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闻言没有作声,只吩咐卫长遥赶快回去压压惊,丝毫没提起崔爻要如何。
卫长遥看在眼里,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心急,垂了垂眸子没再过多言语。
她回到自己帐中时留在帐中的人却不是熟悉的素金。
见到是个没见过的宫女,她愣了愣,随即心中一惊,失声问道:“素金呢!?”
小宫女似乎被吓到,愣了愣立即跪伏在地上,小声回答:“回三公主,素金姐姐听说您遇刺之后便跟着禁军上了西山,同刺客搏斗时受了伤,眼下正在养伤呢。至于奴婢,是张公公差奴婢来伺候殿下的。”
卫长遥闻言,心下紧了紧:“先带本宫去看看素金
。”
小宫女闻言急忙便自地上爬起来,打算将卫长遥引到素金那边,只是不想刚刚走出帐外便见到了同样急色匆匆的张德玉。
跟在她身后的卫长遥自然也没能错过。
见到面容焦急的张德玉,卫长遥停下了脚步:“张公公这是?”
张德玉见到卫长遥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她急忙讲出事情。
“陛下他正要见殿下呢,殿下快随老奴去一趟吧。”
卫长遥见状压下了对素金的担忧,先是随着张德玉点了点头:“劳张公公先等一等本宫,待本宫更衣之后再随您去。”
张德玉急忙点头。
见状卫长遥转头将小宫女领进了帐中。
换衣服时,她偏头道:“我离开后你去看看素金,务必照看好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手下动作一停,看了看卫长遥,小声道:“回公主,奴婢叫柳意。”
卫长遥点了点头,待到收拾好之后便出了营帐,跟着张德玉往主帐走去。
刚进到主帐中,便见永和帝怒气冲冲地坐在龙椅上。
他一手转着腕间缠着的佛珠,一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长遥视线往下一移,便见茶盅倒在地上,而周围的地毯上则出现了一块色泽较深的水渍。
挑了挑眉,卫长遥开口:“……父皇这是?”
永和帝这才回神坐正,垂着头问道:“你以为此次刺杀是谁操持的?”
卫长遥默了默,沉吟一番才出声:“崇徽不敢妄下断论。”
永和帝却像未听见似的,自顾自开口:“那是一群死士,顾廷舟在他们身上搜到了月氏国的令牌。”
“不过朕却不信那是月氏人。可眼下已经死无对证了。”
顿了顿,永和帝眉宇间的愁色更加明显:“还有一件更让人恼火的事,那便是匈奴人向朕求娶你。”
卫长遥眉目一皱,随即直言道:“他们莫不是想将那煌城当做我的嫁妆再要回去?”
永和帝闻言点了点头。
“于公于私,朕都不想许你去匈奴和亲,可……”
永和帝说着便为难了起来,闭了闭眼他才继续说:“可朕怕他们造谣生事,拿战争来威胁,若真是如此,那你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大雍亦会失去民心。”
卫长遥听得出永和帝的意思。
她眉头蹙了蹙,才道:“父皇的意思是……”
“朕此前不是给过你一个婚嫁自由的圣旨?朕想同你商议一下,让你尽快挑个合心意的夫君,朕给你赐婚,你也能安心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遥遥说她是冷酷无情,其实她一点也不~
哈哈哈,不要多想,不会是崔小爻的
第91章 、
挑个合心意的夫君?这么草率……
这么想着她的心渐渐提了起来,交叠于小腹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抿着唇,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犹豫还有迷茫之色。
莫说挑什么人选,她此前压根没想过要成婚这件事,现在要她凭空变出来一个人选,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可再如何,还是得沉住气继续想法子。
闭了闭眼,卫长遥对着沉眸带着商议之色的永和帝道:“恐怕不行,女儿并没有怎么接触男子,眼下心中亦是没有人选。”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这,眼下这种情境,总不能让女儿去大街上强抢民男啊……”
永和帝看着她面容沉静地说着这种不像样的话心中既讶异又气结。
他沉着脸,额头的竖纹更深了几分,卫长遥察觉到后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随即发现意料之外的,在他脸上竟然没怒气,反而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永和帝看着面前的卫长遥,奇异的,他平日里所积攒的郁气竟然奇异地一哄而散。
状似生气地看了卫长遥一眼,他才婆娑着手间的佛珠道:“你告诉朕一句实话,是不是现下还不想嫁人?”
