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菀没有点头,吊着陆枭脖子的手也没松开。
她个子比较娇小,又很瘦,所以陆枭抱着她,丝毫不费劲,索性直接将她抱进了电梯。
约好检查身体的楼层,是十楼。
抵达十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喻菀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一楼层,不可能只接待喻菀一个病人。
陆枭望着电梯外面来往的人,全是各种发色的,愣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迅速按下关电梯门的按键。
这里毕竟不是国内,他也不是厉南朔,可以随心所欲赶走所有人,他没有权力,医院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喻菀很明显的,有了抗拒的念头,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尖叫着要下来。
陆枭听着她的尖叫声,一瞬间心疼到了极点。
他没有松开她,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将她的脸护在了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轻声哄她,“没事儿,没事儿的啊,叔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喻菀没有哭,昨天和今天,她一直都没有哭过,只是像孩子似的,在发泄情绪,表达她的恐惧和不情愿。
而陆枭却再一次哭了。
他搂着喻菀,低头,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眼泪滑入了她浓密的发里。
他发誓,在她还没有适应人群之前,这是最后一次,让她见到这么多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菀才安静下来。
陆枭轻轻吸了下鼻子,继续柔声哄她,“呐,咱们就像现在这样,你抱着叔的脖子不要松开,叔跟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喻菀也根本不敢抬头,她刚刚看到了一个金头发的人。
她瑟缩在陆枭怀里,一动不敢动。
“你现在开始,自己数三十个数,三十秒之后,叔就替你把别人都变光光,只剩医生小姐姐一个人。”陆枭一边说着,一边鼓足勇气,再一次按下了打开电梯门的按键。
给喻菀做检查的女医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陆枭朝她看了眼,轻声问她,“去哪儿做检查?”
女医生指了下走廊尽头。
三十个数没到,陆枭已经抱着喻菀到了空无一人的检查室,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喻菀刚才窝在陆枭怀里,听到他心跳很快很快,陆枭松开了她,她有些木讷地,抬头盯着陆枭心口,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陆枭微微喘着气,往喻菀手里塞了一朵花,随后笑着问,“没骗你,是不是?”
女医生确实很温柔,没有动手脱喻菀的衣服检查,而是询问了陆枭,她哪里受伤比较严重。
陆枭轻轻拉开喻菀左边衣领,让医生看了下,其余的皮外伤就没有让她检查了。
然后拉着喻菀进了旁边放射检查室,抱着她,让她乖乖做了个头部扫描。
检查结果还可以,她的脸部有淤血,但是颅骨没有受到伤害。
然后又给她做了癔症测试,果然,就是癔症。
除了癔症,其它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可以乘坐飞机回国。
“她会对当天伤害过她的人,有特别特别深的印象,包括看到长得差不多的,有相似特征的人,都会有特别激烈的反应。”
“所以我们也建议,尽快带她回国,和她亲近的人经常待在一起,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的。”
医生一边写着诊断书,一边认真朝陆枭道,“还是那句话,对她要有异常好的耐心,不可以用很恶劣的态度对她,不然患者会做出怎样异常的行为,都是不可控的。”
陆枭扭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玩着花瓣的喻菀,点头回道,“一定。”
医生望着他们两人,虽然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得了癔症,但是,还好,有这么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
她忍不住笑了下,问陆枭,“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呢?
陆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然而他的目光始终在喻菀身上,沉默了一阵,想好了答案,才轻声回道,“她是再婚家庭,没人照顾,然后,我就成为了她的监护人,还有,我喜欢她。”
喜欢她,但是喻菀是否可以接受他,还得等她清醒之后再说。
“您看起来……”医生有些惊讶。
“我今年三十一。”陆枭毫不避讳地承认,“她还没有满十九岁,但我喜欢她。”
以前的陆枭,绝不可能这么爽快地承认。
但是从现在开始,只要旁人问起,他就会大方坦诚,他要照顾喻菀一辈子,只要她愿意。
医生随即给他道歉,“抱歉,但我刚才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以前没有亲眼见过年龄跨度这么大的!”
“但我觉得年龄确实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什么都不能阻碍你们。你们的关系听起来很浪漫,很甜蜜,就像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那样!”
“谢谢。”陆枭依旧是望着喻菀,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的第一次坦诚,就被一个陌生人祝福了,而且对方觉得很浪漫。
原来真的,跨出这一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做完了所有应该做的检查之后,陆枭起身,轻轻摸了下喻菀的脑袋,道,“好了,咱们回家吧。”
喻菀抬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摇了摇头。
陆枭沉默了半晌,继续轻声道,“咱们是回阳城,回陆家,回小不点儿自己一直想回的家。”
“回家,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带你去把断掉的链子修好,给你戴脖子上,就不会再弄丢了。”
喻菀丢不掉他送给她的项链,他也不会再弄丢她。
他把她丢掉了半年,带回去的,却已经不是她了。
但是还好,她还活着。
这就足够了。
喻菀犹豫了好久,然后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给他看手上的项链。
“修好。”她小声说。
这是喻菀和他的第一句对话。
“一定修好。”陆枭随即向她慎重地承诺。
说着,解开了她缠在手上的项链,送到嘴边,亲了下还带着她手上温度的,还沾着她干涸的血渍的项链。
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最靠近心口的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