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每一个理由都指向了最本质的问题,我其实没有那么聪明,我不过是一个固执懦弱又自以为是的普通人,做了一些伤人又害己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宁冉番外
之后很久我都无法坦然地面对舒榆,好像只要和她见面,就总是会想起她淋着雨痛哭的样子,总担心自己立刻就要动摇,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坎儿跨不过去。我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躲避着舒榆,只要没有当面直视她,我就能狠下心让自己的计划照常进行。我不敢去面对她,也不敢再联系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消磨了我的心气。
新生活一如过去听说的那样多彩,忙碌,各种新鲜的东西扑面而来,让人应接不暇,在很大程度上分走了我的精力,让我不用总是想着和舒榆的事情。我甚至还给自己催眠,舒榆的新生活也许比我更加精彩,说不定她才没有功夫想起我。
我在自欺欺人和忐忑的心情中度过了好几个月。这期间除了通过芮芮,我没有从别的渠道获知舒榆的情况,同样的,我的状况也全都是通过芮芮传达给她。
芮芮虽然一直比较心大,但是她对我们的了解是别人所不能比的。大一那年国庆假期,她到沿海找邱梓诚,特意来学校看望了我,欲言又止地来探听一些事情。我那时也憋得难受,正好芮芮问起,便索性全都讲给她了。芮芮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的震惊,呆愣愣地沉默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笑得有些勉强。尽管如此,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思,只是抿着嘴抱了抱我。
放寒假之前我犹豫了好久回去之后要不要见舒榆,想到这几个月了我们都没有直接联系过,怕她还在气头上,便准备旁敲侧击一下,如果舒榆那里有动静了,我就正好顺水推舟去找她。
我念书的城市有很出名的糕点,离校之前我去了一家老字号的店铺买了一些带回去。除了自己家和芮芮家的两份,我另外照着舒榆的口味挑了一些,打算回家之后找个机会送出去。
到家的时候离过年也没多久了,第二天正赶上舒榆的妈妈来家里找我妈商量事情。我去客厅和阿姨打了招呼聊了两句,然后临时起意把给舒榆准备的那盒糕点取了出来,打算借着阿姨的手带给她。
当着阿姨和我妈的面,我自然不能说是专门给舒榆带的,就算只是场面话,我也得带上叔叔阿姨一起。
“这是我特意从学校那边儿带回来的,阿姨您拿回去尝尝吧。”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到旁边飘来一道略显诧异的目光,我妈看了我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本我也没觉得怎么样,被我妈这样一看,不禁就微微蹙起了眉头,有点臊得慌。这种邀功一样的口吻出现在我嘴里实在是一件不常见的事情,更何况还强调了“特意”两个字,也难怪她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既然话都说了,我也不可能收回去重来,便一心等着能收到些反馈。只要阿姨能顺利把糕点带回去,舒榆打开试试口味,再怎么笨也能知道是给她带的。如果运气好一点,阿姨转达了我的原话,那就更直截了当了。
然而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是舒榆没有琢磨出我的意思,还是猜到了但是不乐意搭理我,总之她一点风声也没有。从我们那年认识开始,还从来没有持续过这样长时间的冷战。我心里更加没底了,一直犹豫到再次开学,也没敢再跨出一步。
过后没多久,一次很偶然的契机,我和陶淞年进了同一个微信群。高中时候的一个语文老师要退休了,她教过的每个班都推了人出来拉了个群,大家想商量着给老师准备一个礼物。很巧合的是,我和陶淞年都被拉进了这个群里。
按理说我不会想要再和陶淞年有什么瓜葛,但是鬼使神差的,我居然给她发了好友申请,而她也很快就通过了。
我们一直都没有聊过天,加了好友之后就躺在对方的联系人列表里面做摆设。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加了她还是有好处的,我多了一个渠道来了解舒榆的近况。尽管每次看到她们同框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气闷,但好歹我能通过陶淞年的朋友圈看到舒榆的动态,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那天晚上我洗漱之后躺在上铺看消息,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就发现陶淞年发了新的动态,是一张偷拍的舒榆在酒吧里面的照片。我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没成想刷到照片后竟在床上翻了一宿的身,死活睡不着。
陶淞年也着实有意思,那之后舒榆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频率突然高了不少。我原本还有些疑惑,因为我翻看了她过去发的动态,并没有多少是和舒榆有关的。但是在我们加了好友之后,就经常带上舒榆了,而且发的照片很明显都是趁舒榆不备偷拍的。次数多了之后我也渐渐咂摸出些名堂,怕不就是专门发出来的么。
我对陶淞年的心情始终都很复杂,感激有之,嫉妒亦有。但不管怎么说,借着她这个途径了解舒榆的生活,对我也算是一种慰藉。
然而时间拖得越长,我就越难鼓起勇气去正视自己,渐渐的就有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时不时的想起,却也只是想起而已。
我没料到舒榆会来学校找我。那时候我刚参加完一个比赛拿了奖,为了准备比赛整个暑假我都没有回过家,正好赛后几天就是我爸的生日,就请了几天的假打算回家看看。
倒霉的是,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下车之后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才发现。我警惕了这么多年,没料到竟也有遭贼的时候。本来那几天就是忙里偷闲,难得有时间喘一口气,我也就没着急管这事儿,等到要回学校了才去重新买了手机和号卡。原来那个号码是多年前用我爸的身份证办的,为了方便,我就把旧号码注销了自己另开了一个。
谁知道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舒榆的电话。可能真的是缘分没到吧。
回去的时候我爸开车送我去机场,按说走高速是最便捷的,但我借口说周末怕高速拥堵,央着他在省城的市区转了一圈,还故意指路从舒榆他们学校大门口绕过去,自以为做得不显山不露水。
岂料深夜里匆匆赶回学校,才知道自己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销假的时候宿管阿姨说有人来找过我,我都还没当回事。
上了楼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听俞风迟吐槽。
她是我同班的同学,自称是个独身主义者,最讨厌有人一天到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大一开学没多久,一次参加集体活动的时候我被人死缠烂打拦着要联系方式,她看不过去跳出来把人给奚落了一通,自此我们就算认识了。大二重新分配宿舍的时候干脆就申请了一起住,关系一直都不错。有时候我懒得处理的人情世故就丢给她,反正又不是我得罪人,她也不在意这些。
“你怎么又遇上这种不长脑子的?跟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样,还在宿舍楼下喊名字,搞得这么热闹,又不是叫魂。”俞风迟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开口就会有些刻薄。
我拉开行李箱将衣服取出来,嘴上也没闲着,配合地问她:“所以呢?你干什么了?”
“直接泼了盆水下去,正中红心。”
“……谢了。”
“客气。”
这边我还正收拾着呢,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抓过来一看,是陶淞年发来的消息。
“你没见到舒榆?”这是我们互加好友之后第一次有消息往来。
我有些错愕,猛地又想起宿管阿姨说的话,一时愣在那里脑子都是空的。莫非宿管阿姨说来找我的人是舒榆?
陶淞年紧接着又发了消息过来,很快地证实了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