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执念
墨雪舞的目光的确跟刚才有所不同，如果说之前只是对蓝清韵充满善意的话，现在她的眼神完全就是蓝清韵当做了自己人。因为鬼鹰已经把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凭蓝清韵对她的维护，尤其是给她的评价，她知道没有看错人，这个朋友值得交。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并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越看越觉得你真好看。”
“啊，我就当你是在夸我。”蓝清韵眨了眨眼，很开心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我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殿下认我做妹妹了呢。”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墨雪舞呵呵一笑，“你还叫殿下，不是应该叫哥吗？叫我嫂子。”
“对，应该叫哥。”蓝清韵点了点头，接着有些疑惑， “不是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吃惊，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墨雪舞笑了笑：“这不是你刚告诉我吗？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正说着，北堂千琅在内侍的陪伴下缓步而来，众人立刻上前见礼，然后才各自落座。
北堂千琅环视一周，轻咳一声开口：“各位，从现在开始，忘掉昨天的不愉快，荷花盛会继续举行，希望大家今天能够玩得尽兴……”
简单几句开场白之后，才艺展示便正式开始。北堂千琅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坐在旁边的嫣贵妃目光却一直不停地闪烁，显然有着自己的计较。她的计较不为别的，为的正是到现在还名花无主的蓝家。
她早就盘算过了，京城四大百年世家，其余三家都已各自有主，不太可能再收为己用，唯一还能尽力争取的就是蓝家。起先听说蓝家居然想把蓝清韵许配给北堂苍云，只要亲事一成，蓝家就归了北堂苍云，越发没有他们的份了。
不过幸好结果如她所料，北堂苍云心中只有墨雪舞，当场便拒绝了这门亲事，她不由心中暗喜，接着开始盘算。论才能，北堂凌镜也不输给别人多少，她又是堂堂的贵妃，是完全有资格娶蓝清韵的。只要这门婚事成了，蓝家不就成为北堂凌镜强有力的支持者了吗？再加上大将军慕容家的支持，太子之位乃至皇位肯定手到擒来！所以必须尽力拉拢！
接下来就是找机会让北堂千琅尽力促成这门婚事。蓝家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除了北堂苍云，就是北堂凌镜最出色，最有希望继承皇位，蓝家如果识时务，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就这么办！今天晚上想办法让北堂千琅来她的寝宫，一番软语温香之后，正好提出这个要求，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是很大的。
今日的才艺展示可谓精彩纷呈，不时博得阵阵掌声，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和谐。众人显然都已经忘记了昨天的变故，毕竟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展示了许久，照例进行中场休息，众人便各自起身，有的赏荷，有的拿点心垫垫肚子。
怕云羽蝶太过劳累，北堂千琅让她在寝宫中休息。云羽蝶一向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就不曾前来。
北堂千琅的兴致显然也不错，不要任何人陪同，独自一人在荷塘边溜溜哒哒。嫣贵妃远远看着他身边没有什么人，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看北堂千琅笑容满面，显然心情不错，要不过去试试？
谁知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司若烟突然急匆匆地冲到了北堂千琅面前，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着什么，她只好停住脚步，看看再说。
其实司若烟这个时候找上北堂千琅，为的是北堂苍云，或者准确地说，是她和北堂苍云的婚事。
原本以为凭她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才貌双全，这门婚事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只要北堂千琅开了口，北堂苍云和墨雪舞纵然有点小意见，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根本已经在盘算着找谁做嫁衣，该备些什么样的嫁妆才不会被北堂苍云瞧不起。
谁知反馈回来的答复是北堂苍云根本就不答应，别说是休了墨雪舞让她做正妃了，她连做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她怎能不怒？
所以刚才她才会直接找上北堂苍云，可三言两语之间，北堂苍云就把她贬得一钱不值，越发把她气得肺都要炸了，这才干脆找上了北堂千琅。
冲过来之后，她根本懒得拐弯抹角：“皇上，表哥欺负我！”
“你说苍云？”北堂千琅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心中有数，也有些无奈，“他那个人脾气不大好，你是个好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帮你狠狠骂他一顿。”
