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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那你去死吧

今晚月色极好。

自从将云羽蝶接回宫中,并且举行了立后大典之后,北堂千琅就像一个刚刚新婚的毛头小子,每天一处理完政务,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翩跹宫来,陪着云羽蝶东拉西扯,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但他始终牢记着云羽蝶的话,未经她的允许绝不动手动脚,甚至连拉拉小手或者搂搂抱抱都不敢。尽管他眼中的爱意已经浓烈到掩饰不住,在没有得到云羽蝶的指示之前却不敢越雷池半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觉得又好笑,又有些不忍。

但云羽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她回到宫中不是为了那么快就跟北堂千琅尽享鱼水之欢,她更想知道的是,北堂千琅这所有的表现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想要弥补或者是因为愧疚。要想知道这一点,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太早就腻歪到一起,有很多本来应该能看清的东西就有可能被忽略。

所以,她并不赞成北堂千琅每天都往这里跑,后宫的妃子不止她一个,作为帝王还是要雨露均沾,才不至于制造出太大的矛盾。有了前车之鉴,她更不愿意因为这一点成为众矢之的,导致二十年前的悲剧再度重演。

虽然现在有了墨苍云和墨雪舞的保护,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但她仍不愿因此给两人造成一些额外的负担。毕竟无论任何时候,人还是得尽量靠自己。

一开始她还好声好气地跟北堂千琅说,让他多往别的妃子那里走动走动,不要只盯着她一个人。可北堂千琅嘴上答应,却从不照做,除了在朝堂上和御书房里,其他的时间都是在翩跹宫。几天下来,云羽蝶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等他再度前来的时候,就疾声厉色的命令他立刻离开,否则休怪她翻脸走人。

这下北堂千琅立刻着了慌,连连答应,抹头就走,果然一连两天都不曾跑来跟她腻歪。

怕她一个人有些冷清,墨苍云和墨雪舞本来打算过来陪她吃晚饭的,云羽蝶却命人过去传话,说她今晚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其实两人也知道,云羽蝶是不想牵扯他们太多的精力,加上最近的确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也就不曾矫情。

其实云羽蝶真的觉得无所谓,这里毕竟是她曾经的家,虽然多少有些陌生,渐渐也就习惯了。再说她又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人,人少了反而更清静,这一点跟墨雪舞是有相似之处的。

不多时,侍女就把饭菜送了上来,简单精致,而且口味清淡,更符合她的饮食习惯。可刚刚拿起筷子,她就突然停下动作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来了?”

北堂千琅的确又来了,却不曾命人通传,此刻就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大半个身体都缩在门后面,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我已经两天没来了,今天、今天也不能来吗?”

云羽蝶有些无奈,抬起头看着他:“不是不能来,只不过我说过……”

“雨露均沾嘛,我知道。”北堂千琅撅起了嘴,“可我前两天不是让他们沾过了吗?今天沾你很正常啊!”

云羽蝶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的这叫什么话……”

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北堂千琅眼里又浮现出浓烈的爱恋,却故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笑了,笑了就说明你不生气啊?不能翻脸。”

云羽蝶好一会儿才忍住了笑,有些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让孩子们看到听到还不得笑话死。”

“我才不怕,我就想见你。”北堂千琅扶着门框哼哼唧唧,然后一脸讨好,“那我进来行不行啊?批奏折一直批到现在,批得我头晕眼花,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云羽蝶顿时有些心疼,早把雨露均沾的事儿忘在了一旁,赶紧点头:“那还不进来,饿坏了龙体可怎么得了。”

北堂千琅欢天喜地地答应,嗖的一下就蹦了进来。可是看到桌上那几样精致的小菜,就忍不住皱了眉头:“你就吃这么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难怪你这么瘦,我这就让人多做点菜来!”

这点菜云羽蝶一个人吃足够了,但要加上北堂千琅,的确就少得可怜,当下也就不阻止。不多时御膳房又送了几道菜过来,顿时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来吃啊。”北堂千琅拿起筷子招呼着,“你得多吃一点,不用怕吃胖了,不管你高矮胖瘦美丑,反正我要的就是你。”

这句话很朴实,云羽蝶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撞击了一下,泛起了一股有些酸楚的柔情,一时之间竟恍然有了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眼波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却跟着叹了口气:“还说这些话干什么?我早就已经不是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的小姑娘,都变成老太婆了。”

“不许胡说八道!”北堂千琅不满地皱了皱眉,“你跟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还是个水灵娇嫩的小姑娘。我才是成了个老头子了呢!再说了,我管你是小姑娘还是老太婆,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的就是你。”

云羽蝶笑了笑,声音也更加温和:“你是皇上,你称呼自己要说朕……”

“朕什么朕啊?我才不要和你那么生分。”北堂千琅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帝,就是个男人,你的男人。”

云羽蝶怔了一下,倒是觉得心头柔情更重。但分别了二十年,她已经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表达方式,便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掩饰一般放进嘴里嚼着。

北堂千琅看来也是真的饿了,暂时没注意到她这些情绪上的小起伏,埋头吃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筷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饿死我了!”

