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后看向琉璃手镯的举动,萧瑾萱其实不动声色,已经尽数看在了眼里,甚至就连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丝满意之色,也都被她全部捕捉到了。
毕竟她坠崖回来之时,初次进宫请安,那蛊虫可就藏在,薛后送她的那柄玉如意里。
所以就算事后这含有蛊液的琉璃镯子,是萧瑾瑜亲自送到她手里的,但这件事情里,薛后绝对难逃干系,必定是背后的真正主谋无疑。
原本当初孟冕认出相思蛊后,就帮她分析着推敲,觉得薛后是想悄无声息将她除掉。
毕竟相思蛊的特性,便是雌雄二蛊,寄宿在人体内之后,只要一方死掉,另一只也会释放出致命毒素,然后将自己和宿主尽皆毒死。
所以若是她体内钻进蛊虫,薛后在随便找来一个男子,将雌蛊放进对方身体里,然后只要对方杀了这个男子,那她萧瑾萱就可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可是坠崖一事本就已经牵扯到薛后母子,这个时候她若身死,就算相思蛊足够隐秘。
但她若一死,却会显露出中毒的迹象,就算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的,可人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绝对是薛后母子无疑。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萧瑾萱怎么瞧,也不觉得是薛后会做出来的。
不过孟冕的这种分析,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这蛊没有浪费的,萧瑾萱便直接给送来蛊液镯子,明显不怀好意的萧瑾瑜用上了。
如此一来,薛后无论做什么,萧瑾萱只要通过留意观察自己那位嫡姐,就可以看出对方的真实用意了。
而且如今蛊虫已经在萧瑾瑜的体内寄宿,无论薛后母子有什么歹毒计策,她萧瑾萱都已经找好了挡箭牌,丝毫也不会被伤到分毫。
至于萧瑾萱直到现在,参加宫宴都还带着这琉璃镯子,为的其实就是故意给薛后母子瞧的。
她只有伪装成自己中蛊的模样,对方才会有下一步行动。
等到对方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那便是她萧瑾萱收网捕猎之时。
这个以蛊虫而设的局,如今明面上看似一切按薛后所想在进行着。
其实早就在此局被识破之时,便成隐在暗处的萧瑾萱,一手操控的局面了。而她也从原本的猎物,变成了如今准备收网的猎人了。
可是对于自己的布局,已经被识破的这一点,薛后却是毫不知情的。
所以眼见得萧瑾萱不但佩戴着琉璃镯,手背上还有蛊虫入体后,会留下的细小红斑痕迹。
凭着这两点,这会她已经认定,萧瑾萱已经中蛊无疑。
想到一会云海殿内,等到文武状元一上前觐见明帝,萧瑾萱就要变成为自己儿子,效力一生的忠犬时,薛后难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接着只见她不但亲自扶起了萧瑾萱,还微微扭头,语带毫不掩饰的斥责之意,对着惠妃训诫的说道:
“本后还在这里,瑾萱小姐是否穿戴有违规矩,难道还需惠妃提醒不成。永昌王认女之事,圣上已经和本后提过了。因此瑾萱啊,以后你也算是我皇室中人,记得要长来和本后走动走动,你这丫头透着股灵秀之气,看着就见人喜欢。”
有相思蛊做牵制,除非萧瑾萱不想活命,否则就只能任由摆布,听命行事了。
可是强迫一个人,远不如收复人心,让对方心甘情愿为你效命,来得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已经认定萧瑾萱,马上要变成自己这边人的薛后,如今自然想和对方把关系缓和一些,如此以后相处起来,也会融洽许多。
毕竟萧瑾萱背后可连着帅府,而且她本身还足智多谋,加上是个女子出入后宫也很方便。
薛后费这般大的心思去算计她,也是因为她实在很想,把萧瑾萱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如今眼见得计谋得逞,一个惠妃她根本就不在意,斥责对方能给萧瑾萱留个好念想,这在薛后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惠妃眼见得,之前还给她毒酒,让她去杀死萧瑾萱的薛后,这会竟然和对方有说有笑,当即她都看的呆愣住了。
不过为难的话惠妃也是不敢在说上一句了,毕竟这会萧瑾萱不但有良妃护着,薛后竟然也一副和她拉近关系的举止模样。
这后宫最尊贵的两人,都这般维护着对方,惠妃知道若是她想在这宫里活的在久些,就只能压下怨恨,乖乖闭嘴才行。
而在说萧瑾萱,上次周显御的庆功宴时,她还是个默默无名的萧家庶。
因为没有品阶地位,只能坐在整个宫宴,最末尾的小地方里,不显山不漏水,可能一场宴会下来,都没人能留意到她的存在。
可在瞧如今的萧瑾萱,不但被薛后亲自挽着,走到了皇室女眷落座的贵重位置。
