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一位深闺小姐倚窗而坐,读完这首《桃花庵歌》,眼神里充满了倾慕。
“真是好美的诗,桃花居士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也只有他才能写出如此优美的诗。”
两年前,苏州桃花坞的一座‘别墅’被一个年轻男人买了下来。此人自号桃花居士,此后一段时间,他的画作、书法、诗作陆续流传于世,令无数文人骚客、富家千金趋之若鹜。
左咛,字小右,号桃花居士,出生年月不详,目测二十五岁上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长六尺,温文儒雅,凡是见过左咛的人,都不禁为其气度折服。
左咛人好,字画、诗词更是举世无双,美到没朋友。
听说皇上前不久也看到了左咛的诗词字画,并给出了‘风姿隽永,浑然天成’的评价。一时间,左咛的字画在全国范围内水涨船高,市面上已经有人喊出一万两银子求购左咛字画的消息,令人震惊。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誉也自动落在了他的头上,无人掠其锋芒。
而江湖传言,左咛尚未婚配。
消息传出,过去几个月,苏州所有媒婆几乎踏烂了左府的门槛,无数待字闺中的大家千金都盼着嫁给左咛,成为左府的女主人。这样一来,她们就可以天天看到左咛吟诗作画,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左咛并未拒绝这些媒婆的提亲,但是有个条件。
他写了一副对联的上联,言明哪家小姐能对出下联,愿以万金聘礼相求。
消息一出,几乎整个苏州的千金小姐及其家人都在研究左咛给出的上联。
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可是难住了所有人。
数月间,竟是无一人对出,哪怕勉强对出,也是驴唇马嘴,图惹人笑。
这样一来,左府门前总算清净了许多。
……
阳春三月,左府后院的桃花树下,左小右躺在毛毯上,头枕双手,闭目养神。
一瓣桃花落在他脸上,随手扫去,继续养神。
“左大哥,你越来越懒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传入耳中,左小右眼睛也不睁,淡淡一笑:“春光大好,桃花盛开,不在桃花树下睡上一觉,岂不是浪费人生大好美景。”
“说话也越来越文绉绉了。”白裙女子突然现出身形,飘到毛毯上,枕着左小右胸膛,舒服的呜喵一声:“好舒服啊!”
“呵呵。”左小右微微一笑,和白裙女子享受难得的安宁。
直到金乌西斜,气温下降,两人才睁开眼睛,结束了安逸的午睡。
“少爷,门外有人求画,是个西域胡人。”左小右刚回到前堂,府上家丁就走过来说道。
“西域胡人?”左小右哧的一笑:“胡人也懂得欣赏字画吗?”
家丁也笑了:“胡人是不懂,但胡人最喜欢用字画行贿,也许这胡人就是打的这主意。”
“嗯。”左小右点点头,随手一挥:“告诉他,我已经睡了,不见客。”
“是,少爷。”虽然现在只相当于下午四点多,但左小右既然说他睡了,那他就是睡了,家丁只要‘如实’告诉胡人就好。
左小右本以为将这胡人打发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家丁又回来了:“少爷,那胡人说愿用十万两银子外加两个美艳胡姬换少爷一幅字画。”
“哦?”左小右暂且没考虑银子和胡姬的事,而是看着家丁,淡淡的道:“你收了胡人多少好处?”
家丁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胡人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念在小的初犯的份上,少爷饶命啊!”
“一百两?还真是大手笔。”左小右淡淡一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一百两充公,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家丁拿出那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千恩万谢的被其他家丁押着受罚去了。
左小右对另外一个家丁道:“让那个胡人进来。”
“是,少爷。”家丁恭声应是,快步去请胡人。
不久之后,一身土豪装备的大胡子胡人带着四个红纱遮面的红裙胡姬走了进来,见到左小右,满脸尊敬的行了一礼:“波斯商人哈齐兹参见左先生。”
左小右抱拳还礼:“哈齐兹先生汉语说的很标准,看来在我大明住的时间不短啊!”
