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接通电话时, 刚刚结束一位患者的情绪梳理。
彼时正拿着手机听到钟涣说什么,“祁路宸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时, 真的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就突然昏迷了?还是说又发病了, 钟涣有些撑不住给祁路宸来了一针镇静剂啥的吗?
可镇静剂也不是他能私人持有的吧。
谢钦脑海的想法千千万,等钟涣拎着人到了地方的时候,才听到他笑眯眯的解释, “并没有什么突然发病, 而是单纯的疲劳过度,加上怒气攻心被气晕过去了而已。”
“说起来我总觉得他的心脏有些脆弱, 啊, 精神其实也挺脆弱的。”
“真实的霸总应该是每天007, 一直在加班出差全世界到处飞, 怎么总觉得这位抗压能力这么弱?”
谢钦抽了抽嘴角, 无奈的说道, “你也是有够嫌弃他了。”性情偏温润,性格也比较平和的心理医生,对于自己朋友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无论是钟涣还是祁路宸。
钟涣却很理所当然的点头, “当然。”嫌弃他才正常, 如果哪天他不嫌弃他了, 祁路宸可能已经挂掉了。
但愿祁路宸不要把自己作死到那种程度。
然后他便转了话题, “祁路宸的躁狂症这方面的治愈已经差不多了, 最多再持续一个月的治疗就能恢复, 但是他近期并不是很乐意合作让我继续治疗。”
钟涣露出了一副苦恼的神色。实际他倒是没什么好苦恼的,因为接下来需要苦恼的是旁边的这个昏迷的,还有这个表情看起来很淡定, 很温和的一副好男人样子的人。
谢钦自然询问起的原因, 钟涣便开始解释。
“我女儿,就是之前我带你来检查心理疾病状态的那个女孩。”钟涣一说谢钦就点头,表示自己记得,“我的女儿先前和他有一段不那么正确的,也让人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而我女儿的精神状态就是被祁路宸折腾出来的。”
“先前我们只是以微信的手段去进行治疗,而祁路宸恰好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疾病很严重,有想要主动治愈的想法,因此在这一期间,在微信上的治疗十分配合,他的精神状态也仅由我的一些沟通舒缓了不少,但前些日子真正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彼此。”
“我的女儿先前你给她治疗的时候看过吧?手臂躯体后背处处都是淤青,伤痕,”钟涣的眼神逐渐冒火,“这都是这个男人打出来的!”
“我曾经只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钟涣看着谢钦那一副‘所以你现在分分钟就为了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心理医生’的表情时,没有任何微表情变化的补充着,“而他则用我来威胁我女儿。意思就是如果我女儿不被他囚禁,不被他伤害,他将让我下岗,而我下岗的结果就是我们家没有任何收入。”
谢钦的表情逐渐变了,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友人在心理这方面到底有多么大的建树,但显然,曾经钟涣因为种种原因掩饰下这一部分的才华,可能也有自己的含义,但将人逼迫到重新拿出自己的能力,只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另一个友人,在这件事情中绝对是最大的过错方。
祁路宸还处于昏迷状态,但谢钦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对。
钟涣大致说了一番就没有继续下去,先让谢钦明白,祁路宸的病症他没有办法去治疗就行。
对谢钦而言,钟涣确实是个擅长激烈治疗手段,也讲究效率的人,但医生也是人,医生在面对感情的问题时,需要面临的是比其他人更大的挑战。
“我不想再治疗他了,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钟涣的脸色很是冷淡的说。
虽然就在前一天他还对祁路宸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治疗,但那场激烈治疗只是钟涣为了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只是恰好还遵循了一部分的医德,在那场单方面的欺负中,多了一部分的精神治愈和梳理。
谢钦也有些苦恼,他能理解钟涣,可另一个友人的精神疾病已经到达关键期,本来都已经快要治好,如果钟涣突然放手,导致临门一脚,祁路宸的病症更严重了,那该怎么办?
