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蝉此次奉张衍之命来洲陆之上采摄天材地宝,在这里游荡了三十载,他已是颇有收获,只是最后几件宝材甚是难觅,问了许多神灵,才得知其中有一种曾在东南之地见过,故这才寻到了这里,而那几个暝人对生灵危害甚大,他远远望见了,也就上前顺道解决了。
说起来如今他已用不着这些生灵血气来补益自身,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他却也不介意、
“道,道尊?”
应曦睁大了眼睛,所有神明都是知道,自家本是虚无之中一缕气机,后为三位道尊合力同造,方才显于世间,只是三位道尊高高在上,多数人却是从未有见过,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打个万福,道:“小神应曦见过上使。”
张蝉晤了一声,对她态度很是满意,他一抖手中图画,指着道:“你可是见过此物么?”
应曦认真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未曾见过。”
智氏拱手道:“这位仙师,可容小民一观么?”
张蝉一看,道:“智氏?你们这些人倒是有些门道,拿去看吧。”他把图卷往前一递。
智氏观望许久,哪怕一个细节都未曾错过,待可以确定后,他才道:“这是春秋菩,小民来时曾有幸见过。”
张蝉眼前一亮,急道:“你在何处见过?”
智氏道:“大约于此百十里路。”
张蝉抚掌大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你随我一同前去将之找了出来,放心,事后我不会亏待了你。”
智氏对他一拜,道:“上仙,如今天色已晚,小民难以辨识,不如明日陪上仙一同去寻可好?”
张蝉只想着早日把张衍交代的事做好,一挥手,道:“这算得什么,待我施个法力,把昼夜改换也不是难事。”
智氏苦笑道:“上仙,小民只是凡人,奔波一日,已感疲惫,况且那春秋菩有手有脚,能满山乱跑,还能入地万丈,只有白日才会出来吸取大日精气,那时才易捉得,这刻便去了怕也寻不到。”
张蝉疑问道:“如此难寻?”
智氏道:“正是。”
张蝉见没法一口气寻到,也没有纠缠,道:“也罢,我明日我再来寻你。”他正要琢磨去哪里打坐修持,忽见应曦眼巴巴望着自己,转眼撇去,“你这小神还有何事?”
应曦啊了一声,眼神躲闪了几下,略有些慌张,随后才定了定神,道:“上使既来,小神身为地主,理应招待,不知上使是否嫌弃?”
张蝉一听,先是有些诧异,随即露出满意之色,道:“你这小神倒是识趣,也罢,今便随你去。”
应曦顿时高兴起来,她可是看见了,这位上使神通广大,那般厉害的暝人都不是对手,而且还是玄元道尊门下,招呼好了,随随便便赐下一些法宝或是道决,她就能更好以此护持部族子民了。不过她也没忘了智氏,就将二人都是请了入自家神龛之中。
这神龛外间看去不大,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显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无论是桌凳之上软垫还是墙上挂毯,俱是用软草绒毛精心编织而成,且一入此间,便闻禽鸟啼鸣,还有几盏雀鸟明灯飞来游去,脚下留着一层厚厚青草垫,踩上去厚实惬意,这里暖融融春意不说,且还透着几分趣意。
智氏赞道:“上神这处居所,虽不是云中仙居,但是生机勃发,更显亲和。”
应曦听他夸赞,有些不好意思,请了两人坐下,却是端上来几杯清茶,随后略显紧张看着两人。
智氏望见那茶中青叶,眼前一亮,端起喝了一口,只觉疲劳尽去,腹中再无饥饿之感,浑身都是充满劲道。
张蝉品了一口,评价道:“还算过得去。”
应曦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随即告罪一声,匆匆跑了出去,这一去,却是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张蝉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应曦告罪道:“回禀上使,方才暝人来时动静太大,怕部族子民不不明原因,故去安抚。”
张蝉一听,赞道:“不错,不错,唔……”他自袖中取了一只龙嘴银壶出来,“借你这里打坐一晚,又品了你的茶,我也不领你的情,这里闲事无事,自家试着祭炼的一件宝物,你要不嫌弃,就拿去吧,随你怎样去用。”说着,他便把这只银壶抛了过来。
