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陈后和襄平,自以为季凌风是她们的心腹之人,可却没有察觉到,她们的一言一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间受到对方的把控。
并在按季凌风的意愿去做着每件事情,就如同这会已经来到御书房的陈后。
她在心里还窃喜着对方出了个好主意,殊不知她这位堂堂太后娘娘不过是被利用的对象罢了。
而连续已经数日加紧处理着相府抄家定罪一事的周显睿,他却没想到陈后竟然会来御书房,当即他放下公务赶紧起身相迎。
或许是因为连日不注意休息,只是一心扑在政务上的缘故,因此周显睿这会起身有些急了,当即竟然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在地上。
也亏得一旁的御前总管余安将他及时的扶住了,否则周显睿这一摔,非得伤了龙体不可。
而才从外面走进来的陈后和襄平,看见这一幕赶紧就围了上来。
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别看陈后之前和周显睿闹得在不愉快,可这会她还是眼圈发红的焦急问道:
“显睿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母后啊。哀家早就和你说过政务虽然重要,可也不是一天能处理完的,你的身子比什么都要宝贵。你这个做皇帝的要有个闪失,那朝廷岂非又要动荡难安,哀家这话你可必须听进心里才行。”
明帝驾崩的突然,周显睿登基之后,不但要稳固政局,还要处理平叛一事,难得轻松几天,现在又有薛家的事情需要他夜以继日的操劳。
周显睿也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哪怕他如今的确是九五之尊,但也会觉得疲惫不堪,因此这会陈后的一番安慰,当即就让他颇为受用的心里暖了一下。
之前因为萧瑾萱的事情,周显睿和陈后之间确实产生了点小隔阂。
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母子间哪里能有什么仇怨是解不开的。
因此陈后这边稍微露出了关心的举动,周显睿对这位母后的那点埋怨和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将陈后恭敬孝顺的迎到上首位坐好,周显睿则在一旁陪着坐稳后,这才开口说道:
“母后无需担心,孩儿不过是这几日休息不够,所以刚刚才有些气虚不足罢了。毕竟当初朕的肺部被丁老切除了一块,虽有瑾萱让出阎罗泪给我服用治伤,但气促肺喘的毛病却是落下了。如今孩子这身体,只要稍微操劳些,就觉得异常疲惫,不过这都是小事将养着便好,母后无需挂怀。”
周显睿这话才一讲完,这会同样陪坐在旁的襄平,当即就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接话道:
“皇兄你难道不知,小病不医可是会酿成大病的。母后可就咱们兄妹四个孩子,谁要有个头疼脑热她都要急的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皇兄如今登基继位,更是身系大周黎民百姓,刚刚你那险些昏厥摔倒的样子,可是连襄平都被你吓到了呢。那个丁老不是****给皇兄调养身体,为何看起来却不见成效呢。“
如今的襄平可在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八公主了,她现在所讲的每一句话,其实往往背后都含着深意。
就如同这会她看似在关心周显睿的身体,可最后却将矛头暗指向了丁一针,仿佛她这位皇兄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都是丁老头不尽心照顾的缘故一样。
不过襄平虽然暗有所指,可周显睿也不是那无道昏君,因此他非但没将自身的不适迁怒到丁老头身上,反倒告诫的说道:
“襄儿你适才那话在朕和母后面前说了也就罢了,皇兄可不许你在外面也这般造次。若非丁老朕现在能否活着都是未知字数,而且心肺被伤又哪里是朝夕间能彻底痊愈的。”
瞧出周显睿极为敬重丁一针,襄平知道暗中埋怨无法奏效,不禁话锋一转的笑着又说道:
“皇兄教训的是,襄平年轻说话总是忘了分寸,但妹妹可绝没有埋怨丁老的意思。不过他老人家给皇兄调养身体固然重要,但日常兄长也该进补些血燕人参这类安神健体的汤羹,若是皇兄不嫌弃襄平笨手笨脚,皇妹愿意为兄长每日亲自熬煮送来。”
因为在京军营时,襄平一心去救莫林芝,结果最后阎罗泪却被周显睿服用了。
对于这一点襄平耿耿于怀,更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凡见到周显睿不是冷眼相对,就是充满了敌视,因此兄妹间的关系十分的紧张。
但是随着季凌风来到襄平身边之后,他便开始教导这位公主殿下,如何控制好自己真实的情绪不要外泄。
