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脚步声顺着打开的房门而来,康晨枫极力撑起眼睛也只看到一片白衣的衣摆和一双纯色的白靴。
那人走到他跟前轻声嘀咕道,“见过笨的,却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笨的。我要是你,在金夕城的时候才不管小美人愿不愿意,虏也要把人虏走!唉,算了,看在小美人的面上,我就再帮你一次好了。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能不能把你救活那可就不好说了!”
太多的血液从口中涌出让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但来人却看懂了他唇一张一合的意思。
他说:我想活下去!
当蔓尘取了解药回来时,屋里除了一摊血迹什么都没有了。
盛有解药的瓷瓶从手中滑下,瓷瓶粉碎、里面的解药轱碌碌的滚进那摊血水中,与之融为一体。
“不可能!”
他有想过枫和能会等不到他取药来,他有想过他回来时可能会看到他的尸体……可是,他什么都没了。就连他的尸体他也看不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他的五脏六腑仿佛也被狠狠碾碎,一口心血自口中汹涌而出。
该死的人明明是他,他才是最该死的。可是他好笨,他害死了枫。他害死了枫,可他连枫的尸体都保不住!
康晨松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蔓尘苦到干呕的模样,他就像那濒死的人。大口的心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落在他墨绿色的长袍上形成诡异刺目的墨色。
“太医,太医在那里?”康晨松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太医的身影,他的蔓儿,他的蔓尘……这一刻,他怕到了极点。
李贵一路跑过来也顾不上擦汗,气喘咻咻的答道,“回陛下,太医正在赶过来,即刻就到!”
康晨松矮身将蔓尘抱进怀中,“他死你就这样难过吗?蔓儿,你叫朕怎么办?你叫朕那你怎么办?”
李贵和侯在一旁的侍卫悄悄侧过头去,在宫里这些年他们早就分清了什么事是可以知道的、什么事是不可以知道的。至少现在,任何人都明白,帝王的眼泪是不愿被任何人看到的!
无助悲伤的人儿像是终于找到了#的出口,他拉着帝王的衣袍绝望的哭泣,“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可是我杀了他,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现在却连他的尸体都见不到。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你们都说这是为了我好、你们都说只要我好好的。你们都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你们这样好自私、你们让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原本清澈冷漠的人儿声声泣血,他哭的肝肠寸断。而康晨松,他除了紧紧抱住他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只能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蔓儿,挺过来。朕什么都可以没有,朕唯独不能没有你。蔓儿,求求你。蔓儿……对不起!”
明德七年十月初一,永定圣王暴毙于无尘殿。永定圣王妃闻讯速度哭死过去,当夜被侍女发现,其自缢于西厢梅园。
明德七年十月初七,康乐帝怜圣王妃一片痴心,许其于永定圣王同棺同穴,本来康晨枫的母妃出身低微,按礼制死后也不应入皇陵。可康乐帝念其多年来军功显著、又因着手足情深许其厚葬于皇陵。
康乐帝数度落泪于人前,几度废食。六军缡素,举国哀悼。就连于其交战不下百回的昌源国车骑大将军蓝海成闻讯也站上城头为其洒上一壶烈酒。英雄惜英雄,撒酒祭英魂!
香烟缭绕的上桐宫,轻手轻脚穿插而过的宫人侍婢……仿佛一切都一如从前,未曾有过任何改变。
年轻的帝王刚刚下朝归来,俊美的容颜有着难以掩藏的憔悴和苍白。他穿过层层纱帐来看到那躺在床上的人儿,他就像是睡着了依,呼吸轻浅,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康晨松坐到床前,亲自绞好了温热的毛巾为昏睡的人儿擦脸、擦拭手脚,他动作轻柔的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蔓儿,已经是第七天了。今日一早王第的棺柩已经下葬在皇陵了,葬礼办的很风光,全城的百姓自穿素服,从西誉门一路哭送到城外。"
顿了顿他又道,“昨日夜里萧情自缢于湘绿宫,朕已命人将他碎尸万段喂了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