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低头看一眼手心。
两个饱满可爱的小紫薯躺在那,热乎乎的。
她掏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各拿一个,揣回兜里去,抿唇看他,淡笑道:“谢谢。”
“路上小心。”
“吴叔送她回去呢,你也太婆妈了。”
欧阳瑜突然从后面上来,一把搂了他肩膀笑着嫌弃。
陶夭朝两人摆摆手,跟老吴往停车场方向走,两只小紫薯一直团在她手心,暖乎乎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欧阳琛和欧阳瑜还站在送她那地方,见她回头,欧阳瑜举起手挥了挥,隔挺远,陶夭似乎都能看到他的笑脸。
这样的送别,突然之间,让她有点微微难受。
情绪突如其来连她自己都诧异,陶夭抿唇低了头,一言不发,继续往停车场走。
边上,老吴笑着道:“老爷子说,以后有时间了随时去家里玩,可别忘了才好。”
事实上,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欧阳家这几位少爷名声在外他自然晓得,可,这半天下来,他们对陶夭明显多了几分不曾在其他女孩身上展现过的亲昵。
尤其是二少爷欧阳琛,有点超出了他待人接物的界限。
可,这姑娘倒是淡然的很。
老吴随意想想,说起话来语调也多了几分亲近。
陶夭却并未察觉他态度上细微的变化,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已经暗暗告诉自己,欧阳家,以后能少去尽量少去。
有些温暖容易让人沉迷,轻易靠近,并不好。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
边上,老吴笑着唤了一声,“程先生。”
陶夭:“……”
她没抬头,只看着自己脚尖。
——
隆冬腊月。
夜晚来得早,四处路灯已经亮起。
一步开外的小姑娘,穿一件乳白色长呢子大衣,长发素面,微微低头站着,倒显得腼腆乖巧得很。
程牧移开视线,吸了一口烟,问老吴,“老先生不回市区?”
老吴笑着回答,“不回去,和两位少爷过来住几天。”
程牧了然地点点头,再无话。
老吴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四下看了看,又语带关心地问,“您一个人?徐东呢?”
“去了洗手间。”
“这样?”老吴略一沉吟,笑着劝,“喝多了难免不舒服,再抽烟,对身体更没什么益处了,可别仗着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
程牧淡淡笑了一下,“晓得了。”
“那行,我先送陶小姐回去。”
“好。”
两个人话别,陶夭松了一口气,跟着老吴去车边。
全程,没看程牧一眼。
余光瞥见他们的车子转个弯开远,程牧将半截香烟扔在脚下,用鞋尖碾灭,抬眸,看向了洗手间方向。
没一会,徐东快步走了过来。
程牧沉着脸问他,“怎么那么久?”
徐东:“……”
他正无语,程牧径自拉开后排车门,侧身坐进去。
徐东松口气,很快上车。
发动车子驶出山庄,他抬眸看一眼后视镜,瞅见自家老板冷峻漠然的脸,想说点什么话,还没开口,听见了手机响。
程牧拧着眉接了电话。
很快,不耐烦轻斥,“什么?说清楚点。”
徐东诧异地回了一下头,就瞅见他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脸阴沉道:“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话落,他挂了电话。
徐东出声问,“是张珍?”
“不是。”程牧点燃了一根烟,道,“回大宅。”
徐东脸色骤变,“老爷子?”
话出口,又觉得不太对,程老爷子年纪并不大,六十多而已,先前进医院,只是因为常年劳累所致,休养半年已经好了许多,家里那么多人照看着,能出什么事?
“是老大。”
程牧的声音从后排传到他耳边,冷冰冰的,几乎不含感情。
“哦。”
牵扯上那一位,徐东一句也不再多问。
心思百转,他默默提了车速。
“他死了。”
“啊?”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徐东长吁一口气。
死了?
快速地消化着这句话传达的意思,徐东重新发动了车子上路,抬眸,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半晌,心里叹口气,仍是没问。
他很早就当了程牧的跟班,多少知道点程家那些事。
程沣和谢娅舒婚后,一胎生了老大程坤。众星捧月,程家这大少爷从小是个跋扈性子。
程坤快四岁,谢娅舒怀了二胎。
二胎是双胞胎,谢娅舒身子不堪重负,怀孕开始多半时间在保胎,完全顾不上教养大儿子,以至于小程坤从一开始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极度厌恶,据传,他曾因发脾气捶打谢娅舒的肚子,被程沣揍了好几次。
小孩子占有欲强原本也正常,长大懂事点自然会好。
偏偏程家这问题无解。
谢娅舒产时大出血,拼死生下两个孩子,程牧和姐姐程敏。当时四岁的程坤,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将所有仇恨放在了弟弟妹妹身上。
程敏先天不足,身体健康的程牧,几乎从一出生起,便承受了哥哥所有的怨恨和怒气,等他长大点,两兄弟彻底水火不容。这情况愈演愈烈,直到程坤睡了程牧的女朋友叶蓁蓁,年轻气盛的程牧抹不开面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多年,关系再无回旋余地。
程家在他离家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叶蓁蓁嫁给程坤,程坤春风得意之际却出车祸断了腿,程敏一意孤行和傅远隐婚,不到一年离世,老爷子两个外室皆有孩子,一直蠢蠢欲动。
要不是他回来,香江程家,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分崩离析成为历史,何谈眼下的风光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