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夜,瑰洱立在云端。
白色的长裙在风中猎猎飞舞,瑰洱望着满天星子一颗颗划过天幕,坠向人间。
瑰洱从凡人的梦中得知,他们管这个叫流星雨,据说,每当流星雨来临,对着它许下愿望,就很有可能会实现。
若是往日,瑰洱定然不屑这些人间的定论。可今天是不同的,距离亚伯罕离开天际已经整整35600天了。
世间的凡人若有所求,他们会向神祈愿,渴望得到满足。可瑰洱不知,若是神亦有所求,他们该向谁祈愿呢?
这世界的神明中,唯上帝独大,可也正是他,将他们兄妹俩生生拆散。让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同胞血亲,除了曾经孕育他们的子宫中,再无相见之地。
瑰洱抬头,仰望着流星划过天际,美丽的脸上双眸微阖,纤白如玉的双手交迭,她正在向着流星许愿,渴望能和哥哥见一面,哪怕只在梦里。
荧荧星光之下,瑰洱本就风华绝代的脸庞更是添上一份神秘魅惑之色。
当她再次睁眼时,这场流星雨已经过去。
瑰洱的脸上有淡淡的落寞,她垂下手,回到寝宫。
神明或是天使,是不用睡觉的,瑰洱亦然,可是为了能在梦中遥遥的看着哥哥的背影,瑰洱每夜都会陷入梦乡。
今夜亦是如此。
团团云雾之中,那个熟悉的、被链条缠绕的背影出现在了瑰洱眼前。
‘哥哥...’瑰洱在心中唤道。她无法靠近他,从前无数次梦里,每当她靠近云雾之时,哥哥的背影就会消失,只剩下飘缈的云雾。
就这样,瑰洱在梦里遥遥看着亚伯罕的背影,度过了亚伯罕离开天际的第36500天,整整的一百年。
清晨的初晖在天际点点散开,淡黄的光晕洒落在瑰洱的身上,整个人仿佛身披圣辉,神圣又高雅,这是让人不可侵犯的美。
瑰洱立在云端,向着一个方向,远远的眺望着。那是去向地狱的通道,哥哥所在的方向。若是每日无事,瑰洱都会在此处静望着远方。
仿佛这样,就能离哥哥更近一步。
美丽的天使,请允许我打断您的宁静,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身后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打断了瑰洱的远眺,她转过身,目光不善地扫过来人,却是突的一怔。
眼前的人身形极高,整个人都裹在浓稠的黑雾制成的斗蓬里,巨大的宽兜帽下,是一张苍白阴沉的脸庞,五官极其俊美,仿佛上帝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明明那样好看,可他整个人却透着死气沉沉的意味,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仿佛迫不及待要将她吞入腹中。
就像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兽一样...
瑰洱不由得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你不是天际之人?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锁在她的脸上,看的瑰洱一阵发毛,半晌,他才唇角微勾,道:梦境天使之美,果然名不虚传。
瑰洱正要开口,却听男人说道:我敬慕天使大名已久,今日一见,更是心生仰慕,不知天使意下如何?
瑰洱皱眉,这个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一见面就如此轻浮的戏弄自己。
可奇怪的是,自己心中除了好奇他是谁之外,竟无半点厌恶,反而对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瑰洱发誓,她从未见过他,她对如此反常的自己感到不适。
瑰洱生的美丽无双,加之神秘又虚幻的能力,在天际中,仰慕她的人不少,上帝不禁止神明之间的感情,所以也有不少人当面向瑰洱示爱。
瑰洱拒绝的话只有一句:你能让我见到哥哥吗?
亚伯罕与瑰洱是上帝亲自阻隔开的,况且如今亚伯罕已堕落至地狱,那些信奉上帝的神明万万不敢为了一个女人挑战他的权威,听了这话都讪讪离去。
如今,她将这话送至眼前这个黑暗阴郁的男人。
可男人没有她想象中的知难而退,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眉头一挑,目光悠深地望着她,缓缓开口:若我说,我能呢?
真的吗?瑰洱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眼里带着期待的望着男人。
却在下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略微尴尬的退后一步,脸上又变回之前的端静淡漠,好似刚刚的不是她一般,她反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将她脸上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子微眯:你可以不信,但是除了相信我,你还能乞求谁让你见到你哥哥?说着带着嘲意的目光扫过她,上帝吗?
瑰洱脸色一白,她咬住了唇,男人的话显然说到了她的痛处上,是的,上帝不会帮助她,整个天际的神明亦不会,她只能傻傻的和世间的凡人一般,向流星许愿。
如果...如果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一丝希望能见到哥哥...?她不能失去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别无选择,她只能相信他...哪怕他很有可能在骗她...
良久,她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缓缓点下了头,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的眼里甚至带了泪光,她略带乞求地望着男人说道:我答应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骗我,我想见到哥哥...那是我唯一的心愿。
这恐怕是瑰洱出生止今最卑微的时刻了,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使,哪怕不受上帝喜爱,她也从未求过谁。
男人似乎有所触动,他怔了怔,片刻之后,沉沉地问道:如果能见到,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瑰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望着男人,说道。
那好,取悦我。男人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什么代价都愿意?呵,他心中嗤笑,他等着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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