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哪儿有那许多巧合之事,所谓的巧合也不过人造出来的。
卫静姝不傻的时候,脑回路还转得挺快,得了李君澈的话,不多时便想通这里头的缘由。
忍不住噗哧一笑,骂道:“老狐狸。”
可不是老狐狸,李君澈今儿闹这一出,不到明儿必然传遍整个京都。
李世子为了爱妻公然同大皇子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到得旌德帝耳中,少不得为了颜面要苛责李君澈几句,可赵德礼更加落不得好。
不说本身挨了打,没法伸冤,只怕还落个不识大体,小家子气的名声。
身为皇子,这般小肚鸡肠,如何能担大任。
李君澈虽是受了皮外伤,又遭旌德帝的苛责,从里到外也未少快肉,反而得了个双赢的局面。
卫静姝想清这里头的事儿,便忍不住笑,继续倒了药油出来给李君澈身上的伤揉开了。
过得半响又似想起甚个,压低了声儿同李君澈道:“赵德礼这人心狠手辣,又是个容不得人的,咱们三番五次得罪他,日后若叫他再得势,必然没得咱们的好。”
卫静姝左一句咱们,又一句咱们,听得李君澈身心舒畅,跟着点点头,笑问她:“那依夫人的意思?”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卫家都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上一世卫家尚且未对赵德礼有任何实质的伤害或是落井下石之举,可到得最后一样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当然卫家的落败同李君淳也脱不了干系,可赵德礼若个稍微仁慈的,也不会如此滥杀无辜。
这一世,李君澈多次得罪赵德礼,而自个又是出自卫家,依着赵德礼的性子,日后若是再得势,不管卫家是否无辜,必然也会受牵连。
而始作俑者李君澈,便更不用说,赵德礼定然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的。
卫静姝同李君澈告赵德礼的黑状,自然是想着最好是能赵德礼给杀掉一了白了的。
此番李君澈问她意见,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当然是不能留着了。”
又道:“反正,不是他死就是咱们死的。”
她说的是正事,也不觉得一个姑娘家动不动的说不留人会不会叫李君澈反感,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也是李君澈爱她爱到骨子里头去了,纵然有再多的缺点到得他眼里便都是可爱之处。
李君澈眉眼弯弯,深看卫静姝一眼,笑着应道:“嗯,为夫晓得此事当如何了。”
他这夫人句句都说到点上去了,一句都废话都没得。
赵德礼为人素来暴虐,又是个容不得人的性子,并非仁君,若是将来叫他荣登宝座,不仅他李君澈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怕整个京都都要血洗一回。
卫静姝得了话,便也不提此事,只细细给李君澈身上的伤一一上了药,又伺候他换了衣裳。
自打上回朝华郡主以白衣相会李君澈以后,他便再不爱穿白袍,总觉那白色的袍子叫朝华郡主染了龌蹉色,穿在身上便不舒服。
可李君澈一向喜好白色,不着白衣,却又无其他喜好,最后便挑了卫静姝喜好的红色,命针线房的做了一箩筐出来。
卫静姝替他将衣裳整理好,也想起这一茬来,便笑:“原先你着白色倒是仙风道骨之姿,如今着红衣却满身风骚之气。”
李君澈斜睨卫静姝一眼,将她的玉手按至腰间,一本正色道:“那夫人是喜欢为夫仙气飘飘的模样,还是满身风骚的模样?”
卫静姝自也笑得他犯起不正经来,往他腰间软肉抓得一把,咯咯笑:“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的。”
又故意攀上他的颈脖,娇声软语:“白日里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夜里衣冠禽兽,放浪形骸……”
卫静姝如今长到李君澈的耳下,这两年她纵然高了不少,可身子还是娇软。
李君澈本就才开了荤,这会子又叫她贴身黏着,尽说些不正经的胡话逗他,那儿还崩得住,伸手拦了腰就往榻上滚去。
“夫人说的没错,不过说少了一样。”
这儿是璟国公府,卫静姝自不怕李君澈白日里荒唐,这才敢大着胆子逗弄他。
这会子便趴在他胸膛上,用指甲来回拨弄衣襟,眉头一挑:“哦,还少了哪一样?”