应曦下意识一接,却感觉手中一沉,险些拿不住,惊道:“好重。”
张蝉得意道:“此宝是采星中金炼成的,现下是沉了点,等你祭炼纯熟,便就可轻松举拿了。
应曦得了一件宝物,十分欣喜,把壶抱在怀里,施礼道:“谢过上使赐宝。”
张蝉一挥手,“小事一桩,这里挺不错,我便在此打坐修持,你们都出去吧,无事别来扰我,智氏,明日我与你一同那春秋菩。”
智氏道:“小民知晓。”
应曦和智氏都是站起一礼,退下去了。
到了第二日,天方破晓,张蝉与应曦别过,就带着智氏驾云而起,往那春秋菩出现的地界而去。
以往他找寻宝材,那是走到哪里是哪里,多凭自身感应预兆,这次有了人指点,未出两个时辰,就把春秋菩找到了,他得了好处,本想将智氏留在身边,可后者却不愿意,只言生民亟待开智,无法随行。
张蝉也不勉强,将经此一事,他方才明白,有时去问神祇。还不如去请教土著生灵,顺利将智氏送回部族之后,又给了其几枚丹药,就准备离去,这时他忽有所感,往上望了一眼,嘿嘿一笑,便又往下一个目标寻去了。
此时天穹云层之中,有一个金甲神人立在半空,手中正拿着一面明光大镜照看着,包括应曦在内的所有神祇,其一举一动都是在此中显现出来。
他名唤羣同,乃是傅青名亲口封下的巡御神祇。
这巡御神祇若是细分,可为巡查,巡游、巡举三职。
巡查是平日负责督促神灵,令其不可懈怠,并将此辈平日一言一行都是记述在册。
巡游则是拾遗补缺,因要诸神行事,也不能一味压榨,其也有所想所求,此职便是将之一一记下,再设法呈报上去寻求解决。
至于巡举,乃是查究举荐,卓异之人擢升,无所作为者贬斥。
羣同所任便是巡举一职,他待看完之后,又提笔在某物之上写了许久,便把大镜一收,纵身一遁,霎时穿破天地,来至了碧洛天中。
傅青名开得这处大天之后,便立得一处正殿,名唤青虹宫,在此之下,尚另行设有金赦、曲央二殿。
羣同今次去往之地,便是曲央殿,到了殿前,经禀告之后,便被唤入进去,见座上一个道人安坐,他上来躬身一拜,道:“拜见长阳道尊。”
傅青名如今统摄昆始十万神灵,因他自家需推演神通,祭炼道宝,故是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化身,他道一声免礼,并言:“功册可曾带来了?”
羣同捧出一捆玉简,道:“都已是在记述在此。”
傅青名目光一落,那一捆玉简便飞了上来,落在桌案之上,他言道:“此逢三十载叙功,共是涉及十万神灵,你等册述之上断不可出得差错。”
羣同回道:“小人自接上谕之后,常自警醒,战战兢兢,不敢有半点疏漏。”
傅青名微微颌首,他扫了一眼那玉册,道:“你先退下吧,待有疑再会唤你。”
羣同恭敬一礼,就倒退着出了大殿。
傅青名待翻看过玉简之上诸多记载后,微一沉思,就把意识一转,回了正身之中,随后找了一名青碧宫弟子来,道:“你往去往清寰宫与辰昭宫,就言我有事与二位道友商议。”
那弟子奉命而去。
过不许久,门外庆云涌动,金光遍地,却是张衍与旦易先后摆法驾到来,傅青名亲自出迎,礼毕之后,就将二人迎至宫内,稍作寒暄,他便入至正题。
“两位道友,自我辈捉拿气机,化演外神以来,昆始洲陆之上已过去三十载,在十万神灵护持之下,如今人道疆土内万事和顺,诸部兴盛,只是这些外神之间彼此并无统辖尊卑,虽行事可圈可点,可仍是一片散沙,治内攘外皆有缺憾,傅某有心将之规束起来。”
旦易赞同道:“人道要明礼仪规矩,这些外神同样也需如此,由上及下,叙明尊卑,则管束起来更是方便。”
张衍笑了一笑,道:“傅道友想是已有了定计。”
傅青名道:“是有些许计较,这数十载下来,诸外神行事,已是自了一套规矩,不必我再时时盯着,而只是随着那诸部疆域扩展,将来所需神明也将是更多,这些俗务再操诸我手已不合适,大可放了下去,故傅某欲立一神主,由其替代我辈管束众神,赏功罚过,将来若有事,可直问于他,而不必再理会其余。”
旦易点头道:“不知道友可有属意人选?”
傅青名摇头道:“傅某不欲从那些外神之中挑选,此辈毕竟是过去先人同道气机所化,如今虽俯首听命,可也是迫于伟力,多数还与我并不亲近。”
张衍心下微动,他已是有些猜到了傅青名的想法。
傅青名看了看二人,“继言道:“傅某之意,可由我四人同运气机,合力造就一尊神明出来,再由其代我牧御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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