“这不是见识不见识的问题！”司若烟抽抽噎噎，哭的泪流满面，“皇上，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真的喜欢表哥！求皇上一定成全，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心愿！”
北堂千琅当然明白这种深爱一个人的感受，他可是被云羽蝶折磨了二十年呀！可话虽如此，他仍然有些无奈：“但凡有一丝可能，我当然愿意成全，可是你也知道是苍云不肯娶你，我总不能把他绑起来，硬塞到洞房里去吧？”
“为什么不能？”司若烟脱口而出，接着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进行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您是表哥的父亲，只要您一声令下，表哥当然就会听从啦！表哥不了解我，才会推辞，成亲之后我们只要朝夕相处，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北堂千琅皱了皱眉，不为所动：“你不了解苍云，他说不娶你，就永远不会娶你。听我的，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然害的只能是你自己。京城中的少年郎多得是……”
“再多我也不要，我就要他一个！”司若烟也是中了邪，执拗地摇头，“皇上，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墨雪舞不答应？我早听人说了，她醋劲极大，根本容不得表哥身边有别的女人……”
“别胡说，没有的事！”墨雪舞救了北堂苍云的命，何况本身也是个极为讨喜的姑娘，听到有人如此诋毁她，北堂千琅当即就皱了眉，语气也有些严厉起来，“小舞是个好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苍云不娶你，只是因为他对你无意，关小舞什么事？”
司若烟咬了咬牙，无比憋气：原来墨雪舞那个贱人连皇上也收买了？难怪敢那么横行霸道！
可她到底不是真的没脑子，知道撒泼耍横根本没用，干脆哭得更加伤心，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原来不是她？那是我误会了！既如此，我是可以嫁给表哥的！表哥现在不答应，只是因为不了解我，只要我们朝夕相处，他就会知道我最适合做他的妻子！皇上，求你一定要成全！”
扑通，她居然跪了下来，连连叩头，而且是响头，砰砰砰地磕着，额头上很快青紫一片，甚至渗出了血迹。
北堂千琅吃了一惊，立刻俯身搀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不，皇上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司若烟躲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是喜欢表哥，求皇上一定成全！”
北堂千琅抿了抿唇，依然摇头：“若烟，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我不肯成全，是我成全不了！我总不能不顾苍云的意愿，硬塞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给他，让他一辈子痛苦吧？而且关键是，你也会一辈子痛苦的，你真的不在乎？”
“我……我不会痛苦！”司若烟咬着牙，就是不松口，“表哥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只要能嫁给他，我就是最幸福、最快乐的人，怎么会痛苦？求皇上成全！”
北堂千琅终于皱起了眉，眼里闪烁着几分不满：“那好，我把话说到底：在婚事上，我做不了苍云的主，他说不娶就是不娶，我没办法强迫他点头。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司若烟有些恼羞成怒，更觉脸上挂不住了，“皇上、皇上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怎么会做不了表哥的主？您说娶，他就得娶，他若不娶就是不孝，是大不孝！所以只要您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求皇上成全！”
北堂千琅笑了笑，笑容有些清冷：“你还别不信，在这件事上，我就是做不了苍云的主。不然这样，只要你有办法让苍云点头娶你，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司若烟皱眉，目光渐渐阴冷：“我？”
“是的，你。”北堂千琅点头，“你可以想办法让苍云点头，但我提醒你，千万不要搞歪门邪道，只能通过正当手段感动他，让他接受你，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你先起来。”
司若烟慢慢站了起来，目光闪烁：“只要表哥答应，您就没意见？”
“没有。”北堂千琅摇头，“但我再次提醒你，一定要靠正当手段……”
“是，我知道。”司若烟点头打断了他，“既如此，我会想办法感动表哥的，多谢皇上！若烟告退！”
她屈膝施了一礼，转身而去。看着她的背影，北堂千琅不由叹了口气：执念害死人啊！
不是他看不起司若烟，她根本没可能感动北堂苍云。
休息之后，才艺展示继续进行。墨雪舞和蓝清韵坐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停地聊啊聊，越聊越发现志趣相投，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所以俩人都眉飞色舞，连墨雪舞都暂时忘记了和北堂苍云之间的不愉快。
落月在一旁坐着，只觉得耳边有两只聒噪的小乌鸦，在不停地哇啦哇啦。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不多时就觉得头晕脑胀，只好起身离她们远了些，顺便默默地吐槽：怪不得小舞说过，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两个女人加起来就是一千只鸭子，这嘎嘎起来，一般人谁受得了？
