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豆这天在观澜居里跟荣棠说了半天的话,这二位说事情,嗯,也就是谈工作,还能谈得明白,至于其他的,这二位就全完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彼此说出来的话,一点也没有搭上边。
说着说着,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荣棠问莫小豆:“饿了吗?留下来陪我用饭吧。”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荣棠就想着,让莫小豆陪他吃一顿饭。
有吃的,还不用自己花钱,莫小豆当然说好,并且很是期待。
可荣棠要传饭的时候,侍卫长焦安跑来禀告,兵部的几位大人到了东宫,要有事要求见太子殿下。
“让他们进来,”荣棠当即就道。
莫小豆愣一下,说:“那晚饭呢?”边吃边谈事情,莫小豆是不介意,她就怕荣棠干不来这事啊。
“下次吧,”荣棠回了莫小豆一句。
下次?也就是说,这次就算了?莫小豆看着荣棠,想想觉得自己也没啥可说的,她觉得吃饭重要,可她也不能说,荣棠爱岗敬业傻,是不?
“哦,对了,”在兵部的官员们过来之前,荣棠又想起件事来,跟莫小豆说:“你三哥的事,我想好了。”
莫小豆转身都想走了,听了荣棠这话,莫小豆忙又面向着荣棠站着了,说:“您说。”
“立白能读会写,”荣棠说:“等他病好了,让他到我身边,处理文书之事好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
莫小豆面部神经不可控地抽了两抽,她三哥还病在床上呢,这位就已经想好以后要她三哥干什么活了!和着她三哥,不是在荣楚那边为奴,就是得在你荣棠身边为奴,横竖她三哥就是当奴才的命,就对了。
莫小豆顿时就没有再听荣棠说话的兴趣了,匆匆给太子爷行了一礼,莫姑娘就走了,在情绪失控之前,她得走。
而在荣棠这里,太子爷觉得自己安排莫立白干文书的事,这就已经是恩典了啊,暗卫刀口舔血,做个小文书,每日写写公文,送送信什么的,这活计不难啊,也不用刀口舔血了,有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一个怒气冲冲地走,一个浑然不觉对方怒气地坐在屋子里,等着求见自己的官员过来。
胖总这会儿带着人将一箱箱的银子装车,莫小豆过来的时候,胖总正扒着车上的木箱在数。
莫小豆心情不好,从胖总身边走过去,莫小豆没准备说话。
“小豆儿,”胖总却喊。
莫小豆只得停了下来,看一眼面前的几辆车,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胖总呼地开了一口箱子给莫小豆看,说:“银子啊。”
白花花的银子,把莫小豆的眼睛晃了一下。
“明天要送去军营的,”胖总呯的一声,把箱子又给关上了。
莫小豆倒是想起来了,太子爷跟她说过的,给伤残军人的补助,户部没办法全出,缺的那一部分,太子爷自掏腰包给补上了。
“不够,”胖总这时自言自语地嘀咕。
莫小豆眼睛就瞪大了,这数着都九辆车了,一车三十口箱子,这还不够?!
“你们再算算,”胖总扭头跟身后的几个太监道:“看看还缺了多少。”
几个太监应一声是,到一旁算账去了。
胖总扭头再看莫小豆,就见莫小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银箱子,“你这是怎么了?”胖总忙就问,这小狐狸精看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莫小豆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
耷拉着脑袋,莫小豆就想走,这是荣棠自己的钱,她心疼得什么劲?再说了,这钱也是该花的钱。
“不是,你等等,”胖总追着莫小豆跑。
莫小豆只得又停下来,看着到了自己跟前的胖总说:“还有事?”
大冬天的,胖总忙出了一头汗,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胖总压低了声音跟莫小豆说:“你三哥的事,我得跟你说一声,立白现在没有籍书,按理说,他现在就是个黑户流民,你知道吧?”
黑户流民意味着什么,莫小豆还弄不明白,但这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心生警惕,莫小豆说:“胖总你想说什么?”
胖总说:“这样一来,咱家就没办法给你三哥办例钱了啊,你跟你娘说一声,钱要省着点花。”
莫小豆:……
“还有啊……”
“别,你别说话了,”莫小豆说:“我家三哥我能养得起!”
“哦,主子又给你赏赐了?”胖总马上就说:“也是啊,现在你也不缺钱。”
这真是呵呵哒了,莫小豆不想跟胖总说话了。
“还有事,还有事,”胖总追着莫小豆,“上个月,你娘做坏了三件衣服,这钱也得扣啊。”
莫小豆说:“扣多少?”
