉，娄蓝突然带点儿怒气的质疑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没错，你们高高的站在朱门之上，不会懂我们这种人一身青衫站在雨地里连一盆花都买不起的感觉。我确实穷过，落魄过，风雅如你笑我们这些俗人为了钱挣扎，说我们为了钱一往情深。你们这样说，不过因为你们拥有着，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谈笑风生的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如何在寒风晓月里御寒？怎么会知道平凡人的疾苦？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穿得都是很贵的衣裳，鞋子也是大牌，长相那么好，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一看就家教良好。不管之后我们如何，但在感情产生之前，没错，我贪恋这些，羡慕他，羡慕你们这些能一掷千金的人，羡慕你们这些华灯下为了星辰买醉的人，羡慕你们遇到一切都清歌缓行，如诗如画……可你们这些人，一旦龙困浅滩，我可真想看看你们是否还有铮铮傲骨，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否做到要求我们做到的风骨，能不能绝不称臣，你们可以么？你能么？”

娄蓝声音不大，她是歌手出身，声音清脆明亮，所说的话十分清晰的传到围过来的众人耳中。在场的诸位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大部分人在底层爬起来，对娄蓝所说的那些话实在太了解，太赞同了。

有钱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鄙视那些为了钱拼命的人，说那些人俗，但为了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谁不是物质的？

娄蓝没有说她不是为了物质才和阎清霄在一起的这种话，而是直接驳斥了陈笙高高在上的假象，甚至踩踏她高贵自信的来源，一边说，她就一边把手中的咖啡纸杯捏扁了，顺便扔进纸篓。

这动作太帅，说的话又犀利，人又好看，许多人几乎都看愣了。

还是陈笙第一个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承认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

娄蓝哼笑一声，习惯性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你不会懂得。我们这种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比你们都忠诚许多。”她说完这些话之后自己也是一愣，紧接着又说：“但他和你们不同，他不一样，他一直是很忠诚的一个人。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喜欢，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不能再有了。”

娄蓝显然是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继续和陈笙多说了，有些事情解释一遍足够了，她之所以说了这些话，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被陈笙逼迫到某个临界点，需要发泄。陈笙运气不够好，当了这个躺枪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冲陈笙点点头，“既然你不想对剧本，那彼此都安静一下，调整一下状态吧。”就转身离开这里。

等瞧见娄蓝不见了，大家才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有人偷偷讨论：“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她了。”

“是啊，不是个凡人啊，这种事情也能说得这么坦然，也没谁了。”

“坦然怎么了，这都是大实话。我就不明白了，有钱人为了自己天生就有的东西鄙视普通人，这样很高贵么？”

大家偷偷讨论了一下，彼此生长的环境不同，看待问题的标准就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陈笙愣愣站在那里，脸色差的吓人，根本没人敢看她，只有小助理小心翼翼凑过去递给她热水。

陈笙难得的失态让路过的人吓得大气都险些不敢喘了，那是陈笙，地位高到什么程度，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只小猫小狗，居然被娄蓝一席话说得气成这幅模样。

围观众人的只言片语飘进陈笙的耳朵里，她面色更是阴沉，一贯以礼貌矜持的面貌示人的大明星，这时怒气勃发大喊了一句：“偷偷摸摸说些蝇营狗苟的话，有什么话敢当面说么！”

礼数一直很周全的人发起火来是惊掉众人下巴的，大家作鸟兽散，不忘互相使个挖苦的眼神，陈笙见了更是生气，眉头皱起来，却没有发火的地方，气的水都不喝了，捏着剧本回休息室矜持的砸了一个Chantecaille的粉底。

那边陈笙气成什么样娄蓝并不知道，小芳后知后觉的跟过来给她送中午饭的时候听到周围人议论，就问一句：“蓝蓝姐，你终于和陈笙撕破脸啦？”

娄蓝光顾着解气了，根本没正经想过自己和陈笙还要一起拍戏这个问题。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年轻的、不服气的脸，给小芳做战前教育：“早晚都得撕，她抢我男人你不知道么？还一副很嚣张的样子过来冲我指手画脚，说我丢人。哼，到最后谁丢人还不一定呢，我哪里给清霄丢脸了？我是不会持家，还是水性杨花？她就是嫉妒我和清霄在一起了！”

小芳眯眯眼睛，莫名听出点儿什么，她最近在爱情的滋润下胖了点儿，一眯眼睛眼睛都变成两条缝，丝毫不知道自己越来越像机器猫，还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道：“蓝蓝姐，你最近好容易暴躁哦，你想干什么？”

“就比如，让这些烦人的人离我远点儿什么的，还有，和阎清霄公开算了。”鬼使神差的，娄蓝冒出这一句话。

“你疯了？这情况你们能随便公开关系么！”小芳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做思想安抚工作，“阎家最近这么出风头，你这种时候冒出来不得挨骂啊，就算你不是图阎老板的家世，这时候公开，人家也该以为你图他什么了，你还嫌你们家不够乱啊，要让你家那些人知道，不得烦死你啊。”

娄蓝努力不在乎地说，“我们家那帮人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该担心他们自己了。”

娄蓝使的手段是瞒着小芳和季珊珊等人的，小芳不知道她跟的艺人早已经在某个时间点彻底黑化了，还劝她，“你可别意气用事啊。我跟你说，前阵子你那个卸妆视频取得的反响很好，大家对你的喜爱度正高呢，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泼脏水，再忍忍，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可别忘了那个娄月诗还是个病人呢，小心她随时请水军道德绑架你，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什么水军啊，她会请水军，我也请，不就是网络造谣么。”娄蓝回答道，“想逼着我捐肾么，我又不是圣母。网友们也都不傻，不会随便跟风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网络水军的力量是不容小窥的，黑人的方法也多，有些是故意捧杀，有些是虚晃一枪，实贬似褒，有些是黑装粉，故意说些让人反感的话……

娄蓝和陈笙闹翻这事儿的确挺难处理的，不难预测陈笙那边会做出什么事情报复。小芳怕她意气用事，直接道：“蓝蓝姐，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黑了多少回啊？”

娄蓝说：“什么？我最近风评可挺好的，你别吓唬我成不成，我看网上也没说我什么。”

“那是因为阎老板对你好，是因为金风捧着你。你都不参与这些当然不知道了，你知不知道有好多公众号被买过要黑你的新闻通稿，都是我们花钱或者动关系压下来了，有一阵子你那个电影上映了之后，那个女配仗着有后台已经准备发通稿全网黑你来抬高她自己呢，也就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芳的大白话把娄蓝说的终于有了些动摇，她嗯了一声，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儿，觉得搞不好她还得继续和阎清霄搞地下恋情，但隐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种事公开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娄蓝也不打算硬来。

阎清霄的美人脸又在她脑海里飘了过去，娄蓝摇摇头说：“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喜欢阎清霄啊？”

小芳不假思索：“好看啊！”

“……”

算了，娄蓝觉得和这些颜控没什么好聊的。

－－－－－－题外话－－－－－－

娄蓝对阎清霄的感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红绡方寸，初见一回，余生来世的眷恋，这些话和陈笙说是没有意思的，所以也就干脆不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