云羽蝶替他盛了碗汤,满脸关切:“国事要处理,身体也要保重,我听小舞说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要是丢了,那还得了。”

北堂千琅接过汤喝了几口,表示好奇:“革命是什么意思啊?”

云羽蝶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懂,大概意思就是说,身体是做其他一切事情的根本。反正不管怎样,先把身体保护好再说。”

北堂千琅听话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安静地吃过了饭,又让侍女把碗筷收拾了下去,并泡了两杯热茶上来,两人便坐着聊天。

虽然心里很想着留下来,北堂千琅却一直恪守着承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站了起来:“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云羽蝶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早点歇着。”

没有听到希望中的挽留,北堂千琅多少有些失望,却含笑点了点头:“就这几步路,没事的,不用担心。倒是你,晚上睡觉盖好被子,有什么需要派人通知我,或者想要什么尽管去拿,宫中对你没有禁地。那我走了?”

不是看不到他眼中的依恋,云羽蝶却始终觉得不想那么快就有肌肤之亲,有很多东西水到渠成更好一点,太刻意了反而不美。反正现在她对北堂千琅还没有那种想要相拥而眠的冲动,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北堂千琅尽量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尽管已经尽力克制,背影还是显得有些失落。

云羽蝶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叫他留下来,哪怕什么也不做,能陪她过一夜也是可以的。可是不等她开口,北堂千琅却突然停步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羽蝶,我抱抱你行吗?你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想抱抱你。”

云羽蝶愣了一下,北堂千琅却立刻误会了她的意思,赶紧摇头:“不行就算了,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我先走了!”

他觉得有些丢脸,又怕这个要求冒犯到了云羽蝶,嗖的就跑了出去。等云羽蝶反应过来,面前已经只剩下了一团空气。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一国之君逼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可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还不大习惯而已。

出了翩跹宫,北堂千琅默默地向前走着,并不掩饰心中的落寞。左公公跟在他的身边,心里有些不忍,就上前两步轻声问道:“皇上,去哪里歇着?”

北堂千琅摇了摇头,一脸兴致缺缺:“哪里也不想去。”

“皇上,别这样吧?”左公公是北堂千琅的心腹,有些话也就他敢说,“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希望您雨露均沾,她这是识大体顾大局,希望您后宫安宁,才能家国祥和。横竖皇后娘娘也没留你,不如去个想去的地方歇着吧,说不定皇后娘娘一高兴,你们就琴瑟和鸣了呢?”

北堂千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这种话以后不许在朕面前说,朕会很没面子的。去碧玉宫。”

左公公偷笑,赶紧答应:“是!摆驾碧玉宫!”

碧玉宫就是华绮罗的寝宫,看看天色不早,洗漱完毕的她正准备歇息,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通传:“皇上驾到,碧玉宫主子接驾!”

华绮罗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迎接,同时眉头微皱:这几天身上越发淋漓不尽,一个不慎连衣服上都血迹斑斑,而且那股臭味也越发浓重,皇上这个时候来,她根本没办法侍寝,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把皇上赶走吧?

实在不行,就告诉皇上自己正好癸水在身,无法侍寝?

正想着,北堂千琅一步跨了进来,她赶紧开口:“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北堂千琅含笑招了招手:“起来吧,这是打算歇了吗?”

华绮罗起身,远远地行了一礼:“回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所以……”

北堂千琅点头,却有些奇怪:“过来呀,离那么远干什么?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华绮罗当然想过来,可问题是她身上的异味那么重,尽管用了许多香粉进行遮盖,却依然会有怪味散发出来,离的近了,不是很容易被皇上闻到吗?不行,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让皇上先走……

见她还在迟疑,北堂千琅微微有些不满,同时更觉得奇怪,不由皱起了眉:“爱妃这是怎么了?不想让朕来吗?那朕走就是了!”

