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张衍两人反复拖延时间也并非是为了一味消耗杜博实力,罗萧正好利用洞穴中贝王真露以及从杜悠身上得来的大元丹全力疗伤,如今已经恢复了四五成的实力。
不过即将与杜博对上,罗萧也是心中紧凛,不敢大意。暗忖一旦动上手,必得以雷霆万钧之势力放中手中所有法宝将其打杀,不然给等对方过来反应过来,保不准还会有什么手段。
她目光流转,却撇见在一旁的张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不免有气,道:“杜悠言杜博尚有法宝在手,张道友智计出众,不若再想个办法令杜博将法宝双手奉上如何?”
她原本只是想用言语刺一下张衍,没想到张衍却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两天我也正在思虑此事,现有一法,正好说与道友听,道友且走近点。”
罗萧樱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人,难道还真有什么法子不成?
将信将疑走到近前,听张衍小声低语了一番,不一会儿,她便听得美目渐渐发亮,虽然此计还没有用上,但她已觉得十有*是可行的。
张衍突然觉得外侧杜博的气机一阵不稳,转头一望,不由笑道:“罗道友,如今却先要稳住杜博,我看他快要按捺不住了。”
罗萧“嗯”了一声,她向外高声道:“杜博,杜悠如今被我等制住,若你现在放开贝王,我等自可一走了之,杜悠则必死无疑,你可思量清楚?”
杜博一惊,此时他心中倒真是有这个打算。
他听杜悠说话时神智情形,条理分明,不像是炼化玄珠时出了问题,反而倒像是受了他人胁迫,但左思右想也理不出头绪。
而且他自身体力堪堪耗尽,也渐渐有些压制不住贝王了,正打算放弃,起身一探究竟,不过此时听到这话后,又不敢妄动了,沉声问道:“尊驾何人?”
“杜博,你何必明知故问,此次掌门允许你等使用真露开脉,已是恩泽广开,可尔等却私自吞服玄珠,此事你杜氏该如何给掌门一个交代?”
这句话一出,仿佛如迷雾中见到了一丝亮光,杜博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
这是掌门一系中有人向杜氏发难了!
门派中派系之间互相倾轧,明争暗斗的事不是一桩两桩,师徒一脉弟子向来对世家出身的弟子抱有敌意,对他们无需拼斗便能坐享各种门派利益更是心怀不忿,暗中下手这种事情也很可能是做得出来的。
特别是此次杜氏借几名真传弟子被杀的事大做文章,指责宁冲玄故意不施援手,并联合了几个家族一起向掌门施压,为安抚门下世家,掌门这才勉强同意让杜悠使用莹云贝场的贝王真露用以开脉。
可以想见,这件事一定会引发掌门一系的不满。
特别是如今在莹云贝场之下,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地方除了掌门一系的人之外,还有谁能进得来。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一个女修!
谁都知道,掌门向来偏爱使用女修,不但能用联姻之法拉拢各个天资出众的弟子,而且有时候做起事也没有那么多顾忌,所以他对对方的身份一下信了八成。
他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掌门用来打压杜氏的借口,这么看来只有自己把这件事扛下来了。
他暗叹了一声,出言道:“尊驾明鉴,此番所为,全是杜博一人主意,杜悠年幼无知,以至误听我之妄言,实与杜氏无关,且杜博并非杜氏族人,只是……”
他还没说完,却被对方粗暴打断,道:“哼,你以为你是不是杜氏族人对我等来说很重要么?笑话!”
杜博皱了皱眉,听这话对方似乎是要揪住不放了?心中也不免有了怒气,声音一冷:“既如此,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尊驾以为杜某那么好欺负么?不若出来一见,我与尊驾各凭手段定个胜负!”
听杜博声音似乎就要发作,对面的声音却咯咯一笑,道:“杜博,实话于你说,此刻在莹云贝场之中,修为高于你的不止一人,而且杜悠在我等手中,我奉劝你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若动手,立时将你打死在这里,再将杜悠捉回山门,却是正合几位师兄之意!”
杜博闻言,心中顿时又惊又惧,贝场外有其他凕沧派弟子接应,这倒是有可能的,否则对方也进不来。
诚如对方所言,私吞玄珠一事败露,自己如果还敢动手,正好给对方打死自己的理由,再加上最后还是没能护住杜悠,恐怕自己族中人还要受到杜氏怒火牵连,死也是白死。
想清楚其中厉害关系,他立刻打消了原先搏命的念头,语气软了下来,道:“尊驾究竟想要如何?”
对方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如何自取,全凭杜先生的心意了。”
杜博让不免疑惑,如若对方想要害自己,恐怕早已动手,为什么还拖着不动?是对方修为不及自己没有把握么?那也说不通,最多一走了之,带走杜悠,一样可以让杜氏低头。
心意……
他心念百转,苦苦思索,再结合这句大有深意的话,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对方是这个目的!
这样一来,一切也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里,他自以为对对方的心思已经了然,倒也不慌了,道:“尊驾可否打个商量?”