“不能再等等吗,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可以吗?”谢钦试探的说道。
钟涣脸上果真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谢钦见及便再接再厉,“你已经为路宸治疗了这么久,而且这么长时间,你也是他的第一位能有明显大作用的心理医生,对于医生而言抛弃自己的患者也是不好的吧,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想说……”
谢钦纠结了半天,眼睛亮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好歹他也是个霸道总裁,家财万贯,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治疗费用不够多,可以让他多掏点,使劲压榨,反正他有钱。”
“而有关于你女儿身上所遭受的一切,我很抱歉,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另一个友人居然做了这么变态,这么过分的一番事情,谢钦是真的很愧疚,他认为自己的这种表现是对朋友的不尊重。
起码祁路宸在做朋友这一点上还算是个不错的人,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节假日彼此的生日什么的,没事还能出门聚一聚。
钟涣试图勾一下唇角,但嘴角僵硬的弧度明显表现出了他笑不出来的模样。
“没关系,”他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只是治愈他……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我是否要遵循医德去治愈他,而是他要不要让我治了吧。”
谢钦听到这话连忙安抚,“别担心他不让你治还能让谁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这么快速的找到一流的能迅速接替你的治疗痕迹,继续下去的心理医生,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继续治疗。你也知道他的精神方面有很大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尝试引导让他去自首,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十分低,总之……我很抱歉。”
谢钦是个好人,只是这个好人并不清楚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来。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只想从病床上跳起来把他揍一顿。
钟涣感觉到了祁路宸的呼吸有些许的变化,一个眼神过去,祁路宸就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顿时心里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钦还在那里继续同钟涣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敢对你做些什么,我便是拼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把他送进牢狱,而你的女儿的情况……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真的是路宸做的,我知道这样说很残酷……”
眼见着谢钦又要开始道歉,钟涣才声音冷淡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把他治疗好的,但此时的我也并不缺钱,并不需要再让他的医药费翻倍。”
谢钦并没有注意到再这个字,只觉得能认识钟涣并和他成为朋友,真的太好了,且再一次的认为,钟涣真的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只是有些不善于表达,或许说不只不善于表达,而是他总觉得除了在面对病人的情况下,面对其他人时,说太多的话都没有什么意义,熟悉他的人理应明白他的一些行为动作,还有眼神所代表的含义。
虽说这种信任感有时确实会让人觉得有些苦恼,但也有一种满盈的被人依赖的幸福感。并且对方也总能在他的一个动作和眼神中明白其中的含义,这种相对的而非单向的,才更令人满意。
“我只希望,祁路宸最好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女儿,你只知道他是被气晕的,我却没有告诉你,他是在我女儿的学校的课上向我的女儿刁难各种难题,被她认真的回答却没有任何错误以后,就因为之前熬了夜,身体有些疲劳,再加上怒气攻心才被气晕了。”
祁路宸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想跳起来顺便把他也给打一顿,虽然他的身心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但此时的他只想对着那边的两个人怒吼,说什么鬼话呢!
被气晕的开始和结尾中间省略了太多东西吧,混蛋!
尽管已经二次面临社死,祁路宸还是非常坚强想要跳起来。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躯体就像是被什么巨物给压住似的,尽管意识已经清醒,却一直都抬不起一根手指。
谢钦再一次的说出了抱歉,他不仅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对一个女孩子进行了囚禁行为,同时也不知道在那个女孩子好不容易逃出后恢复了正常生活时,那个女孩还需要再度面临有关于祁路宸的伤害。
愧疚的心情已经将他掩埋,谢钦没有发现床上的人正在和不知名的力量进行斗争,而坐在他不远处的钟涣则继续用言语引导,“我想你不是没有发现他对我的女儿进行过一番伤害,只是你发现了却并没有深究,而恰好祁路宸也对你进行了一些言语上和信息上的伪装隐藏,才造成了你所知的信息不全面。”
谢钦顺着他的言论开始思考过去祁路宸每一次和自己去茶馆聚会时,情绪的表现都有所不同,一副明显被影响到了的样子时,当时的他就已然察觉他的状况有些不对,这种状况不是指心理疾病的问题,指的是身边的人的问题。
相识多年,祁路宸一直都很少改变自己的生活作息,躁狂症的问题还是来源于孩童时期。钟涣一点都不想关注他是否有一个悲惨的过去,就算知道,他恐怕也只会用这个悲惨的过去嘲笑祁路宸。
一个因为自己曾经遭受过不公,就选择对别人更加不公,还去伤害的人渣,可没有任何洗白上岸的可能性。
钟涣不会给他洗白的机会,也不可能给他洗白的机会。
谢钦越想越觉得不对,祁路宸当时身上尤其是脖子还有手臂上,可是有很多划痕的,类似于猫爪划出的尖锐划痕,一道道的,看起来还有些可怕,可那时的他只说不小心被衣服的东西刮到了,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谢钦也就没有深入。
之后也有好几次类似又不完全相同的情况,祁路宸不想谈,谢钦也觉得没有必要深究,现在想来,恐怕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正在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和欺辱吧。
谢钦苦笑了一番,彼时病房里一阵沉默。
医生为祁路宸做过一番简单的治疗后,确定了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要好好睡醒,再开些药调节一下被气出问题的内分泌就行。
钟涣也慢慢的解开了非常神奇的压制力,不一会祁路宸就感觉到自己能动了,相较于之前仿佛被控制住,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的难受之感,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能跳起来直接把面前的两人都打一顿,结果刚刚冲下病床,就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钟涣的面前。
钟涣语气嘲讽,“祁总可别给我行那么大的礼,我担待不起。”
谢钦只尴尬的笑,今天所得知信息量对他而言大的有些惊人了。
祁路宸脚软的不行,但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张嘴的。“说什么屁话,看到我摔倒还不过来扶一把吗?”
