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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

傅景没吭声。

顾青瓷眉眼低垂,她随手一撩发,浓密柔顺的长发顺着搭在右肩,秀美的容颜,仿佛即便持刀也是无害的样子。

她说:罚额预判过,钱也准备了。

傅景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青瓷前半辈子总觉得自己并不入世,她不恋红尘,积累下的钱财是立身之本,也是身外之物。

既然这样,用钱财能挡住事情,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换。

算什么牺牲。

顾青瓷淡淡自嘲:只是估错了你爸爸的反应,不知道是太不懂亲情,还是太高估了我本身可以让别人容忍的程度

傅景喉咙滑动。

她忍不住地开口:不是,不是这个问题。

嗯?顾青瓷抬眼望着她,星星觉得是什么问题。

实话都跟你讲了,顾青瓷轻声问:怕我吗?

会有一点怕。

你太厉害,样样都厉害,我怕有天你不喜欢我了,我一点留住你的办法也没有。

傅景说得声音极轻,尾音微顿,说完连眉心都微微蹙起来。她喉咙滑动了下,像还想说什么,却无言了。

顾青瓷扬唇笑出声,是吗?

傅景心中不甘,脸颊鼓了鼓,但老实地点头应了声:嗯。

顾青瓷又笑了下。

傅景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讷讷道:这很好笑吗。

当然,顾青瓷把她的手握住,捧在掌心,语气含笑地说,现实里的杞人忧天,不好笑吗?

傅景翘了翘唇:喔。

她表情是不以为然的,以为她在哄自己。

却还是开心的。

顾青瓷轻抬了抬她的下巴,与她对视,漆黑眼眸映着一圈白炽灯的亮,显得温柔而专注。

她问:让我喜欢上你,你以为自己花了多久?

寒风习习,霜雪罩花。本市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渡过期末月份,傅景终于完成本学期的工作。

她刚闲下来没五分钟,被导师抓过去帮忙。

跟几个研究生学弟学妹,一起给本科生交上来的试卷改分数。

江建华没有给他们参考答案,所以几个人还得先分别自己写了遍试卷,咂舌于难度。

然后幸灾乐祸地说:这学期估计挂掉一半。

一半?一大半还差不多!

几个人做出来答案,核对完,刷刷刷地改完试卷。很快结束任务。

傅景没跟他们去吃饭。

记得秦子衿也是今天考完试。

傅景提着奶茶,发消息找秦子衿玩,才知道她已经提前交卷走人了。

秦子衿刚换了新的兼职,在一家补习班给初中生上课。

秦子衿:[独南街越湖路166,过来找我?]

傅景震惊:[连补习班也可以蹭课吗?]

秦子衿:[小事,我跟老板说一下就行。]

傅景看眼时间,反正还早,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开开心心地坐地铁准备去上秦子衿老师的补习课。

补习班在写字楼里。

路段还算繁华,写字楼的隔壁就是知名商场。乘坐地铁很快能到。

傅景到了站,打电话给秦子衿问具体地址。

秦子衿说:站到那个便利店门口的香樟树底下,我下来了。

不用接了吧,傅景仰起脸,告诉我几楼。

没听见回答,电话挂断。

秦子衿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看了,还不能上去,我得去接他们。

初中生还要接?

老板要求的。

秦子衿看眼时间,快步往路口走着说:正好是他们的放学时间。

傅景再次震惊:什么学校啊,下午就放学了?

周三放学早一点,秦子衿望着不远处开过来的大巴车,轻描淡写地说,适应教育部的减负政策呗。

补习班有专门的大巴车,从学校门口把接学生过来。秦子衿清点人数,带着他们排队从路口等红绿灯过去。

傅景问:为什么换工作了?你不是已经工作很上手了。

秦子衿笑着说:就是因为上手了,技能学会了,人也认识了,还待着不走干什么?

傅景连连点头,那你的这个补习班兼职,准备干完寒假就走?

再说吧。

两个人闲聊着,跟在初中生的队伍后面

傅景看见前面有三个男生推推搡搡,其中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她忙告诉秦子衿:你的学生摔了。

秦子衿快步走过去。

正当傅景以为她会把人拉起来,再温柔地问句有没有事时,坐地上嘻嘻哈哈的学生看见秦子衿,立刻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乖乖归队。

推搡玩闹的几个男生变得稳重。

同时,傅景听见一句异常熟悉的叱责:

勾肩搭背的干什么呢!快点走!!!

傅景喉咙滑动,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巴,灌进一嘴的凉风。以前总开玩笑地说秦子衿凶。

但这一幕,真不是玩笑了。

教训人的专业语气,简直像是被哪个教导主任附身了。傅景沉浸在她的反差里,久久没回神。

秦子衿开心地说:旁边有个商场,等我下班,正好去个吃饭。寒假我们应该见不到了。

那个摔倒的男生,傅景表情奇怪,还在纠结刚才的那幕,我以为你是走过去准备关心他

秦子衿:呵呵。

说这话,傅景没注意到脚底,踩到块石头踉跄了下。

双手在半空滑动,险险地站稳住。

她松口气:这里路都不平,车子还多,难怪要特意出来接学生。

只是鹅卵石,秦子衿特意回头看眼,你自己太夸张了。

傅景低声:可能因为我今天腿软。

秦子衿想也没想的,随口说:怎么,昨天纵欲过度吗。

傅景轻咳了下,视线飘到旁边去,顿了顿,强行挽回颜面似的:我手也软。

第79章

很快,秦子衿反应过来,抬手扶额,叹了口气说:好吧!话题过掉,我不能跟你聊这种东西!

