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图?”云裳抬起头望向玉琴,“画的是谁?”
玉琴连忙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柳妃娘娘见那美人图画得不错,便将那画挂到了殿中,那日晚上,陛下来了之后,瞧见那副美人图面色便变了,一直质问柳妃娘娘那幅画从何而来,都有谁瞧见了那美人图,还命刘总管将那美人图拿走了。没过两日,奴婢便被柳妃娘娘下令送到了浣衣局。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所说,原本碧玉宫中的旧人全都没了,奴婢猜想,兴许可能会同此事有些关系。”
那玉琴抬起眼来瞧瞧觑了云裳一眼,又轻声道:“奴婢会怀疑此事,是因着,奴婢刚到了浣衣局不久,原本碧玉宫中瞧见了那美人图的宫人便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云裳微微沉吟,眼中闪过一抹疑虑,究竟是谁的画像竟会让夏寰宇那般看重:“你可瞧见了那美人图上的美人容貌如何?可有什么明显的标志?”
玉琴沉默了许久,才道:“因着时隔太久,奴婢实在是有些记不得了,不过,那图上美人容貌可以说是倾国倾城的,画的是美人反弹琵琶,那美人的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
“那泪痣在那只眼睛下面?”云裳轻声问着。
那玉琴连忙摇了摇头,面上满是惶恐之色:“这般细小的东西,奴婢便实在是记不得了,奴婢会记得那美人的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也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有个嬷嬷瞧见了,便说,长泪痣的人,命都不太好,一辈子哭比笑得多。”
云裳见玉琴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便轻轻颔首道:“本宫明白了。对了……”云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便连忙问道:“你此前说那个大肚子的内侍是在一个才人宫中的,你可还记得那个才人是谁?”
玉琴轻轻颔首:“记着,那才人姓曹,那个时候住在宫中东面比较偏僻一些的落雪阁。那才人容貌亦是不俗,是在柳妃娘娘进宫之后的第三年还是第四年通过选秀入宫的,被陛下封为才人之后,便一直未得圣宠。她倒似乎同柳妃娘娘十分投缘,时常来碧玉宫走动,且选的都是陛下不在碧玉宫中的时候,柳妃娘娘见她没有夺宠的心思,便也同她走得近一些。因而,奴婢才知晓她身边有个生了怪病的内侍。”
“若是容貌不俗,又为何一直未得圣宠?”云裳有些诧异,她自是明白宫中是美人最多的地方,连在宫中见惯了美人的宫人都说容貌不俗之人,想必不只是不俗那么简单。
玉琴想了想,才轻声应道:“奴婢不知,只是听其它宫人闲来无事聊起过,似乎是因为家世的缘故。”
玉琴说完,见云裳没有出声,咬了咬唇,才又道:“奴婢当年不过是柳妃娘娘身边一个小宫女而已,所知不多,知晓的便都已经告诉娘娘了。”
云裳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好,本宫都知晓了。你便安心在尚衣局中待着吧,且千万记得,莫要太过招摇,虽然过去了二十年了,可是也难保有人会认出你来。”
玉琴自是明白云裳此言便是保她平安了,这些天她在尚衣局中亦是受尽了排挤,实在是不好过,玉琴亦是明白,这些只怕与眼前这位瞧着无比温柔的皇后娘娘有关,才逼不得已来将所有知晓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了。她所求的,不过便是能够好生在这后宫中安安稳稳地活下来而已。
玉琴行了礼退了下去,云裳沉默了许久,才蹙了蹙眉道:“依照玉琴所言,我猜测,那美人图上的女人极有可能便是夏侯靖的生母。可是,要怎样才能够知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云裳眼中满是苦恼,沉默了许久,才轻轻敲了敲手边的扶手,抬起眼来望向琴依道:“此事只怕只能求助国公夫人了,你派人去国公府传个信儿,便说我最近操持宫宴,遇到了不少问题,让国公夫人进宫一趟。”
她须得先弄明白了那女子是谁,亦或者是那落雪阁中的曹才人是谁之后,才能够继续调查下去。
云裳的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夏侯靖的身世很快便会浮出水面了。如今唯有两种可能,一种便是夏侯靖不是夏寰宇的孩子,那样一来,应对夏侯靖,他们便有了必胜的把握。只是依照着夏寰宇对待夏侯靖的态度,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那便应当是第二种可能,第二种可能便是,夏寰宇是夏侯靖的孩子,只是生母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当夏寰宇无法将她放到明面上来,因而才才用这样的法子让夏侯靖生了下来。且夏寰宇对夏侯靖的生母应当也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不然夏寰宇也不会那般宠溺夏侯靖。
云裳细细想了想,第二种可能性最大。若是如此,那对洛轻言亦是有利的。夏侯靖的生母身份若有不妥当的地方,那便是夏侯靖的弱点所在。
只是云裳尚且无法知晓,究竟是怎样的不妥当。
如今事情尚未有有明确的进展,云裳便未告诉洛轻言。晚上洛轻言回来得有些晚,进了殿脱了氅衣便走到云裳身边坐了下来:“听闻你今儿个忙了一整天。”
云裳哪里听不出洛轻言话中的揶揄,便瞥了他一眼,才冷哼了一声道:“臣妾还不是为了陛下。”洛轻言虽然主要是在前朝,可是后宫毕竟关系着他的吃穿用度,若是一个不妥,只怕却是连性命如何丢掉了都不知晓的,她自是不能将这样的命脉让别人把控着。
洛轻言闻言亦是笑了起来,轻声道:“如今内务府的位置倒是空了下来,你只怕还会让其它好些地方空出位置来,只是这些地方可有想到合适的人填补上去?”
