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心里清楚,在还没有确定俞欢就是她的女儿念念之前就问俞振霄的母亲非常不合适,但是就算明白她也忍不住问出口——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她不会和俞泉发生争吵,她不会说要带着孩子回娘家的话,俞泉也不会带着孩子离开……
十二年了!静安真的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让俞泉抛下她和盛京的亲人一去十二年没有丝毫音信。十二年不归家,是担心俞家无人愿意接受那个女人,是不想让他喜欢的女子不受任何委屈,也是因为身边有那个对他而言比所有人都重要的女人陪伴吧!
“呃?”俞欢一脸迷惑的看着静安,不明白静安突如其来的问这个做什么?
“有什么不好说的吗?”静安淡淡的语气中藏着怨和担心,怨恨丈夫的无情,担心女儿偏向那个一直与一起生活的女人。
“不是有什么不好说或者不能说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俞欢有些苦恼,道:“俞振霄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爹娘是何人,是否还活着,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和娘说呢?”
“俞振霄不知道自己的爹娘……”静安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的意思是俞振霄不是你爹的儿子?”
“当然不是?爹和娘只有我一个,这个娘应该最清楚才对啊!”俞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直接道:“俞振霄是爹的义子,据说他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人丢弃街头,是一个老乞婆捡回去养大的。他八岁那年在行乞的时候遇上了带着我的爹爹,帮了爹爹的忙。爹爹知道他无亲无故无家可归之后,就收留了他,又过了两年,觉得他很好,才将他收为义子的。”
义子?静安再一次愣住,而俞欢则继续道:“收他为义子的时候我已经有些记事了,我记得爹爹原本是想收他为徒的,可是他却说自己没有父母爹娘,没有半个亲人,说他更想给我爹当儿子,给我当哥哥,说只有这样,他才能孝顺爹爹,也才能一辈子对我好。爹爹信了他的邪,就收他为义子,给他取名俞振霄。”
说到这里,俞欢微微犹豫了一下,道:“娘,俞振霄只是我爹义子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非常少,就连教中的长老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情……我爹这几年也收了几个徒弟,他们脑子都转不过俞振霄,但武功却不比俞振霄低……俞振霄这个人有的时候挺霸道的,这些年在教中说一不二,就连我爹大多时候都愿意听他的,但是旁人不见得就都服气他,有几位师兄对他还颇有意见,要是让人知道俞振霄并非我爹的亲儿子……反正始终是不大好的。”
静安点点头,明白俞欢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据她所知,安教号称有十万教众……这话是否有人故意夸大,她不得而知,将消息告诉他的俞岩也未必就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青州一地尽归安教,安教与青州,就如同咸阳与嬴家,洛阳与李家,完全就如同他们的私人领地一般。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的权势比任何人都要大,他们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没有他们点头,朝廷的想做什么都会处处受限,而这也是无论哪一任皇帝,一旦真正掌权之后,都想削弱世家的原因。
不知道俞振霄只是安教教主的义子,那些有野心的多少还有些顾忌,但若知道他和安教教主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为了争夺下一任教主的位子,安教内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明争暗斗。
安教是江湖教派,以实力为尊,真要争斗,最后肯定会明刀实枪的来……光是想,静安就觉得够了。
不过,这并不是静安所关心的,她看着俞欢,忍了忍,终究还是把心头最想问的话压了下去,将话题拉回最初,道:“就因为俞振霄让你和囡……雪晴多来往,你就断定我会是你娘……这会不会太莽撞了些?”
“我今日来还带了这个。”俞欢笑笑,被父兄养大的她有些儿大大咧咧,心思相对而言没那么细腻,但却真不是个鲁莽粗心的,她从怀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一个纸包,递给静安,道:“这是我爹爹的画像,是我亲手画的,你看看。”
静安的手微微带了几分颤抖,却还是将纸包接了过来,小心的打开,纸上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让她眼眶一红——画上的人比记忆中苍老了些,英武的脸庞上多了皱纹,曾经的傻气完全消失不见,多了些让她完全陌生的上位者才有的俾睨气概……
“你真是我的念念~”静安的手将画纸捏得紧紧的,但目光却投向了俞欢,心头再无怀疑,或者说就算还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也被她压到了心底最深处。
“娘~”俞欢也大松一口气,她确实比静安更确定,但是只是更确定,还不敢完全肯定,这下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扑到了静安怀中,叫出一声之后,眼泪就滚落下来……
母女俩相拥而泣,好一会儿,静安才止住眼泪,一边心疼的为俞欢擦着仿佛流不尽的眼泪,一边轻声道:“念念不哭了,今日你我母女能够相见,应该是欢喜才对!”
“是该高兴!”俞欢用力的点头,满是眼泪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道:“我一直盼着找到娘,盼了整整十二年,今天终于找到了,是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这十二年对静安来说是备受煎熬的十二年,但对俞欢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十二年来,她只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但在什么地方,父亲却从来不曾与她说过半个字,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她有明明有母亲,却成了没娘的孩子。
“念念,你这些年过得好吗?”静安看着女儿,轻声问道。
“很好!”俞欢点点头,笑着道:“爹爹虽然粗心些,但非常非常疼我,恨不能将世上一切的好东西都给我,俞振霄从来不纵容我,但有什么好的也都紧着我……我只差被他们宠成公主了!”
“那别人呢?”静安看着俞欢,轻声道:“除了他们之外,别人对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