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月子,天气已是很寒凉了。明明十月还未到,昨个儿夜里竟是飘起了小雪。如此反常的天气,令臣民都颇为惶恐,只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简宁轻轻推着摇篮,想想这气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本来喜儿今天会带着大姐儿与大郎入宫的,只因着这天气也只得作罢。
想到这里便是轻轻叹出一口气,轻轻摇头,希望老天爷别再给这多灾多难的王朝难看了,这王朝从建立起便是天灾不断,真得太不容易了。
正思索着,便听到崔余朴在外间喊道:“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简宁收了心思,道:“何事?”
“回禀娘娘朝鲜潜使而来,贡献了佳丽。”
简宁微微蹙眉,问道:“陛下应了?”
“陛下未应。只是……”
“只是什么?”
“娘娘……”
“进来说话。”
“是……”
崔余朴躬身进来,低声道:“娘娘,进献高丽女子为天可汗乃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就是先帝……”
“先帝不曾收纳,却也恩赐给了诸王不是么?”
“是的。”
崔余朴点头,“只是娘娘如今宠冠六宫,而那些士大夫……”
“呵呵。”
简宁一声冷笑,“我懂了。”
“娘娘,不可不作防备啊!”
崔余朴忙道:“陛下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以前是不懂滋味,如今……娘娘虽出了月子,可却还不宜侍寝,那些高丽女子惯会来事的,若是……”
“小朴子。”
“奴婢在。”
“一个男人若是心不在你这儿便是无所顾忌,我就是用手段拴着也不过一时。陛下若有那心思,我怎能拦得住?”
简宁显得异常冷静,心里虽不舒服,可她知道,这是对朱厚照的考验。若他因此动了心思,那她也会收起她那小女儿的心思,从此他是君王,她是妃,就这么简单。
“可是娘娘……”
崔余朴有些担忧,“那些狐媚子……”
“好了,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小朴子,天心难测,咱们还是不要做多想了。你出宫一趟,又三个月了,本宫那些润笔费也该送到定安伯府了。你且去拿四成过来。其余的你让淑人看着打点,不该进门的人不要让他们进去,知道了么?”
“是,奴婢这就去办。”
简宁望着自己儿子,见小家伙睡得香甜,便是摇头。如今生了儿子,自己在这世上也是水涨船高,哥哥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也得亏张妈李娘,还有福大富有这几年历练出来了,不然就喜儿一人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另外,还有赵基在外照应着,倒也不必担心吃亏。赵基武举得了第三名,被朱厚照授予大汉将军职。大汉将军为明代天子卫率,乃殿廷卫士,隶属锦衣卫,凡朝会及皇帝出巡,侍从扈行。
虽大汉将军有1500人,但却因是保卫天子的亲军,故而地位也是十分尊崇的。起码,吓唬吓唬一般人没什么问题。
京城虽是掉下块砖头都能砸死个四品官,且武职不如文官。但那也要看什么情况。在世人眼里,赵基属于穆妃的人,自然也是简在帝心,有他替穆妃出面,替简家撑起场面,那自然是得穆妃倚重。
这样的侍卫谁吃饱撑着去招惹?所以简宁也不是很担心哥哥与喜儿会被人骗了。只是听喜儿入宫来说,许多人送钱送银子求门路,而且专挑赵基轮值时来,她不免也有些担心。
所以只得多多关照。有些银子不能拿,拿了烫手,一定要谨守家风,免得招来祸害。
成名,有时未必是好事啊!
看着小家伙吐了个泡泡,简宁无奈一笑。
中午摆了一桌菜,她亲自喂奶,自然吃得清淡。所以这桌上的菜也是分两部分,一部分她吃,一部分朱厚照吃。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是令人上菜。果不久,朱厚照便来了。进了屋,便是跺脚,“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简宁忙上前,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塞给他,“怎么不烧地龙么?”
“烧了。”
正德捧着汤婆子在自己脸上捂了捂,“幸好今年有无烟煤了,省了一大批炭火钱不说,那东西还耐烧。惜薪司今年可开心了,不用发愁了,每宫都能供上暖了。只是外面冷啊!你不知道吧?朝鲜来使了,还贡献了几个高丽女子,看得朕心慌,忙是推了,说自己要专心国事……哪里晓得那群大臣散朝后却是追着我不放,我赶紧跑了。这不,走得急,也没带个汤婆子。”
“高丽佳丽?”
简宁轻笑,“你怎么不笑纳呢?妾身如今不能侍寝呢。”
“你笑话朕,是吧?”