“我是你爹还是你妈,你一个成年人摔倒了还得我扶你一把,接下来我要是真去扶你了,你是不是要倒在地上立马开始碰瓷,说是我把你弄摔的?”
“我觉得,当前时代面对碰瓷人员的处理最好办法,除了提高法律惩罚之外,就是如果对方碰瓷说是身体哪里受损,要求赔钱,那就直接让他那部分受到严重损伤比较好,比如你现在是想要碰瓷我你的腿断了吗?”
钟涣眼神冰凉的盯着祁路宸,双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看样子随时要冲上去,把他揍一顿的样子。
谢钦并未上前阻拦,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钟涣还是保持着冷静的,尽管看起来十分暴躁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打断。”
“如果你还有别的方面的需求,不只打骨折,我还能把你打到粉碎性骨折。”
祁路宸则第一时间选择和钟涣争论了起来,两个人都看彼此不爽,一旦吵起来那仿佛狂风骤雨一般的架势,让谢钦有些愣住了。毕竟这两个人在他面前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情绪暴躁的人。
和祁路宸接触的时候也只见过一两次他的躁狂症发作,可就算是那样,他也只会破坏周围的家具。
完全不知道是,所有想要伤害人的想法,都被转移到了一个女孩的身上。
虽然现在是被转移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祁路宸的眼睛再一次的逐渐泛红眼见着疾病要再一次发作,祁路宸自身也没有任何阻碍,钟涣只觉得既然想发病那就发好了,每一次的发病都是一次合适的治疗手段,同时也是一次单方面的人肉沙包的形成。
谢钦亲眼见到了钟涣的激烈治疗到底有多激烈。
祁路宸对着钟涣冲过来,一副要把他打死的架势时,真的把谢钦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去拉扯,却见到钟涣一拳头直接锤到了他的脸上。
“我已经看你不爽很久了!”
似乎是一直隐忍着,自己已经发现了自己治疗很久的病人,竟然是害得自己女儿成那副样子的人渣,一副老父亲之心早已难以忍耐的样子。
谢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就眼睁睁见着钟涣把祁路宸打了一顿。
不过他却注意到钟涣虽然在动手打祁路宸,但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一个控制之内的地方,会让祁路宸感觉到疼,却并不会给他身体造成什么样太大的伤害。
对于这一点谢钦也呼出一口气,因为他真的很担心钟涣,会不会在不理智的状态中活生生把祁路宸给打死。
这种情况下他挨打就挨打吧,毕竟他真的做的太人渣了,那个女儿初来他这里治疗的时候,斯德哥尔摩的症状已经严重到有些癫狂的地步了。在这期间要不是有钟涣这个做父亲的高级心理医生配合,也有她自己想要治疗精神疾病的情况,在半年的时间想要治愈,绝对是不可能的。
正常人患上重度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许是一生都难以治愈的疾病。
祁路宸挨一顿打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谢钦是这样想的,就是没想过,在钟涣正式来到他面前揭底的时候,祁路宸已经挨过不止一次的打了。
钟涣想这么干很久了。
就像是钟美钰被祁路宸伤害,被他欺辱,被他折磨,被他威胁时,明明有很多人都已经发现了痕迹,却一直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漠视了一样。
钟涣最想做的就是让祁路宸处于清醒的状态,亲眼看着自己就算挨揍,自己就算受到伤害,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帮助的样子,那种被全世界都抛弃的孤寂感,他必须要承受。
而恰好在祁路宸这一次的发狂中,钟涣利用精神力直接将其精神彻底舒缓平顺,也就是说他的躁狂症彻底被治愈了,但相应的结果就变成了祁路宸清醒的挨打。
甚至在此过程中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谢钦的眼神中传递出来的一丝丝的不满还有难过,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唯独没有想要伸出手来拉他一把,让他不要继续挨揍的想法,那种感觉甚至让祁路宸产生了一丝不明不白的恨意。
人就是这样。无法伤害更强者的时候,反而只会把仇恨转移到弱者身上。