正当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才艺展示结束，大家各自回去休整，等着参加晚宴。根据展示情况，盛会三天左右就能结束，明天基本上就是最后一天了。
今日的晚宴比前一日更丰盛，虽然还未开始，却已闻到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这一年一次的荷花盛会也是众人开怀畅饮、大快朵颐之时，相当令人期待。
不多时，众人陆陆续续赶到，一边三五成群地交谈一边随意溜达。嫣贵妃远远看到了北堂凌镜，便不动声色地上前：“凌镜。”
“母妃。”北堂凌镜行了一礼，跟着满脸关切，“母后身体不适吗？怎么脸色不是太好？”
嫣贵妃叹了口气，示意他过来搀扶着自己：“人老了，本来就容易睡不好，何况还有心事未了。”
北堂凌镜忙过去扶着她，更加关切：“心事？母妃有什么心事啊？不妨说给我听听。”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嫣贵妃要说的十有八九是……
果然，嫣贵妃接着又叹了口气，有意识地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我的心事，不就是你吗？你只要一天没有入主东宫，我就一天不会睡好。”
北堂凌镜真的很想直接把她撂下走人，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摇头：“母妃又来说笑了。我说过从来不想做什么太子……”
“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儿男人该有的志气？”嫣贵妃当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你若不是皇子，自然不能痴心妄想。可你既然生在了皇家，自然该拼尽全力问鼎天下，才能不枉此生！再说……”
“母妃，您别说了！”北堂凌镜有些烦躁，顺便松了手，“生在皇家的皇子多了，不是每一个都能成为皇帝的！有的是能力不足，有的是运气不佳，还有的是人品不行，我，就是能力不足！”
“胡说！足得很！”嫣贵妃眼一瞪，“别人不说，先前的锐太子，哪一点比你强？不一样成了太子？”
“他就是比我强。”北堂凌镜微叹，“至少他比我有魄力，而魄力对于帝王而依然，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你的魄力也不弱，无需妄自菲薄！”嫣贵妃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总之你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若论为帝，你绝对有资格！”
北堂凌镜看她一眼，突然笑了笑：“我能力足？那母妃认为，我的能力比大皇兄如何？别再说他不做太子，他只是暂时不做，因为他需要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嫣贵妃原本是打算这样说，却被他抢了先，便有些悻悻然地冷笑了一声：“能力不足，势力来补！只要你娶了娉婷，慕容家自然全力支持你！只要再得到蓝家的支持……”
北堂凌镜皱眉：“蓝家？你为什么以为，蓝家会支持我？他们分明还名花无主……”
“就是因为名花无主，才必须尽快拉拢！”嫣贵妃眼里满是计较的光芒，“只要你娶了蓝清韵，蓝家不就是你的了吗？蓝清韵才貌双全，配得上你！”
北堂凌镜觉得她的脑回路挺清奇，一时有些无言，只是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娶蓝清韵？”
“是啊！”嫣贵妃点头，自己倒先兴奋起来，“蓝清韵的才貌其实还在娉婷之上，你娶她不委屈！我正打算今晚跟皇上说，请他为你们赐婚……”
“母妃你不要乱来！”北堂凌镜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我对蓝姑娘无意，蓝姑娘也不喜欢我，乱点鸳鸯谱绝对不行！我不能害了人家！”
嫣贵妃直接恼了，狠狠一指点在了他的脑门上：“是不是傻？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我是为了让你娶她吗？我是为了让你娶蓝家！到时候有慕容家和蓝家的支持，太子之位乃至皇位还能是别人的吗？就这么说定了！”
北堂凌镜被她戳得脑门子生疼，也有些恼了：“定什么？你以为蓝家是你说了算吗？蓝清韵想嫁的人是大皇兄，她不会答应的！”
嫣贵妃冷笑：“她是想嫁，沧海王不是不肯娶吗？现在咱们肯娶，那是她的造化，她高兴还来不及！你就等着大婚吧！一次娶两个新娘子，这福气谁有？放心，我今晚就跟皇上说！”
北堂凌镜皱眉，可不等他开口，嫣贵妃已不由分说拂袖而去。他抿了抿唇，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决绝，然后也跟着而去。
他想去告诉北堂千琅，他从没想过用联姻的方式拉拢蓝家，也就是说，他从没想过争夺皇位，是嫣贵妃一厢情愿。否则万一嫣贵妃把赐婚的事一说，北堂千琅再怀疑他想跟北堂苍云抢太子之位，那就糟了！
可刚刚走了几步，他却又停住了：要是跟北堂千琅说了这话，再引起他对嫣贵妃的不满怎么办？在这后宫，要是失了宠，日子会相当难过的！
怎么一不小心，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墨雪舞这会儿倒没有跟蓝清韵在一块儿聊天，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仰望着空中皎洁的明月，时不时举起酒瓶喝一口。
北堂苍云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眉头微皱：“忘了跟我保证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