而且因为有良妃的安排,她这此仍旧和襄平坐在一起,而身为惠妃之女的庆祥公主,落座的位置甚至都在她之后。
这般殊荣放眼整个宫宴,估计萧瑾萱算是独一份的恩宠了,而等到她们落座不久,薛后和良妃,又将云海殿更加完善的调度了一些之后。
明帝带着一众文武百官,皇家国戚,还有适才一起参加观礼的番邦使节团们,就有条不絮的走了进来。
而在明帝他们之后的,便的文武官员的家眷,世家贵族受邀的后宅女眷了。
等到众人纷纷进来之后。萧瑾萱坐在会台之上,往下看的极为清楚。
因此等到成安公主一来,她便看见竹心跟在对方身后了,而身为明帝亲姐的成安,座次自然比萧瑾萱,襄平等人还要高上几分。
不过在经过萧瑾萱坐席之前时,成安还是善意的对着她点头笑了笑,并将竹心无声的留了下来。
接着便带着碧芸姑姑,在薛后下手的位置上,与良妃相对而坐。
萧瑾萱与襄平这边,落座的都是皇室女眷,对面坐着的便是周显御这些王爷皇子了,而在他们的下手位,落座的就是各国的番邦使臣。
等到众人都落坐好后,明帝作为今天的主角,更是一国之君,自然最先站起来陈词。
接着便是三公六卿,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以及番邦使臣,轮番恭贺明帝生辰华诞。
有的献上珍奇瑰宝,有的轻歌曼舞一展才艺,更有的番邦小国的使者,带来美女无数进献明帝,所求的便是两国和睦,不生战乱。
而萧瑾萱自然也是准备了寿礼的,她的礼物是一方祥瑞纹的砚台,不算出挑,也拿得出手,正好符合她的身份,还不会越过旁人太多。
毕竟这给皇帝送寿礼也是极为有讲究的,什么身份地位,你就得送什么礼品,而绝非最贵最值钱,便算是最好的。
就拿萧瑾萱进献的这不出奇的砚台来讲,她并非是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也不是小气的一毛不拔,用个普通之物敷衍明帝。
首先因为萧瑾萱是萧家的女子,所以她这寿礼,绝不能高过萧老夫人,还有她那位大伯母赵氏。
甚至连萧瑾玟,和萧瑾瑜这两位年长的姐姐,按理她的寿礼都绝不能,逾越过她们。
而且这国宴之上,那些王侯将相,后宫的妃嫔公主们,哪一个都比萧瑾萱位分要高,所以这寿礼也绝不能超过她们的。
否则她一个萧家庶出女的寿礼,在这国宴之上一拿出来,将这些人的风头都给压过去了,到时萧瑾萱是一时风光无限了,可私底下却是要遭人恨的。
这些送礼的道理,萧瑾萱在前世还是凌王妃时,季凌风就请来专人,特意教导过她,为的就是出门在外,不失了分寸礼数。
所以今日萧瑾萱能送出手的,除了这一方砚台,她绝不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做寿礼。
有时随波逐流,内敛绝不哗众取宠,这便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手段。
而等到这一番献礼结束之后,明帝就满脸笑意的再次站起身来,一身明黄龙袍加身的他,气度更显威仪祥泰的说道:
“朕的每年华诞生辰,因为和三年一次的金秋科举,发榜后的时间相隔不远,因此每届这文武状元进殿受封,便与这国宴一并进行。今年这个规矩也不列外,如此庆典之上,能在生辰之日,受封文武状元,为我大周在添人才,朕心甚慰,朕心甚喜啊!”
眼见明帝龙颜大悦,众人自然都纷纷起身,一起说着歌功颂德的吉祥话。
而这会身为御前大总管的邓昌,也亲自领着本届的文武状元,从殿外走了进来。
每届的金科状元,一旦殿前得了恩典,以后那就是天子门生了。
因此等到孟冕和季凌风进殿之后,两人就整齐划一的,跪地给明帝请安。
他二人本就是难得的人中英杰,加上如今状元锦袍加身,当真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而明帝在叫二人起身之后,紧接着就当先一指孟冕,然后语带赞许的说道:
“今年的文举卷子,前三甲都是朕御前审批的。孟冕啊你的父亲孟航,就是有名的大儒之士,你身为他的儿子,确实不负朕的期望。文章不但写的精辟流畅,而且里面所讲的诸多治国之法,还有那些引经据典的列子,叫朕看了都有种获益良多的感觉。你的父亲昔日就是太子师,如今你又入朝效力,说说你有什么要朕赏下的,但讲无妨。”
十年寒窗本就不易,三年一次的科举,更是在举国考生里,拔得头筹金榜题名,这便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因此对于每届的文武状元,向来明帝都会在殿前宣见时,应允对方一个恩典,以此也是为了彰显,他求才若渴,尊重学子之心。
而闻听明帝这话之后,已经站起身的孟冕就再次跪了下来,接着他便向萧瑾玟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吾皇圣明,孟冕虽为金科状元,本不该以此讨要任何封赏,可是臣下确实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吾皇成全。微臣一直仰慕帅府萧家,瑾玟小姐的风华绝代,若是圣上能为我二人赐婚,那孟冕此生都了无憾事,并铭记圣上的这份成全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