云裳眨了眨眼望向洛轻言,笑了笑道:“内务府嘛,你觉着管家怎么样?管家可是跟着咱们从宁国到了夏国,一路相随着,如今尚在太子府中呢。”
洛轻言嘴角微微一翘:“我觉着他只怕是不太愿意断了命根子的。”
云裳闻言亦是跟着笑了起来:“那便让琴依去吧,我身边做事稳妥一些的人,也就是琴依了,内务府这个地方十分重要,交给别人的不放心。”
洛轻言听云裳这样说,亦是点了点头:“你决定便好。”说完便又抬起眼来望向立在一旁神情略显诧异的琴依道:“只是不知琴依可愿意?”
云裳亦是跟着抬起了头来,笑眯眯地望着琴依。
琴依闻言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行了个礼道:“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娘娘说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云裳伸手握住琴依的手:“我最想的,还是给你找一个好归宿。”
云裳说完,琴依便瞪了云裳一眼:“奴婢收回方才说的话。”
三人便都笑了起来,虽是隆冬,屋中却满是融融暖意。
第二日过了午,太阳终是出来了,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连着好几日都是阴阴的天气,云裳见到久违的阳光亦是起了兴致,命人在御花园中的梅园之中摆了躺椅,又准备了茶点,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赏梅。
梅园之中的梅花皆是红梅,红梅如血,美不胜收。
刚坐了一会儿,便瞧见佩兰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娘娘,国公夫人求见。”
云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便连忙坐直了身子道:“快请过来。”
佩兰连忙应了声,又出了园子,云裳抬起眼来望向琴依道:“这梅园倒也是一处好地方。”
琴依笑了笑,点了点头:“怪不得娘娘今儿个这么有兴致,突然想起来这儿赏梅来了。”
云裳但笑不语,不多时,佩兰便带了国公夫人进了院子,琴依已经将椅子搬好了,云裳便连忙站了起身来迎了上去:“外祖母来了。”
国公夫人却拧了拧眉道:“哪有亲自相迎的皇后娘娘。”
“这儿便只有我们几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云裳笑眯眯地拉着国公夫人坐了下来,才亲自斟了茶,推到了国公夫人面前。
国公夫人抬起头望了望周围,才笑了笑道:“娘娘倒是会享受人生,这儿风景如画的,瞧着倒是觉着心境都好了许多。”
云裳低头笑了笑应道:“倒也不是会享受人生,只是这宫中耳目众多,选一处能够好生说话的地方可不容易。”
国公夫人闻言便又蹙起了眉头:“无论如何,自个儿宫中还是得清理干净的,若是自个儿宫中都不干净,那多憋屈啊。”
云裳笑着应了,便岔开了话茬子,笑眯眯地道:“今儿个请外祖母进宫来,是想要向外祖母打听一个人。”
“哦?谁?”国公夫人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兴味。
云裳一瞧便知她想岔了,便笑了起来,轻声道:“外祖母可知晓二三十年前,锦城中有个女子,眼睛下长了泪痣,且擅长反弹琵琶的,容貌亦是十分出众。外祖母可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