“哈哈,哪里。但我的确在大明住了很多年,现在我大部分生意也转移到了大明,说起来我也算半个大明人。”哈齐兹笑道。
左小右淡淡一笑,指了指客座:“哈齐兹先生请坐。”
“多谢左先生。”哈齐兹走到客座首座坐下,那四个胡姬则分两列站在他身后,土豪气息十足,左小右都想扑过去抱大腿,求土豪做朋友了。
吩咐丫鬟上茶后,左小右端起茶杯:“哈齐兹先生,请。”
“左先生请。”哈齐兹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热茶,呼呼的吐两口热气,带着几分尴尬和豪爽:“左先生见谅,虽然在大明住的久了,但我还是不习惯喝这么烫的茶。”
倒是个豪爽的胡商。
左小右淡淡一笑:“无妨。听说哈齐兹先生要买我的画?”
“正是。”哈齐兹一点也没避讳,道:“我听说当今圣上都在称赞左先生书画双绝,天下无双,若是能得到左先生一副字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哦?任何代价?”左小右瞥了那四个胡姬一眼。
哈齐兹心里一喜,连连点头:“任何代价,包括我身后的歌姬,只要左先生喜欢,我愿将她们全部赠与左先生,再加白银十万两。”
左小右呵的轻笑一声,道:“哈齐兹先生言重了,我的字画市面上只不过喊出万两白银的价格,哪值十万两白银,还要加上这四位美艳的胡姬。”
“不!”哈齐兹认真的说道:“白银有价,艺术无价,左先生的字画已经是一种艺术品了,我愿意倾家荡产求购一幅,当做传家宝收藏。”
左小右并不相信哈齐兹的鬼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哈齐兹一个土豪,又怎么可能懂得艺术这两个字的价值。八成他是听哪个爱好收藏的人说过的话,原封不动搬过来送给他了。
要是换成年轻一点的,保不齐就被他骗了,但是想骗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还嫩点。但是有人不远万里跑过来送好处,左小右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既然哈齐兹先生如此心诚,那我就用一幅《春树秋霜图》和你换了。”
“好!好!多谢左先生,多谢左先生!”哈齐兹激动万分,立即从怀里拿出大正钱庄的一万两黄金金票,相当于十万两银子,连同那四个红裙红纱的胡姬,以及卖身契一并送上。
确认金票是真的后,左小右也拿出几个月前画好的《春树秋霜图》交给哈齐兹。
两人各自满意,哈齐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字画,随口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左小右也没送他,让府里的丫鬟带四个胡姬去沐浴洗漱,晚上好帮他暖被窝。
胡姬,西域波斯的女奴、歌姬、舞姬,也就是后世伊朗的年轻美貌女子。各种原因之下,这些女子从小就被当作取乐于权贵的工具培养,所以对怎么取悦男人相当有一手。
一个月时间匆匆而逝,在过去这段日子里,左小右每天都有四名胡姬陪伴在身边,当真是逍遥快活赛神仙。
此间乐,不思蜀。
但好景不长,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左小右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家庭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了少爷!胡姬把家里的字画都偷走了!”
左小右睁开眼睛,在丫鬟的服侍下起身穿衣,不紧不慢的走到左府前堂,淡淡的道:“莫要惊慌,不过是一些字画,偷也就偷了。我还没死,有的是时间再画出来。”
“不是啊少爷。”一个家丁焦急的道:“那四个胡姬都会武功,我看她们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一定是那个胡商,他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真是狡猾!”
左小右淡淡一笑:“说的不错,那哈齐兹一开始就没打好主意,但我还是收下了那四个胡姬,你们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少爷?”家丁和丫鬟们都很好奇,睁大眼睛看着他。
环视堂中下人,左小右淡淡一笑:“因为我知道她们不可能得逞。”
“啊啊啊啊——”
伴随着四声痛哼,四道黑衣窈窕的身影从外面倒飞而入,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已是无力起身。
看到这四个人,家丁和丫鬟齐齐惊呼:“是那四个胡姬!?”
左小右淡淡一笑,扭头望向门外。下一刻,一个黑衣大胡子同样惨叫一声,倒飞而入,轰的一声落在地上。
相比于胡姬只是口吐鲜血,这大胡子却是七窍流血,惨不堪言。
“啊!是那个大胡子胡商!?”家丁丫鬟齐齐惊呼。
左小右站在哈齐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抱拳拱手:“哈齐兹先生深夜前来,左某招待不周,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