祁路宸心里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了,只是有关于躁狂症方面的疾病已经被钟涣治愈的原因,竟然并没有进入发病状态,反而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躁狂症的发病通常都有一个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如果有人去刺激该类患者,只会造成其发狂状态,更加疯狂,祁路宸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肯定是知道的。
钟涣甚至猜测着他曾不止一次的利用自己已知这种情况,主动去伤害钟美钰。
所谓的精神病人犯法不算犯法,因个人无法控制自己,故而不受刑的情况在,祁路宸如果能拿出证据解释自己,每一次对钟美钰的攻击伤害行为全都是未清醒状态下做出,就算在清醒状态下将她留在别墅里也可以有一个理由说是太爱了,才不愿意让她离开。
而且也没有利用保镖之类的限制钟美钰,钟美钰最后也是同意留下,没人会在乎这个女孩是不是被他人利用其父亲威胁了,如果真的出现了打这种官司的场面,很大的可能是是祁路宸无罪。
钟涣不吝于把人心往坏处想,他见过的更坏的人心。
再加上他先前狙击祁路宸的公司,从公司内部隐隐约约看出来的一些信息,就足以表明祁路宸在商场上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许多人明白玩商业的人不择手段,却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污蔑同行,打压同行,请小混混去同行的店内砸,去同行的家门口泼黑狗血,威胁同行的亲友家人,这种情况,祁路宸做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而这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的手段。
祁路宸能在祁氏被逼的迅速蒸发大量市值,公司财富直接削减五分之一,但并没有影响其股市的太大震荡,足以证明他的营销做得到底有多好。有一个好的营销和公关又能为公司带来多大的利益,钟涣不用想都知道。
造谣犯法,如果能把握好度,似是而非的用一些东西代指,就连警察叔叔一眼就能看出确实有人故意引导舆论,但也没有办法定罪。
祁路宸的心呐,比表面上的那张脸皮看起来脏的多了。
人模人样,狼心狗肺。
钟涣见祁路宸再一次的被揍趴下了,才甩了甩手和谢钦说,“抱歉,有些没控制住自己。”
然而趴在地上的祁路宸才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将指甲插进了手掌的肉里,明明他已经尝试主动去让自己陷入癫狂状态了,可一直都没有成功,这情况让他有些欣喜自己的疾病是否已经被治愈,亦有些担心自己,从此以后如果还想要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没有理由可以免罪?
谢钦勉强的笑了笑,“你不该对我道歉,我想这种感觉大概就像先前我对你不停的说抱歉一样吧,我们都没有理由对彼此说抱歉,我也更没有理由代替路宸对你说。”
“或许他真正该做的是对那个女孩说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这件事情就好了。”谢钦甚至陷入了有些迷茫的情绪,钟涣并没有主动引导他恢复正常,他知道他能想通。
心理学有所建树的人通常都会是比较冷静的人,而他们不仅对他人的心理能迅速分析到位,同时也能以一个冷静的角度去分析自己的心理状况。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以往的表现,还说着,“如果路宸的病被治愈以后,你有任何想要打官司或者控告的想法,我都不会阻拦。”
这大概是谢钦认为自己这一个做友人的最能做到的一切了。
两个朋友,谢钦不可能漠视任何一个人,或许有先来后到,但爱情都有天降,更何况朋友。朋友的交流以及感情的增加,可不是在于相识的时间长短。
“我知道了。”钟涣声线冷淡,还有一些喑哑,似乎是先前的单方面的殴打人肉沙包令他感觉到了疲惫,“如果真的要面临这种情况,我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这是我的女儿和祁路宸的问题。”
“与你无关,与我……”
钟涣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谢钦总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去想。
而现在,祁路宸就真的得待在这个病房里好好养几天。先前可以说是养一养内分泌失调,现在就只能说养养身上被揍出来的伤了。就算是往痛的地方打,钟涣也没留手,祁路宸身上出现了大片的淤青,谢钦看到的时候虽然觉得触目惊心,可在初见到钟美钰时,她身上的那些伤痕才更是让他明白,祁路宸对钟美钰动手时还要更狠……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谢钦勉强的笑笑,“路宸好好休息吧,先前有一个病人正好预约了我,我现在要去看看了。”
祁路宸声音嘶哑,“谢钦!你不相信我吗?”
