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这么说了我还怎么着。那些人的眼里，蚊子再小也是肉，一颗米都要分成几十块抢到一块才称心。”
“吃相难看没关系，总不能白吃白喝，对吧。天下就逃不过一个‘理’字。都不遵守规矩，你说，这个杯子和两元店的杯子是一回事吗。”
“确实要有规矩，没有规矩两个杯子就没什么不同。”
“这不就得了？不懂规矩的家伙，我们要做的就是教他们懂规矩。”
“行了行了，只有老了的人话才多，唠叨。”
“你看看自己头上的白发，老不老还用别人说吗。”老人举起茶杯，笑了笑，“地方上准备如何处理？”
对面的老人也笑了笑，过一会才说，“这些事要我去问？他们喜欢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只要结果。”
“也对。诸葛孔明千年难遇的绝顶聪明之人，却想不透这点，事事亲躬，结果累死了。”“在这些传奇至伟的大人物面前，我算什么？一只蚂蚁？我不过偷懒罢了。”老人虽这么说，但看得出他有点自得。
在握权与放权之间的选取，分寸掌控至关紧要，完全是个人智慧的体现，靠领悟，传授不了。听到他这样一句话可不容易，老一辈人谁肯服输、谁肯赞对方一句？
老人对目前的状况比较满意，也是他一生最得意的事，对面这个家伙一直处在半敌对中，到如今，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敌对能够解决问题。到这样的层次，一个决策会牵涉到方方面面，得失之间的权衡、利益的取向、与对手之间的碰撞，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最终的结果有时候无法把握，突然翻转的情况不是没有，某些偶然的因素，会使得意见规划成熟的事情变得完全陌生，出乎意外。但一年年这样过来，经历多了，也明白古人那句总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对这件事，基调定下之后，得失之间也不再去斟酌。放下茶杯，老者站起来，说，“告辞。”另一个老者并没站起来，看着离去的背影。
从省城回镇上，还没进大门，老李打电话，杨光欣接了，老李说，“杨镇，郭镇长要调离？有具体消息吗？”
杨光欣也觉得奇怪，郭占江上位才半年多，调整不是不可能，但郭占江跟王统两人的关系不错，之前就是一个阵营的，上位后虽有自己的想法，但也完全尊重王统书记的意见，彼此合作很好。对目前高岭江镇的工作而言，不动郭占江才是最适合的。
“我没听到消息，这个消息从哪传来的？”杨光欣问。鹰岩寨的朱砂石矿利益太大，上面肯定会有所动，但怎么动还得等，地方上没有为自己利息争取到机会。
“李东来说的，应该不假。”李东来作为镇政府秘书，消息来源很可能是郭占江本人，或许，上面已经跟郭占江谈过话了？郭占江这段时间工作上没有过失，县里即使有水觉得他碍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他踢下来。
但要将郭占江甚至将王统都踢开，调离高岭江镇，换成其他人来主持鹰岩寨朱砂石矿的工作处理，会让上面更加顺利地瓜分这里面的利益。
“领导，你有没可能往前一步？”老李笑着说。
“老李，我做梦都不敢想，可别乱说。”杨光欣知道这段时间高岭江镇不会风平浪静，或许郭占江调离就是一个信号，可不想有不好的传言。
“杨镇，我是担心另外有人来，将经济组目前推进的工作局面搅乱，发展势头会被遏制，甚至将我们的规划完全打破，那就糟了。”老李对镇上的事、对领导之间忌讳也通透，不会乱说。
停好车，杨光欣感觉到镇政府大院的气氛真有些异常，莫非一夜之间，这里就发誓了巨大变化？昨天下午离开镇上，今早上赶来，完全可找籍口说是到县城才回来，只要王统不找他，镇上其他人也不会找他。在工作上，杨光欣一点都不敢马虎，正因为自己偶尔往省城跑，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更在心上，不想出丝毫纰漏。
往办公室走，见其他干部跟自己招呼也有些不同，便估计到真不对劲。往楼上走，放慢一些脚步，脑子急转，有可能是李泛云到了，其他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担心自己吧。
如果真是李泛云到来，他会不会抓自己的错？自己有哪些方面可能被他抓到错漏？想一遍，有了准备，即使李泛云真来问罪，也可应对。
到王统办公室去，见里面果然是李泛云在。郭占江、刘立新、赵来斌等领导也在里面，杨光欣进办公室，里面显得挤了，但还是招呼，“李县长好，您来指导工作，非常欢迎。”
“哦，杨镇长到了。”李泛云本来在跟王统说话，王苏也凑在那里，转头看着杨光欣，脸上挂着笑，冷冷的，“杨镇长真的欢迎我来高岭江镇批评指导？”
“肯定欢迎。”杨光欣说，“高岭江镇的工作就是在县委县政府知道下进行工作的，李县长肯亲临乡镇基层知道工作，我们会更准确领会县里的工作意图，达成工作目标。”
“那就好。”李泛云嘴角动动，那点笑淡一些，不显太冷。杨光欣心里想，李泛云这个人很无趣，一个县委常委跟自己没完没了地计较，这有什么意思？何况，两人之间并没有实际上的冲突，不过是当时刘立新、廖其文等人想打压自己而已。
是不是李泛云是市里当初踢自己下来那位的小弟？如果情况是这样，今后还有得头痛。自己一个连镇党组都没进入的，可算为挂职的副镇长，跟一个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之间的地位差距不是一般大。不过，等自己回到市政府办后，李泛云又能怎么样？
当然，市政府的胡俊秘书长对自己也是冷冷的，搞不好两人是同一阵营。想到这，杨光欣又觉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