卫长遥眉头一挑,旋即轻咳一声,静静对上永和帝疑惑的视线,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永和帝见到她这副任由他处置的样子心中更是惆怅几分。
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他才开口:“先说说你对此次遇袭一事的看法吧。”
“依你看,此次策划刺杀的人真的是月氏人么?”
卫长遥低了低头,还是回了句不敢妄断。
永和帝却是停下了动作,睁眼看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其他意味,仿佛在同她谈论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卫长遥摸不准他的意思,一时沉默下来。
而他却是轻笑一声,随即坐正了身子,说道:“数月之前不是还牙尖嘴利,狐假虎威的?”
“眼下又跟个呆头鹅似的,你以为你能骗过父皇?”
卫长遥垂了垂眸子,说话更加谨慎:“崇徽不敢。”
永和帝眼皮未抬,伸手端起茶杯,低声叹了口气:“你直说便是,你若讲了,朕便替你想法子。”
话音刚落,卫长遥呼吸一沉,接着身子便直了起来。
她抬起眸子看向神色放松许多的永和帝,心中一阵好奇。
是日头自西边生气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永和帝竟会替自己想法子。
心中一番疑虑过后,卫长遥下定了决心,可面上却是掩不下去的犹豫,永和帝撇过一眼,漫不经心道:“直说便是,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卫长遥蹙了蹙眉,心中思忖一番才开口。
“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崇徽便也瞎说几句。”
永和帝闻言哼笑一声,卫长遥听在耳中有些不自在。
停滞一瞬后才开口:“崇徽以为,幕后黑手是匈奴。”
“煌城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又连接着大雍与月氏还有匈奴,匈奴人敢把此地作为赌注,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要么,他们是极为自信自己不会输,要么便是他们确定我们拿不走。”
“那日我们大雍赢时匈奴王没有过多为难,想来他们是确定我们拿不走吧。今日若不是禁军来得早,父皇您也许便凶多吉少,而大雍亦是毫不意外地要乱套了。”
“届时,他们便轻而易举地得利。”
她说完便垂下了眼,本来这些怀疑虽有一定依据,但却不能肯定,可是她在西山见到了那个前世取了自己性命的人。
对她来讲,这一切早都已经是真相大白了。
永和帝听过后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卫长遥。
“你若是个男儿身便好了……”
这话不像是一个一言一语都经过深思熟虑的谨慎帝王讲出来的。
卫长遥立即抬头,脑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怔愣了起来。
永和帝一向严谨,不会说出来这种话,可现在却……她实在猜不透他的意思。
良久后,她才木着脸,像被打击了似的磕磕绊绊道:“父皇的意思是我若是个男子便不用嫁人,而您也不必被匈奴人威胁了?”
永和帝听着这话不由得再度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眼,状似生气地轻喝一声:“你这又想哪儿去了!?”
卫长遥神色一僵,正当又要认怂请罪之时,永和帝却是正了神色。他开口道:“陇西世家李氏你可知晓?”
卫长遥一愣,有些不明白永和帝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陇西世家李家一直世袭,在西北之地颇具威望,但奇怪的是,他们家一直得永和帝的信任。
而在京城内永和帝眼皮底下的顾家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面上颇得青眼,但实际处境却艰难。
只是,永和帝为何要问自己这个?
心中还未想通,永和帝疲乏深沉的嗓音又响起在耳边:“你可知他们家有几子?”
卫长遥心中思忖一番,小声道:“崇徽听闻李氏人丁单薄,这一代嫡系只有两子。”
永和帝笑了笑:“那你可曾听过这二人的传闻?”
卫长遥细细回忆了一番,斟酌道:“传闻李二公子文韬武略,一表人才,是个极为俊秀之人,但大公子……”
说着她便迟疑了些,恍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未听闻过那位大公子的传言。
默了默,她对着上首一脸平静之色的永和帝道:“还请父皇为崇徽解惑。”
永和帝这才摸了摸胡须,缓声道:“李家其实只有一子一女,大公子确实是大公子,而那二公子其实是大女儿。”
“李氏嫡长子出生后便身体孱弱,大病小灾不断,迫不得已李家将他送入了寺庙,让他受到佛祖庇佑,这才让他保住了性命,但同时这也让他无缘于爵位。“
“主家没了挑大梁之人,族内之人心思各异,家主不得已才让女儿女扮男装。”
“这么多年李二公子一直名声在外,使得李氏的内外一片风平浪静,没几人知晓她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