他在她脑门上点了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我承诺你的事怎会轻易改变?再说丑得像鬼一样,脸上跟刷了石灰似的,我可无福享受。”
他说着便是摇摇头,“我还有几个平辈的堂兄弟,就给他们享受去吧。”
“这么说,您是打算收下了?”
“不收下不行啊。”
朱厚照打眼看了下简宁脸色,见她神情自然,便是松了口气,道:“朝鲜的燕山君你知道么?那个狡猾的东西替自己那个被废弃的母妃上书求王太后的册封,欺我大明不知详情,应允了此事。那家伙竟是借我上国之威,胡作非为,焚书坑儒,搞出了甲子士祸。把成均馆改成妓院,简直有辱斯文!
他不但反儒,还反佛家,把寺院也改成了妓院,简直比我还胡闹啊!最可怕的是,这人残暴极了。为了镇压朝臣,他制定寸斩、炮烙、拆胸、碎骨飘风等酷刑,并不时派医女去赐送毒药与政敌。此外,由于他老子废除了官妓,他为了宴乐,把医女强充官妓,啧啧……”
正德砸吧着嘴,忽然又大怒,“就是这混账东西欺骗我大明,害朝鲜的士人与臣民对上国充满怨言,这些年关系都不是很好。如今他们有意示好,我也不能太寒了人心。反正那些也不是宗室女,给我大明王爷当个妾也不算差了。”
大明宗室不得高门取妻,先帝将那些高丽女子送给诸王爷,说是恩赐,其实就是流放了。
连妾都不是,地方锦衣卫会严密监视的。说白了,就是让你养着,但你不能亲近,家里的正妻也有监督的职责。皇帝不想要,那就借王爷的名字为国出力下了。
先帝如此处理的,朱厚照自然也能照此办理。所以听朱厚照这么一说,某姑娘心里就甜丝丝的了,冷哼了一声道:“直接退回不是更好?就跟他们说,以后不用朝贡女子了,让这些女子远离家乡也怪可怜的。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毋须靠这些来争脸面。朝鲜若是有心,不若开几处港口我等,也好利于我等于日本等国的贸易往来。”
“这主意倒不错。”
正德连连点头,“这主意好,这主意好。那些女人自生自灭的也怪可怜的,唉,小国悲哀啊!想想宋朝……”
他摇摇头,“我大明不能有那一日,所以要多赚银子。”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便是吃饭。吃完饭,正德便是逗自己儿子玩,小家伙被逗得不耐烦了,便是哭了起来,惹得正德哈哈大笑。看着这无良爹,简宁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会报复社会的。
忙将这无良爹拉走,去御花园散步去了。
到了下午,崔余朴办事回来了。正德一看简宁的稿费,两眼发直。
“乖乖,简云舒,你这写书是多赚钱啊?你这小金库里存了不少钱吧?亏朕还以为你很穷呢。”
简宁笑嘻嘻地道:“肥皂我有一成利,说来是不差钱的。不过我怕喜儿心里不舒坦,所以就拿了四成过来。她前些日子还想把存的银子给我,说是如今有俸禄了,陛下还赏了田,不能再花我的。她那人虽没读过什么书可却是分得清道理的人,所以我就跟她说,我每次拿四成贴补下,其他都存她那。”
“四成都这么多?”
正德有些无语。
这写书是有多赚钱啊?这才三个月啊!就有几千两银子之多,这家伙离开自己也能过得相当好吧?
意识到这点,某个大丈夫心里有点酸溜溜的。真是全方面的碾压啊!竟一点也比不上自己媳妇,身为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厉害的婆娘自己都降伏了,这不正好证明了自己很厉害么?
如此一想,便是喜气洋洋地道:“原来你有这么多钱,这才三个月啊?你是不是也要表示下?”
简宁一脸懵,“表示什么?”
摔!
正德鼻孔冒出两道粗气,道:“你这笨蛋!当然是送点礼物给我,让我也同你乐下啊!”
“可您什么都有了,还稀罕我送什么?”
掀桌!
某大丈夫差点绷不住了,气鼓鼓地道:“我不管,你得买点什么送我。”
“那……”
简宁想想好像也有道理。赚了钱是该跟家人分享的,不管他有没有。
试探着道:“那六心居(以后的六必居)酱菜?”
正德好悬没气得仰过去,指着简宁道:“你,你好意思吗?!”
简宁笑了起来,“那你说买什么?我又不能出宫……”
“我带你出去,你给我买个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