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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浅草

正是夏末,浅草寺的风温热中带点清凉,也许是秋的呼吸近了,陈阮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竟感受到一丝凉意,来这里的游客很多,络绎不绝,几乎有一半都是中国人。周围是大片的喧哗声,亲切的国语混杂着日文,让她一下子联想到国内假期5A级景区的盛况,看来全世界的热门景点都逃不过这种宿命。

他们越过“雷门”,陈阮好奇地四顾,这片地方倒是与国内的寺庙不尽相同,乍一看好像都是东方庙宇中的类似模子,但仔细观察,浅草寺的漆红混着东瀛人那股简洁中又能别出心裁的味儿,虽是唐朝文化的衍生物,但在多年风雨中,已融合了自己的特色,发展出了新的艺术,这就是和风。

嵇相宇在她前面,步子是又急又快,这是陈阮一直腹诽诟病的,在飞机上说带她旅游的是他,让她主动选地方的也是他。可一到目的地了,就走马观花,浏览地比谁都快,弄得她强迫着他来的一样。

她是学画画的,所以对各类领域的艺术都比较感兴趣,即使在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也能漫步欣赏,从建筑风格中琢磨出一些道道来。可前面的男人就不一样了,这里大多都是上了色的老木材,上面也没有写着代码,跟现代科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他能陪她来,就算不错了吧。

陈阮小跑着追上他,微皱着眉头,轻轻拉住他的胳膊肘。

“你……慢点,我腿短。

嵇相宇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而边走着边牵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陈阮有些羡慕地看着前后左右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人,他们大多穿着色彩各异、花纹繁复的和服。浅草寺附近有专门卖这种衣服的,他们过来的时候,陈阮恰巧看见了,还有点儿眼馋,若说来这日本,不穿一回和服逛一遍寺庙,真是遗憾的一件事情。

她也试探了下身边的男人,谁知他只是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就拉着她走了。

“人多,不想排队买。”

“而且不正宗,不要穿。”

陈阮才不想纠结什么正宗不正宗的问题,就是皇家的衣服摆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个尊卑高下来。出来玩主要是玩个氛围,玩个念想,哪还那么较真,看着游客穿着和服乐呵着合照的美好场景,她心里真的酸死了。

算了,等她下次有空,再和吴安然逛一次吧,势必把今日的空缺全补上。

他们来到卖御守的地方,陈阮曾听古阿姨讲过,浅草寺的御守十分灵验,如果去的话,一定要买一个带回来,御守最里面是包着金色的佛像,不要拆,被僧人开过光的东西,一拆开就不灵验了。

这回她不管嵇相宇了,就是他不愿意等,她也得排队买一个,顶多就被讽刺一回封建迷信,这古时候能流传下来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自是人们美好信念的依托罢了。

“我……想去排队买一个御守。”

陈阮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直接跟他摊了牌。

“你不喜欢排队等的话,就先出去等我吧,这里人多,我怕你不习惯。”

谁知嵇相宇无奈地笑了一下,轻哧了一声:“那我依旧得等你,在哪不都一样。”

她拉着他的衣袖,走近挂着各种御守的样品架子,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点过去,嘴中轻轻地念叨着什么。

红的、蓝的、粉的、黑的、绿的、紫的、白的……五彩斑斓的御守看得陈阮眼花缭乱,它们都是一个个小小的软布袋子,像她曾经放饭卡挂在胸前的卡包一样,不过上面多了华丽繁杂的刺绣,做工秀雅而精致。

生意兴隆、除恶消灾、心想事成、逢考必过、桃花姻缘……

她轻咬着手指,纠结了好久,最后心里选中了一个大红色的,“生意兴隆”御守。

这几年她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好好经营画廊。留湖桥一带毕竟是老城区,有一定客流量,能保证客源,但地理位置的瓶颈也在那儿了,十年如一日,发财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阮想过个一段日子,等赚够了一点钱,把画廊迁租到蓝隆广场附近,新的市中心客量多大杂,各个年龄层的都有,这样画廊面对的受众群体就广了许多。

现在很多人都选择贷款开店,而她不喜欢贷款,想要钱在手里再花出去,追求的是一种实在稳当的感觉。

等排队到她的时候,陈阮向老板用肢体语言比划着要了一个红红火火的“生意兴隆”御守,她转头看着嵇相宇,问他要不要也买一个,毕竟到了这个地方。

本以为他会拒绝,出乎意料的,嵇相宇竟从架子上取了一个蓝色的“心想事成”御守,低沉而流利的日语从他口中说出,让陈阮有片刻愣神,他的声线真是太好听了,完全可以去应聘声优的那种标准,刚刚她还以为自己在听路况广播。

他们走在出浅草寺的路上,陈阮的手抓着御守上牵系着的布条镶珠小绳,仔细端详着“生意兴隆”这四个她不太认识的日本文字,心里默默祈祷了几句,转头就看向旁边的男人。

“你的心想事成,是什么愿望?”

嵇相宇愣了一下,淡淡道:“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陈阮狐疑地扫了他几眼,还搞得如此神秘,她撇了撇嘴角:“那你……教我几句日文吧,我怕中文祈祷,我的神明听不懂。”

“你想学什么?”

陈阮突然停了下来,把手中的御守轻轻举高,阳光照射在金色的刺绣上,使它变得更为耀眼,熠熠生辉。

“嗯……神明,请你守护我吧。”

他侧头看着她,温柔的日光倾斜过她的鼻尖,神情认真专注。

“かみさま(神様)、私を守ってください。”

也许是先天语言天赋不佳,陈阮让他慢慢地重复了好几遍,她才能完整而流畅地说出一句话。直到后来,嵇相宇本还算有耐心的面容渐渐失去笑意,变得冷淡起来,仿佛在讽刺她的“愚蠢”。

祈完愿后,陈阮把御守当作挂件一样系到了她的大帆布袋子上,嵇相宇则掏出一个用得有些老旧脱色,四角还掉了皮屑子的黑色钱夹,把御守塞进了透明层,那里本是该放证件照的地方。

陈阮纳闷,嵇相宇一向是个洁癖严重的人,连被陌生人碰了衣角都会嫌恶,怎把皮夹用到这种程度还不更换。

她转了下眼珠,心生了一种想法。

“你的钱包……用得都好旧了。要不,我送你个新的吧,下午四处逛逛我给你挑一个?”陈阮小心地试探着。

嵇相宇淡淡瞥了他的钱夹一眼,看着她说道:“很小的时候,母亲送的了。用习惯了,懒得换。”

“噢,好吧。”

她这是被拒绝了吗。

可他又看了她一眼,补充道:“随便你,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