“说。”
杜博试探道:“你我都是为了求个成仙了道,同出一源,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况且既然玄珠已为我那贤侄所吞,我自于你一些好处,你放我等一马如何?”
对面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有何好处?”
这话一出,杜博一喜,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道:“我这里丹药已经用尽,但还有不少灵贝,若尊驾更放我等一马,我愿意将身上所有送与尊驾,你看如何?”
对面冷笑一声:“杜博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等,区区灵贝,价值几何?”
杜博面色不变,心道只要你肯讨价还价,那就不是问题。
“我愿立下法誓,如若放我等出去,必将厚报尊驾。”
“誓言虽好,可在下不准备日后再与杜先生照面,是以在我看来,只有拿到手里的,吃下去的东西才可放心,那些太过遥远的,不提也罢。”
张衍似笑非笑地看了罗萧一眼,没想到她把自己原先逼迫她的话原封不动搬了出来,倒也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似乎想到了当日的惨状,罗萧也是狠狠回敬了他一眼。
杜博又道:“那尊驾的意思?”
罗萧不急不慢说道:“听闻杜博你有一支‘破心箭’,还有一面‘玄鸟盾’,此两件法宝一攻一守,相得益彰,你若取出,我自可放你和杜氏一马。”
杜博沉默下去,显然在认真考虑对方的建议。
张衍和罗萧两人也不急,反正多拖一刻是一刻,也正好再多消磨一下杜博的元气。
他们丝毫不担心上面会有人下来查看,要知道借助真露开脉与玉液华池所用时间相仿佛,没有一月却是想也休想,至少在头半月之内是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的。
等了半天,杜博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此次来,只带来了‘玄鸟盾’,‘破心箭’上月与一大敌交手时被伤了灵性,还未曾炼复。”
罗萧立刻说:“来此非我一人,一面‘玄鸟盾’,怕是不够。”
这话说得很明白,并不是她一个人来这里,一件法宝不够分啊。
杜博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也罢,我这里有一件紫隐羽衣,乃是瑜清蚕丝织就,可挡寻常法宝飞剑,本是要待我那贤侄开脉后送于他的贺礼,也一并给了道友,如何?”
罗萧正想开口,张衍却又在旁小声说了一句。
罗萧一怔,面色古怪地看了张衍一眼,咳了一声,道:“此法是好,怎奈我一同伴无需法宝,只是看不惯你杜氏嘴脸,原先只想令杜悠开脉不成,没想到这小子反而得了莫大好处,他心中更是气愤不过,只想泄愤,本想打断杜悠四肢,可见他不过一少年,不免失了身份,是以杜博你如愿奉上双宝后再自断双腿,此事他自可揭过不提。
没想到杜博这次竟然十分爽快的回应,道:“此事何须等到以后?我现在便可答应尊驾!”
只听“啪啪”两声,他举掌就拍断了自己的双腿,再问:“那一位可满意了?”
这并不是他神智不清,喜爱自残,而是这事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身为玄光期修士,只用玄光便能驾驭身形飞遁,虽然他现在身上的玄光所剩不多,但如能坐下调息片刻,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断腿接回来。
可是他没想到,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好,杜先生信人,你且将盾牌上的精血抹去,一并送来。”
“慢来,我又如何信你?”
“杜先生,我可对皇天后土发下毒誓,此间之事如有任何一人泄露出去半分,必遭天雷轰顶,地火焚身之劫,你看如何?”
杜博一听,觉得对方也很诚意,修道之人一旦发誓,那可是立见因果,来不得半点虚假,所以当即同意了。
罗萧指天发誓,倒是非常干脆,这事她原本就不会泄露出去。
待对方立下誓言,杜博随即放心,立刻取出随身法宝,咬牙抹去上面自己的精血,不由一阵心疼,又拿出了那件羽衣,用玄光一卷,将这面盾牌和那件羽甩了出来,扔在了洞穴之外。
他也是暗含了几分心机,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所以扔得距离洞穴口近了一点,哪知道还没落地,只见一道黑色玄光闪过,就将玄鸟盾和羽衣接了过去。
他不禁一凛,对方果真也是一名玄光期的修士!
随即心中又是一安,看来对方真的没有做绝的意思,好像只是想讨些好处而已,不然以对方的修为,早就可以杀进来除掉自己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发现,他正一步步的落到了别人的算计中。
两件宝物到手,张衍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头一定。
法宝一去,杜博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威胁少了一大半。
此计关键在于借势压人,让杜博误以为他们是掌门一系,自己万万不能力敌,只能寻求妥协解决。
在张衍原本的设想中,要是杜博执意不肯,那就只好用手中法宝斗过一场了,如果不成,再借用罗萧玄光遁走不迟。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从那天杜博在苍梧山上的表现来看,张衍觉得这个杜博并非是热血上涌,头脑一热不顾一切的人物,这人的性格趋向保守,所以他对此法倒也有几分把握。
他先除杜博身侧随众,再骗得对方身上法宝,令其自断双腿,如今对方坚壳尽去,爪牙俱失,正是剜肉取髓的好时机!
张衍长身而起,沉声道:“罗道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