“为夫,白日里头也能衣冠禽兽,放浪形骸……”
语毕,李君澈一个翻身将卫静姝压在身下,惊得卫静姝咯咯笑。
李君澈是身火大旺,当真恨不得将卫静姝就地正法了,只还未来得及实施,就叫款冬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
一览居就这么点儿大,卫静姝的笑声又没得收敛的,款冬一个大姑娘早臊得颈脖都红了。
却还隔着门柩,低眉敛目的禀道:“世子爷,世子妃,老爷让二位过去用膳。”
卫仁自幼便不喜璟国公那股子墙头草的钻营劲,今儿李君澈因着赵德礼几句侮辱卫静姝的话,两人大打出手,闹得极不好看。
璟国公不但不维护自个的亲孙女,还无缘无故的责怪卫静姝惹事,是以才有了后头卫仁在荣桂堂不阴不阳的态度。
本来今儿就是出嫁的姑奶奶带着新姑爷回门,偏生闹得这么一出,三房一家子又出了荣桂堂便再未回去过,佟老夫人面上过不起,又耐着李君澈的面上,着人将饭菜都送了来三房,好歹也叫吃个团圆饭。
卫静姝应得款冬一声,眸中自带媚色,嗔得李君澈一眼,又推得一把,骂道:“快起开,老色鬼。”
李君澈哈哈一笑,往她身上抓得一把这才起身。
小夫妻两个并肩往前头余氏的院子里头去,李君澈一脸正色跟甚个事体都未发生一般,卫静姝却是面颊绯红,一副小女儿姿态。
卫仁同卫长益又起了冲突,心情也不好,可还耐着性子同卫书启一道陪着新姑爷小酌了几杯。
他酒量一般,喝多几杯下肚便甚个话都往外头吐,直说卫静姝是他的心肝,又说李君澈跟他抢人,说得两句还撸起袖子要同李君澈打架。
余氏瞧着这老小孩就气不打一处来,忙叫卫书启将人弄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卫仁被架下去,顿时用膳也用得安生了。
今儿书房里头的事儿,余氏也听说了,对李君澈虽没得先前那般厌恶,可也没有喜欢,依旧板着张脸。
一顿饭还未用完,荣桂堂的喜鹊又带着笑过来请人:“老夫人说姑奶奶虽是出门不过两日,却好似出门好几年一般,正念着姑奶奶去说会子话呢。”
余氏一张脸拉得老长,不等卫静姝答话便同她拒了:“可不巧,姑爷还有事儿,要赶着回去,今儿怕是不能陪老夫人,还得劳烦喜鹊姑娘好生同老夫人说说了。”
喜鹊也不应,只看向李君澈同卫静姝小夫妻两个。
卫静姝眼观鼻鼻观心,却伸脚踢了踢李君澈。
李君澈素来晓得卫静姝不喜璟国公夫妇,想来是不乐意去的,得了她的信便也忙道:“劳烦喜鹊姑娘同祖母告个罪,的确是有要紧的事儿。”又道:“等过几日,爷在带沅沅过来给祖母陪个不是。”
既然世子爷都这般说了,喜鹊便也不好再说甚个,只笑着应了回去交差。
有了这一茬,余氏饭也吃不下了,片刻都不留这小夫妻两个,忙着人将回礼都送到马车上,赶着卫静姝回去:“你爹醉了,没人作陪,早点回去别在这儿受那些个呕气。”
佟老夫人打的甚个算盘,余氏再清楚不过了。
卫静姝嫁的李君澈,又是世子妃,少不得要好生敲打,叫卫静姝想着娘家的好,同卫家谋些有利的事儿。
可卫静姝才出嫁几日?
余氏恶心佟老夫人这般做派,纵然舍不得女儿,却也不留她在这儿受罪。
今儿个三朝回门,也不尽如人意,卫静姝也不多待,只同父母姊妹话别,又让他们有空去世子府玩。
末了连荣桂堂也未去,只差人告了生罪,夫妻二人便又回了世子府。
来时倒还高高兴兴的,归时卫静姝倒有几分落寂起来。
李君澈拉着她的手,逗她:“左右不过这点儿路,想家了便回来就是。”
见卫静姝不搭理他,又道:“若这般还觉得远,不如咱们搬到国公府边上住着……”
“我家不在国公府。”卫静姝突然出言打断,又复述一回:“云州卫府才是我娘家。”
李君澈一笑:“好,得了空我带你回云州。”
本是因着新婚,李君澈将手头上的事儿都搁置下了,此番提前回来,又是青天白日的倒也无事可做,只同卫静姝一道喝了碗茶,便往外书房去见客了。
他前脚才走,满身怒气的李君淳跟着便来了,一进宝山居大门,便气哼哼的将看门的婆子踢得起不了身。
卫静姝换了衣裳,散了头发,正想躺会子的,听见动静忙又起身穿了衣裳,只未来得及梳头。
一见李君淳凶神恶煞的将抄手游廊养的花儿都糟蹋了,便也来气:“二公子好大的脾气,发疯都发到宝山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