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突然响起少年轻声的问话,明明声音很轻,童山却听得异常清楚,就好似贴在她耳边说的一般,思绪倏地拉回,惊鄂侧头看向身旁。
少年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眸离得近了显得异常深邃,瞳孔深处闪着点点疑惑,一错不错地凝着她。
童山呼吸一窒,身子猛地向另一侧退开,脚下不稳,直接倒在了一旁的柴堆里,灰尘飞扬,落在她黑漆漆的发间。
那面带鄂然倒入柴堆的狼狈模样让人极想发笑。
只是叶长秋却笑不出,他半蹲在地,眸子紧紧盯着她,抿出一丝血色的唇瓣轻掀,重复方才的问话:“你刚刚在想甚?”
定是想了甚不知羞的事,还笑得这般荡漾。
童山灵魂未定的睁大了眼,背紧贴着柴堆,完全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什么想什么?”
少年气恼的咬了咬唇,那模样就好似撞破妻主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却又不肯承认,而他是步步紧逼的夫郎:“我问你,你方才在笑什么?”
她、她刚刚有笑吗?
望着愈发挨近的叶长秋,童山贴着柴堆站起身子,长腿一跨,连忙离他远了些。挠挠头看向蹲在地上的人:“你、你怎么进来了?”
他方才不是在房里歇息吗?怎么一下子跑到这儿来了,童山抓抓头,方才想得太入迷,有人进来都没发觉。
“这儿是我家,我想去哪便去哪,何时到你来管?”少年淡漠的话语好似带了刺,站起身子,冷冷睇向她。
“我并非那意思......”童山张了张嘴,想与他解释,却嘴笨的不知作何解释,瞄了眼他苍白的面色,许久才憋出了一句:“你身子可好些了?”
叶长秋冷哼:“暂时死不了。”
这下童山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索性就闭了嘴。
两人静待了片刻,瞅到那灶里的火小了,童山才走过去添了些柴火。
叶长秋在她身后凝着女子那认真熬药的模样,心下的怨气散了些许,又涌上一股莫名的窃喜。
这人明明就是喜欢他,不然如何会这般上心?
莫不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她喜欢他?
真是个呆子!
少年抬起宽袖掩住唇边溢出的欢喜,走过去蹲在她身旁与她一起看火。
两人离着不过一臂的距离。
童山眼眸不住往少年身上瞥,整个人就好似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牢笼里,束手束脚,很是难受不自在。
“你......这里烟味重,你还是出去罢。”
叶长秋好似没听着她的话一般,蹲着身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灶里的火光,听了她的声音,凉眸也只是睨了她一眼。
丝毫不为所动。
童山微站起了身子,将矮凳子放到他面前,而自己顺势离远了些,靠在柴堆旁:“那你坐着罢。”
少年微怔,看向女子愣愣眨了眨眼,脸庞忽地飘上了两朵红云,目光闪烁飘忽不定,轻咬下唇,静了会,才小步挪过去,坐到她递来的矮木凳上。
直到煎好了药,将药汤倒在碗里,还帮他拿到了院子的石桌上,童山在衣裳上擦了擦沾了药汤汁的手,打算回家。
“你这就想回去了?”
童山回头,不然呢?药都已经给他熬好了,呆了也有好些时候,回去关氏定得问上她两句。
少年目光躲闪,耳尖微红,扭捏了会,才轻声说道:“你......你便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看在她这般认真帮他煎药的份上,只要她说,他便勉强答应她。
叶长秋悄悄瞥了眼女子,虽说人呆了些,可模样倒是生得甚得他意。视线一路向下,扫过女子鼓囊囊的胸口,又连忙撇开。
手指无措的互扯着,耳尖红得好似要滴血了一般。
她能有什么话跟他说的?童山挠挠脸,瞟了眼桌上冒热气的药碗,干巴巴道:“那、那你好生歇息,多喝药养好身子......”
望着少年蓦地沉下的脸,她才惊觉最后那一句好像不是很好听,童山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好好喝药才能养好身子!”
叶长秋脸色稍霁,凝向她的秋眸微微泛光:“那你何时再来看我?”
啊?
童山觉得这对话愈发的偏离她的认知,好生怪异。
“我这几日都没有闲时......”虽觉得有些许怪异感,但童山还是回答了他,何况就算有闲时,关氏也不会让她过来。
“为何?”叶长秋心下有些不悦,他都已经这般主动了,这呆子还想拒绝他!
忍下心里的怨意,叶长秋缓缓靠近了她几步,眸光往下,忽地揪住她的袖子。
许是从未这般主动丢下矜持过,让他觉得自己有些不知羞耻,少年耳尖通红的微垂下头,扯住女子袖子极轻的晃了晃:“你便凑点时间又能有何难......”
少年清润的嗓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凉意,微微拉长的尾音竟比那些男子撒娇更酥人心。
童山被他惊的头皮发麻,连忙将自己的袖子扯回,退开了好几步。
“我、我先回去了!”童山的舌头好似打了结,说完,逃似地大步跑出了叶家。
叶长秋跟去了几步,停在门口,手指紧紧捏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
......