傅景默默地看路,小声嘀咕:我又没有要和你聊的意思。

秦子衿恶狠狠地叮嘱:等会儿进去,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反驳,知道吗?

你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傅景很快就知道了。

秦子衿监督完学生挨个进教室坐定之后,领着傅景去机构老板带的教室里。然后指指她,介绍说是自己的同学,某某某比赛的金奖得主、从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三的学神。

今天来义务帮忙教学生。

于是,中年老板望向傅景的目光里包含欣赏:辛苦你了。孩子们有你这样的老师来辅导真是幸运。

秦子衿言笑晏晏地带着傅景离开,转过弯,去走廊里的另外一间教室。

等到走远。

傅景紧绷的表情裂开:我不是来旁听的人吗?!某某奖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而且我根本没念过高中啊!!!

无所谓,学历是真的就行,其他随便说说,秦子衿呵呵笑着,来都来了,我还能让你闲坐着喝奶茶?给我干活!

傅景:

傅景跟在秦子衿身后,见她推开教室的门,浑身气场都变了:

作业都写完了?

吵吵闹闹的同学们顿时噤声。

他们打开书包,开始拿出作业和文具,练习册摊在桌上磨磨蹭蹭地动笔。

秦子衿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讲台旁给傅景坐。

学生已经很静了。

但这栋写字楼位置靠在几条马路口,窗户都开着,呼啸而过的汽车声毕竟吵闹。完全没有普通教室的那种静谧气氛。

傅景小声地问:这么多学生全是你教吗?这要怎么教?

她以为是一对一,或者一对多的那种辅导老师。

结果整间教室都快坐满了。

秦子衿眼皮低垂,无奈地从包里拿出笔袋:开始只是帮另外一个老师的忙,过了几天,变成带八个学生,又过了几天,老板已经让我自己带一整个班了。

能者多劳?傅景笑问,那你的工资涨了吗?

嗯,原来一小时二十块钱,现在一小时有五十块钱了。

怎么感觉有点少?

是啊,我们学校的学生随便去找点家教的活,时薪肯定能翻个倍的。

傅景想了想说:那这里怎么这么低啊?

嘈杂的环境声里,秦子衿依旧压低些声音说:因为小破机构,穷啊,他们学生一个月的晚托班才一千块钱的费用。

傅景惊叹:只收一千块?

秦子衿点点头:对,我高中那会儿请家教,一个小时就是这个数了。

傅景视线打量下四周,发觉这里不但环境很嘈杂,连桌椅都有明显的缺损,很像被正经学校淘汰下来后修修补补继续用的东西。

秦子衿轻声说:我应聘了周围五公里内的三家教育机构,一个在外国语学校附近,教托福的,一家是最普通的补习班,还有就是这个晚托了其实助教的工资都差不多。但这里环境最差,事情最多。

傅景好奇:那你还选这里?

其他两个地方太无聊了,学生就是我们从小接触到的那些人,有钱的和小康的家庭,这里的学生是我没接触过的。他们报晚托班只是因为家长下班太晚,实在没力气监督作业。

傅景了然:对,你是来见世面的。

两个人在讲台上聊着天,很快有学生把写完的作业拿过来给秦子衿看。女生好奇地盯着傅景,问道:我们以后有两个老师了吗?

秦子衿头也不抬地说:想得美。

傅景等人下去之后,暗搓搓地问说:你跟学生讲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凶啊。

秦子衿:谁凶?

傅景跟她对视几秒后,语气迟疑:也可能是我。

起初还算安静清闲,只是闲聊着看底下的学生写自己的作业。一刻钟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把作业交过来,还有人拿着本子上来问题目。

上一秒在批数学试卷。

下一秒得回答语文的问题。

傅景只能帮忙管管数学和英语,她连物理问题都得好好想一想适合初中生的答案。其他历史之类的科目,早就完完全全还给老师了。

她惊奇秦子衿竟然都能回答上。

两个老师被围住后,底下的学生自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秦子衿讲讲题目还得停顿,敲着桌子凶人。

底下热热闹闹的,这个要借橡皮借量角器,那个的项链找不到了,作业纸不够写了。

半小时之后,傅景头晕目眩,只觉得好像整间教室充斥着各种音色的:老师老师老师

她对秦子衿投以万分钦佩的目光:秦子衿,你是有多厉害。

秦子衿冷笑了下:再过几天你就适应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变得很喜欢冷笑,并且再也温柔不起来了。

再也温柔不起来的秦子衿,在休息的半个小时里,点了六份饮料配蛋糕的外卖奖励给表现好的学生。作业最快完成的和正确率进步最大的。

外卖送到的时候。

老板都进来打趣了句:秦总今天又点外卖了。

秦子衿没说什么地笑笑。

傅景记得这家咖啡店里的东西不便宜,随手看眼外卖单子,果然。

等秦子衿回到讲台。

傅景仰起脸笑说:你一天的班,收入负五十八块啊。

秦子衿:没听见老板都叫我秦总了。

傅景竖起大拇指:秦总万岁!

四个小时听着转瞬即逝,坐在这间教室里,傅景忙到快要精疲力竭了。她只是帮秦子衿分担点工作,稍微给学生讲讲题目而已,讲到后面嗓子已经冒烟了。

傅景不擅长给别人讲基础题,她上学的时候都没怎么听老师是怎么讲的。

但也不是她的问题。

这里的学生,显而易见,应试水平特别差劲。

能看得出他们平常在自己的学校里,根本没有养成要好好学习、认真做题的习惯。对书本上的基础知识都陌生得很。

明明套上公式直接算出来的问题,傅景耐心教了一个学生快有十五分钟,最后他还是没有理解。也不说为什么不懂,只是坐着不吭声。

傅景几乎绝望了,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