谢钦听到这话,反倒加快了离开病房的脚步,推开房门,转身出去,却是在门缝彻底关上之前说了一句,“抱歉,我无法相信你。”
祁路宸听到了门被和上的声音,他愤怒到控制不住自己的一拳头砸在了床板上。
他很珍惜谢钦这个朋友,如果不够珍惜的话,也不至于将自己对钟美钰的所有伤害都隐藏起来。正是因为知道谢钦是一个好人,才会将所有的信息都隐藏着,不告诉谢钦,不让他知道,也不让他了解。
可现在这件事情还是被谢钦知道了,也许他连着唯一一个朋友都会失去……而这一切都是钟涣带来的。
先前出现在谢钦身上的恨意,全部都被自带吸恨体质的钟涣给重新吸了过去。
祁路宸幼年时家庭不睦,其母亲和父亲不过是各自联姻后成家,在孩子出生后给老爷子有了交代,确定他们有了继承人后,两人就各自再也不着家,各玩各的。
对于那两位男女而言,他们觉得自己做到了自己该尽的义务,而且下来享受生活,也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年幼的孩子不会这样想,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可以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亲亲我,他同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带着一个男人来到自己家中。
直到有一次,餐桌上的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各自拥着一个异性亲吻,控制不住地砸碎了第一个碗。
至此以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以至于后来患上了躁狂症。
但他擅长掩饰,最后还是从自己的爷爷那里拿到了公司的掌控权。
他的人生可悲吗?或许吧,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一直都是衣食无忧的,从来都没有为衣食住行方面有所烦恼过,也只有他个人才会认为自己的情感需求比物质需求更加重要。
而这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被满足了物质需求,自然想要追求精神需求。
如果每天肚子饿得连饭都吃不饱,祁路宸还会在乎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自己玩自己的?
钟涣先前无论是和他交流还是回来把他打一顿,已经让时间到达了下午,午饭时间都已经过去,有些肚子饿了的他随便进了路边的一个饭店,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样行动才好。
而在他放下筷子的时,心中的一个新的计划也已经形成。
钟涣吃完饭打车又回到了别墅,钟美钰晚上放学后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钟涣看了一下她身上衣服的皱褶,以及膝盖上粘着的尘土,还有糟糕的面色就能大致判断出来情况,不过还是主动询问了句,“怎么了?”
钟美钰也并没有掩饰自己身上所遭受的一切。
自从知道自己的父亲能保护自己,也能给自己带来相当庞大的安全感时,她就再也没有什么隔阂了。
“学校里有人追着骂我,说我是被人包养了。”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去关注,他们说他们的,我们活我们的,再说了我也确实被包养了,不过只是被亲爹包养的而已,呵。”
钟涣反问,“你很生气?”
“那肯定了,谁会开心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他人造谣,就算不是事实,可惜大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那就把学校买下来,挂上几个横幅,告诉所有老师,你很有钱非常有钱,有钱到可以随时把学校买下来,让公立学校成为私立学校。”
钟美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爸,怎么可能?你知道买一所学校有多难吗?”
钟涣反倒奇怪的看着她,当晚就拎着自己的没见识的女儿一起蹲在了电脑前。
钟美钰看着钟涣面无表情地捐献了一百亿以后,和一个陌生人添加的联系方式,然后三言两语就说好了,明天去学校签手续按手续一旦签完,学校的主事人就会被改成他们父女。
“钱不是万能的,但当你有足够的钱的时候,这个世界都会为你让步。”
钟涣坐在普通的椅子上,钟美钰却仿佛看到他坐在由黄金所铸造的王座之上,身后遍布着的是无穷无尽的看不到尽头的宝山。
就连电脑上印出的光芒也像是太阳为他制造光环。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钟美钰吸了吸鼻子。
钟涣回答了句,“不,这是我们的世界,你以为隔壁邻居那个社畜能这么爽的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别做梦了。”
他只不过是手里的钱过多而已,那恰好这笔钱也并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钱这种东西说贵重也贵重,说廉价也廉价。
钟涣捐几十个火箭的钱,让他反手买下一所学校当然没有压力。
“只有我,才是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超前于时代的知识储备,永远都没有停下的学习脚步,精准到每一次的挑战都能完美成功,全力行动的他,甚至没有任何一次失败。
“你以为这笔钱很多吗?”钟涣甚至还说,“别太天真了。”
“全世界的黄金储备约有三万多吨,而一克黄金,就算算为三百五十块,你就能粗略明白这个世界的硬通货到底价值多少。”
那是钟美钰掰半天手指都数不清楚的数字。
钟涣倒不至于给自己赚这么多钱,但只要他想,这也是可以实现的。
钟美钰感觉自己已经被支配了,被金钱的光芒支配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她真的太喜欢了!