本来没得到云羽蝶的软语温存,他心里就有些委屈,想找个善解人意的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谁知来到这里,竟又如此被拒之于千里之外,心情好得了吗?就算是个普通男人都接受不大了,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眼见他拂袖而去,华绮罗当然慌了,早已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急声辩解:“皇上恕罪,臣妾绝无此意,只是臣妾恰逢、恰逢癸水在身,无法侍寝……”

本来听到她恰逢不方便,北堂千琅瞬间明白,并无怪罪之意,但因为华绮罗的靠近,却一下子闻到了就她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被熏的一个喷嚏差点打出来,本来就不高的兴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一把甩开了她,满脸疑惑:“你身上这是……”

难道是因为癸水再身?可之前没听说哪个妃子因为这个,身上便会散发出恶臭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华绮罗心知不妙,立刻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含笑请罪:“臣妾正是因为癸水在身,难免有些……味道,所以才不敢靠近皇上,怕伤了皇上的龙体,还望皇上恕罪。”

她立刻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也没看出其他问题,北堂千琅便点了点头:“既如此,你歇着吧,朕先回去了。”

甩了甩袖子,他转身而去。好一会儿之后华绮罗才站了起来,目光已经变得有些阴沉:看来必须请墨雪舞辛苦一趟了,若是这样下去,大事不妙!

出了碧玉宫,北堂千琅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在燃烧,却又不知该向谁诉说,便只是闷着头向前走。左公公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陪着笑脸:“皇上,咱们再去哪里?”

北堂千琅咬了咬牙:“御书房,批阅奏折!”

左公公无声地叹了口气:得,就知道会是这样。

自家老爹在为欲求不满发脾气,墨苍云却没那个闲工夫,因为他正被《绝龙诀》折磨得比他老爹脾气还大。

要不说是秋水长天的镇宫之宝呢,这内功心法该死的晦涩难懂,有些句子光是读着就觉得舌头抽筋,怎么修习?啊?怎么修习?

这几句越读越头晕脑胀,墨苍云仰天长啸:“步天!我好想……”

“来了!”步天嗖的出现,眼睛亮得就像东方的启明星,语气中充满了惊喜,“苍云,你练功的时候还这么想我?爱上我了是不是?我现在就可以以天下为聘,娶你回家!”

“娶我不着急,我还没说完。”墨苍云冷冷地看着他,“我要说的是,我好想弄死你!”

步天很委屈:“为什么?我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你……”

“好你妹!”墨苍云咬牙,“这是什么鬼画符?根本是非人类才能读懂的!”

“别气,不值得。”步天好脾气地凑了过来,“哪里不懂,我给你讲。我今晚来,就是为了这个。”

墨苍云恨恨地指了指:“这里!”

步天清了清喉咙:“啊,这里是这个意思……”

他尽量用比较浅显的话把这几句鬼画符翻译了出来,讲解得异常耐心。墨苍云也没空发脾气,听得很认真,很用心,时不时打断他,问得更深入。

一个教,一个学,便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墨苍云终于把这一节完全融会贯通,臭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语气却依然恨恨的:“早晚被你这破内功心法折磨得吐血而亡,你就高兴了!”

“不会的,你鼠猫,有九条命。”步天笑嘻嘻地看着他,啧啧赞叹,“苍云,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好看呢?不管高兴、生气、忧愁,甚至面无表情的时候,都好看得让我神魂颠倒,让我觉得为你死都值了!”

“那你去死吧。”墨苍云瞬间面无表情,反正面无表情也好看,何必再浪费感情做什么表情,“你死了,我和小舞就清净了。”

步天的气息微微窒了一下,然后淡淡地笑了笑:“这么狠?我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你,就换得你盼我去死?”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墨苍云同样淡淡地看着他,这个时候的两人,在某些方面出奇的相似,“你自认为为我付出了很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付出我是否需要、是否喜欢?你把你的付出强加给我,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委屈?”

步天默然片刻,又笑了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此刻的强加或许会对你造成伤害,但会避免你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

他突然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很低,墨苍云却突然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没事。”步天很快摇头,站起来就走,“你的进度和我预计的差不多,明晚这个时候我再来,你应该正好修习到再次需要我讲解的地方。我先走……”

墨苍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幽冷:“我闻到了血腥味,你吐血了。为什么?”

“没有。”步天眼里略过一丝浅浅的惊异,却依然摇头,“只不过是说话太快,咬破了舌头。”

他想把墨苍云甩开,墨苍云却握得很紧,他甚至能听到腕骨因为不堪重负发出了清脆的呻吟,便皱了皱眉:“放开我,疼。”

墨苍云却从他的挣扎里看出了什么,目光渐渐更冰冷:“你可以挣脱我,反正你的内力早已在我之上。”

步天冷笑,另一只手突然刷的挥出,毫不留情地劈向了墨苍云的面门,显然是想逼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