哪怕襄平恨不得周显睿去死,但对方如今毕竟是一国之君,想撼动绝非易事。
只有先和对方将关系相处融洽,并且让这位兄长放松对她的防范,甚至一步步的去信任起她,到了那时襄平才能有亲手报复周显睿的机会。
因此这会听着襄平如此贴心的话,已经和这个妹妹关系缓和如初的周显睿,不禁也觉得对方十分贴心,而这份好意他更是不会拒绝的。
等到安抚住陈后无需为他的身体担忧后,周显睿不禁就问起对方和襄平这次究竟为何而来。
一提起这件事情,陈后就叫御书房伺候的内侍们都下去了,唯独将余安这位信得过的忠仆留下伺候在侧。
然后陈后这才满脸担忧的看向了周显睿,语气凝重的说道:
“显睿。哪怕哀家知道一会的话说完,你又要觉得反感,可是母后还是想告诉你,薛妃和那个小孽障绝对不能叫他们活下来。你不能因为看重瑾萱,就在任何事情上都纵着对方做主胡来,哀家的话你这次一定要听才行。”
丝毫没想到陈后所提之事,竟然是有关薛玉雁的,当即周显睿不禁极为诧异的反问道:
“母后,薛妃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对方未死,并且还被瑾萱护下的。当初孩儿就是怕您反对,并且此事也不适合张扬,因此才隐瞒了下来,难道您在暗处一直监视着昭阳宫不成。”
被周显睿这敏锐的洞察力,质问到当即哑口无言的陈后,望着这个儿子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失望,她想解释却又找不出合理的借口。
而一旁的襄平眼看着陈后要招架不住,当即她赶紧眼睛一转,就计上心来的解围说道:
“皇兄你可别冤枉了母后,那种背地里监视瑾萱的事情,咱们母后怎么会做得出来。看来皇兄日理万机可能还不知道,现在有关薛妃未死的传言,私底下早在宫内传开了。毕竟皇兄也该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将个大活人藏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瑾萱自己疏忽之下消息外泄,母后无意间得知,这才焦急的赶了过来。”
襄平三两句话就将事情推到流言蜚语上面,这种私下的传言,她一会离开御书房就可叫季凌风暗中散播,保证周显睿难以在这事上寻到她的错处。
而一听得薛玉雁的事情,竟然已经在宫内传开了,也不是常去后宫走动的周显睿,望着襄平那信誓旦旦的神情,由不得他不信上三分。
“母后息怒看来是朕想多了,至于薛妃她的确未死,但朕却没想到瑾萱竟然如此疏忽,这等机密的事情也会走漏风声。或许当初孩子就不该顾念旧情,放薛玉雁和那个男婴的性命,这件事是显睿处理不当,到叫母后费心了。”
陈后眼见得周显睿果真一副欲杀薛玉雁的态度,当即她在心里不禁又暗暗赞叹了下季凌风的料事如神,嘴里则立刻继续劝道:
“皇儿说的不错,这个薛玉雁不但是相府嫡系女子,更是和薛后一起犯下染指皇家子嗣的重罪。若是她未死的事情真的越传越广,那咱们皇室的颜面何存。我知道你一直器重瑾萱,可说到底她仍旧是个女流之辈,有时候难免会心慈手软,动了恻隐之心便不去顾全大局了。因此并非是母后要针对她,这后宫你也该找人分下对方的权利了。你若怕母后和瑾萱发生矛盾,大可以叫文卿那孩子和对方一起协理后宫,就不知显睿你觉得如何呢。”
当初在凤翔宫时,哪怕薛玉雁最后的确可怜至极,但若非萧瑾萱相救,周显睿依然会杀了对方。
因此这会被陈后这位生母一劝,本就内心倾向于除尽薛家人的周显睿,哪怕明知这么做萧瑾萱必然不快,但他在犹豫了一下后,仍旧是点头果决的说道:
“在薛玉雁是否该除掉这一点上,显睿其实和母后的观点不谋而合,也觉得不该留对方这条命继续活下去,否则对于皇室来讲终究是个隐患。而且母后提点的话朕也都记下了,如今废太后薛氏彻底失势,瑾萱也的确该找个人帮她分担下重担了。而且瑾萱的性子雷厉风行,文卿端庄仁厚,有她在旁相辅相成,或许也的确是件好事。而且三年后孩儿已经想好,无论文卿有无子嗣,朕都会册立对方为后。这六宫的事情早晚要从瑾萱手里交给文卿操持的,也是时候该让瑾萱慢慢的退下来了。”
无论在英明神武的人,身边至亲之人的话,总是多多少少会给人带来影响力的。
就如同现在的周显睿,或许陈后今日没有过来提及萧瑾萱的事情,他也不会觉得对方掌权太重,早晚应该移交这类的事情。
不过周显睿刚刚的那番话,的确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萧瑾萱终究会随着周显御离开,能叫沈文卿跟在对方身边现在就开始学着执掌后宫,这种安排在他看来也确实还算妥当。
而也是在这一刻,十天前才死里逃生的薛玉雁,她的命运也已然被定下了,哪怕她和那个无辜的齐哥的确有萧瑾萱的庇护。
但大周的皇帝以及太后娘娘想要她的命,萧瑾萱还能否安然的将人送出皇宫,以及这件事发生后,她和周显睿又是否会像季凌风期盼的那样关系激化,这都将是无人能预料得到的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