次日,童山与往常一般在镇上摆摊,临近着晌午,差不多也快卖完了之时,眼角余光瞟到一个矮小熟悉的身影靠近了摊子。
她侧头定睛一看,竟是那酒楼的掌柜,童山扬起笑容朗声跟她打了声招呼:“掌柜你怎么过来了?”
掌柜浅笑对她点点头,目光却飘向她已经差不多空净的篓子:“看来你这包子卖得不错。”
这晌午未到便快要卖完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些。
童山听不出她话外之意,憨实的点头,笑道:“这两日确实卖得好些。”
“现在也快卖完了,不若与我到酒楼喝杯茶?”女子浅笑邀请,眼中泛起些许精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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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商议
不晓得掌柜忽然请她喝茶是何意, 不过童山也答应了。
两人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童山坐的腰背挺直, 显得有些拘束,她瞄了眼坐在对面, 正一脸泰然自若喝着茶的女子,迟疑了下开口问道:“不知掌柜是有何事要与我说?”
童山自是不信掌柜会突然平白无故地请自己来喝茶,更何况她这般抠门的性子,现在又刚好是酒楼客流最多时,竟还请着她占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掌柜却没急着应她, 站起身子给她倒了杯茶:“不必这般拘束,这儿你又不是没来过,我就是想请你来喝茶聊聊天罢了。”
聊天?
童山桌下的手规矩放好,见女子已经客气的将茶杯轻移到了她面前,连忙抬手接过, 点头轻声道谢。
掌柜单手支撑着下巴,手指在红木桌上轻敲着, 显得格外的随意, 目光淡淡瞥向窗外的繁华喧闹的街道, 突然开口道:“我听小瑜说你家里头就只有你和你阿爹两人?”
童山喝茶的动作微顿, 抬眸看了眼面向窗外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个,迟疑了会,缓缓点头应是。
“是你阿爹一手将你带大的?”女子兴致盎然的继续问道。
“嗯......”那日她与赵瑜闲着无事聊天时无意间将这事说了出来,想不到平日里她们两个竟也这般无聊?
竟还将她家的事儿告知了掌柜。
童山偷偷瞥了眼女子, 莫不是她现在也无聊,真的只是找她来聊天?
只见掌柜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忽地叹了口气:“这年头,男子单是想养活自己都是个难事儿,还带着个孩子,想想不知要受多少苦才能熬的过去。”
确实,这年头本身就是女外男内,女人就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顶梁柱没了,这家轻而易举便会塌。
男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先不说会被瞧不起,还很容易被歹人盯上。
阿爹年轻时的模样听他说是家中的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后来不知怎的被猪油蒙了眼,那么多的俊俏才女他都没瞧上,单单就是瞧上了大他十岁的童山她娘。
可等生下童山没多久,她阿娘便被抓去当了兵,了无音讯一年好几,到头苦苦等来的不过是少许的安家费与阿娘的死讯。
童山对她这个亲娘并没有多少了解,从她出生以来懂事后就没再见过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存在,这些不过也只是从阿爹的口中得知的。
当年阿爹死活不肯改嫁其一是对阿娘的忠贞,其二便是怕她受不得,也怕日后改嫁了她会受委屈。
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到至今,经过了不少的坎坷,虽说以往的日子很难过,但现在日子已经安稳了下来,今后她定不会让阿爹再受苦难委屈。
想起关氏,童山的眸光都柔和了许多,掌柜盯着她看了会,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童山腼腆地笑了笑,挠头憨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些事儿。”
“阿爹他......确实受了不少苦。”
似一直在等她这句话般,掌柜眼中含笑地蛊惑:“所以你现在才要好好报答他,多赚些银两,这般才能让他过上好日子。”
“嗯!”童山严肃认真地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赚银两,让阿爹过上好日子!”
女子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让掌柜忍不住轻笑出声,忽然发现这平日呆板耿直的人另一面竟这般有趣。
瞧着这模样都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番。
“掌柜你笑什么......”童山被她笑得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没什么,童山你能有这般孝心也不枉付你阿爹辛苦将你养大。”掌柜压抑住唇边的肆意,提起茶壶将两人的杯子满上,抿了口热茶,话音突地一转:“不过......单凭你这般在街上摆摊卖包子就可以让他过上好日子了?”
童山微怔,眨眨眼,茶杯口刚碰到唇还未喝下茶水便被拿开,她抿唇,皱眉想了片刻,说道:“每日能赚个差不多一两银,一个月也能有三十两银,挺好的。”
一两银子少吃肉的话就够他们买大半个月的菜了,对于这收入,童山还是挺满意的。
坐对面的掌柜似也没想到她卖包子一日竟能挣这般多,差些喷出了口中的茶水,好在修养让她强忍了下去,怀疑地看向她,忍不住问道:“你一日能卖多少?”
这热头竟比她想的还要好?
“五十个左右,不过......”童山紧捏着茶杯,好似不好意思般微垂了些脑袋,腼腆道:“有时候起晚了便会少做些。”
有时候睡得晚了,早晨就贪睡些,还得关氏叫她时她才晓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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