“管她们绣房的司嬷嬷已经把数目报上来了,”胖总说:“按司嬷嬷的意思,你娘亲上个月不但没工钱拿,还得赔好些钱。”
莫小豆捏一下拳头,说:“所以呢?”
“赔就不用赔了,”胖总说:“可工钱就不发了,这规矩还是要讲的嘛,对不?”
“那我姐的工钱呢?”莫小豆干脆站下来,跟胖总算起了帐来。
“你姐?”胖总很诧异地说:“你姐没工钱啊,你不知道?”
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他们主子爷愿意让莫白霜还待在东宫,没下令把莫白霜拉出来浸猪笼就已经是开恩,你还想要工钱呢?
很好,莫白霜没工钱,她三哥没工钱,她亲妈不但没工钱,还差点要赔钱,所以她家现在就她亲爹,她,再加上她大哥的工钱,养活六口人?哦不对,还有阿盼和阿蛮这两个小的呢!
莫小豆冷冷地看了胖总一眼,转身就走了。
胖总被莫小豆看得心里发毛,这看死物一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小狐狸精还想要他的命不成?
莫家的小院里,莫大娘在哭,怕让在屋里养病的三子听到,莫大娘也不敢哭出声来,就只能是坐在院子里,无声地抹眼泪。
莫非大叔坐在台阶上的犯愁,见妻子哭得伤心,莫非大叔现在也变不出现钱来,就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妻子说:“明天花房那里就发工钱了,咱家不就有钱了?”
莫大娘边哭边道:“我交上去的绣帕,一定不会出错的,我和大丫头还反复察看了好几回呢怎么到了她那里,就是我的绣活出错了呢?”
莫白霜站在一旁发愣,这不用问,这就是绣房那个姓司的老婆子,故意找她娘亲的茬呢,莫白霜有心去找司嬷嬷理论,可她又没有这个底气。一个未婚生子,就让莫白霜活得平白比人低了三等,她连跟人正常说话的底气,她都没有啊。
“娘,”阿盼突然伸手抱住了莫白霜的腿。
莫白霜轻轻摸一下儿子的头,冲阿盼笑了笑,小声道:“阿盼乖,没事的。”
活得是比人底三等,活得是艰难,可莫白霜说后悔,她不后悔。那日徐枫来找她,说自己要去办一桩有死无回的差事,说要跟她莫白霜退婚,莫白霜记得那日,是她给徐枫灌了酒,也是她动手将徐枫拖上了床,是她要拼尽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最后徐枫真的没有回来,而她和徐枫有了阿盼。阿盼于莫白霜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她一个女奴留不住情郎的命,但至少老天爷开恩,让她给徐枫留了一个后。
阿蛮眼巴巴地坐一旁,他会养马,可现在他要怎么做,才能去东宫的马厩干活呢?去找那个胖总管吗?
“没事的,娃,别担心啊,”莫非大叔抬手撸了一把阿蛮的脑袋,故作轻松地说:“大叔养得起你。”这么小的娃娃,要干什么活?莫非大叔就没想过,要让阿蛮出去干活。
莫大娘这时抹一下眼泪,突然站起身,说:“我去找司嬷嬷。”
“你别……”
莫非大叔正要拦,莫小豆进了院门,开口就问了句:“娘要去哪儿?”
莫大娘看见小闺女,又要哭,却又忍住了,说:“没什么,绣房那里出了点事,娘去找一下司嬷嬷。”
“哦,这事我听胖总说了,做坏了就坏了吧,”莫小豆说:“胖总说了,不用赔钱了。”
“可,可小豆儿,”莫大娘说:“娘没有做坏绣帕啊。”
“什么?”莫小豆眯一下眼睛,说:“娘你确定?”
“你姐姐也察看过娘交上去的绣帕啊,”莫大娘忙就说道。
“说是绣帕,其实就是绣上东宫的标记就可,”莫白霜这时小声道:“这又不是难绣的活,娘和我怎么可能会出错。”
听莫白霜也这么说,莫小豆马上就跟莫大娘说:“娘,我跟你去找那个姓司的!”这种事,怎么能忍,必须不能忍啊!
“哎呀,”莫非大叔这时道:“都消停点吧,小豆儿娘啊,你不能让小豆儿仗着主子爷的势,去跟司嬷嬷闹,这样别人会认为,那话是怎么说来着的?”
莫大娘低低地说了句:“持宠而骄。”
“对,”莫非大叔说。
莫小豆:……
见鬼的持宠而骄吧,她的宠在哪里啊?!
而与此同时,绣房的司嬷嬷找到了胖总,开口就道:“总管,莫氏的事我搞错了,她,她的绣活是好的!”
胖总:……
你个婆子逗咱家玩吗?这种事你也能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