钟美钰这一刻,任何压力都远走高飞。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那群连这么多钱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么能明白?拥有这么多钱,把钱只看成数字的我的世界!
他们都是弱者!
就要拥有这么多钱的自己,才是爸爸。
虽然自己上面还有个爸爸。
但这并不重要,反正钟美钰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这种膨胀却并非是来源于不知自我没有自知之明的自大,而是在已知明晰自己到底有多么大的能耐后判断出来的结果,此时此刻她的心态反而符合自己的身价。
第二天签订了学校的转让合同以后,钟美钰直接让学校里的程序员老师在学校论坛上发送了一条公告,其中明确的标明了学校的掌事人已经被改变,而上面写的名字刚好就是她爹和她。
钟美钰附言,“你穷尽所有幻想都想不通的世界,正被我踩在脚下。”
还纠结个屁的学校同学针对她说她是不是被包养了,大家层次都不一样了,钟美钰自然也就不会纠结这些问题,此时,她反而多了个其他方面的想法,“爸你说我们要不要建一个和祁路宸公司行业发展需求客户几乎完全一样的势力,然后各方面都比他强一点点,售卖的物品价格也恰好都比他低一点点。”
钟涣挑眉,“副卡已经给你了,你要是有想法就自己去做,这种小事不要指望我。”
钟美钰拍了拍胸口理所当然的说道,“我知道了。”
此时此刻,钟美钰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概念,我很强,刚好我也知道。
钟涣原本的想法和她类似,也是想组建一个公司和祁路宸打擂台不指望把他的公司一举碾压就恶心祁路宸,慢慢恶心他,一点一点的,顺便在收集他曾经对一些公司做的不合适的商业攻击行动,然后把他举报,争取判个几年,而这几年期间正好在收集其他证据,把他的刑期延长,总有一天祁路宸能偿还自己该付的代价。
结果受害人自己有想要折腾他的想法了,那就让她自己来。
钟涣只需要见证就好。
他将会见证着,钟美钰自己站起来,将祁路宸按进泥土。
不过在这一期间,钟美钰的公司建立速度虽然比钟涣设想的稍微慢了一些,但也相距不大,最重要的是这丫头,在研究有关于祁路宸行业的电子电器时,直接去请了专业的科研团队,专项研发。
类似于的研究肯定会有失败的,一开始那些研发团队还有些担心老板,在他们失败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不乐意资源他们了,结果转头老板就大气的直接往他们研发团队的账户划了五十亿……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从来没想过生意还能这么做的祁路宸,愣是没想到成立刚刚不过三个月的公司,就已经可以和他正面打起了擂台。
而钟涣,则是去参加了一场高级心理医师学术交流会。
自从祁路宸的病症彻底痊愈了以后,钟涣找了个机会开了个证书,证明他已经没问题了后就彻底把他甩了。
而恰好由于副业的知名度也逐渐打响的原因,钟涣受国际心理医师协会邀请去参加研讨会。
一边是女儿疯狂砸钱成为了国内的知名企业家,一边是老父亲去参加学术研讨会,开发出了一个世界级的,有关于心理疾病的新型治疗手段。
等到终于有人发现这么两个信息本应共同的地步时,钟美钰学校里的人彻底惊呆了。
直到有记者到钟美钰到学校去采访同学,询问有关于他人对钟涣父女的了解时,有那么几个同学因为接收信息过多的原因,头脑还没反应过来的说,“他爸以前明明只是个普通公司的职员,一个月月薪也就七八千的那样,生活费顶天了也就给钟美钰两千块,连一只999口红都买不起……”
记者嘴角抽搐地看着手机叮咚一声后传来的新闻。
#年轻企业家钟美钰再度投资二十亿,试图进军美妆产业,其旗下专项研究团队分别由……#
这你跟我说一只口红买不起?
也许这位同学说的是,当时钟美钰确实买不起999口红的生产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