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事关查案的事上,宋棠很敏感,也很戒备,不想给自己人以外的人知道案情的进展,但同时她又有豁达看待的一面,毕竟自己不也派人去暗中打探对手的案情进展吗?
然而,归根到底还是不希望这些要紧的信息被泄露出去的,所以她会对这两名宫女有戒备,同时,她也会尽量将特别重要的事情留到回家后再说。
她朝她们微笑,问了她们的名字,是新主人想要了解新雇员的语气,态度非常的和蔼。
两位宫女立即恭敬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高且苗条点的那位叫云溪,稍矮且圆脸的那位叫冬蕤,两人的模样都颇标致,而且看起来应该还识点字。
于是宋棠又问她们先前是在哪位主子名下做事,两人表示先前都是一名司衣1。
宋棠点点头,又冲她们和煦一笑,没有再问其它的,转头继续看手头的那份资料。
没多久,刘义的马车到了西门,他跟红莲一起进来接宋棠。那两名宫女便恭敬地告辞了。出得西门,天色已黑,宋棠抬眼望去,便见不远处是一条十多丈宽的护城河,河上有一条白石做的桥,在桥的那边,有一些宅子,此时其中两间的屋里隐约透出些灯光来。
夜风轻轻吹来,顿时吹散了闷热,宋棠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上马车。
当马车过了桥,宋棠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但见这路边是一排造型雅致的宅子,每户宅子的门前都有个小庭院,给人一派整齐、干净又清幽的感觉。
经过了几家门口后,她看到了松涛堂,它的占地面积要比周围的大三分之一,庭院也更大,此时庭院处亮着灯,可隐约看到几棵树的树枝从庭院内伸展出来,而庭院的一角则可见满树的鸡蛋花,以及闻得到它的花香。
庭院的门是紧锁着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窗帘放下。
回到宋府门口时,派去调查大理寺和平王的凤祥以及方家兄弟也回来了,大家立即进屋说话。
凤祥是负责打听平王的,方桐和方桉负责打听大理寺。
凤祥说:“小姐,平王今天一整天都在皇家档案室内看档案,我打听过了,据说看的是上官家族所有在世的人的资料。”
宋棠皱眉道:“他查他们家族的资料做什么?难道他怀疑盗鼎者是他们家族里的人?”
凤祥点点头。
宋棠遂拿出从户部抄的那份资料,发现上面没有一座寺庙、道观有上官这个姓的人,又看了类似于她师傅李衍这种自立门派的,发现也没有。
当然,这份资料只记录了历任负责人、创办者以及名气比较大的弟子的名字,其他人的是不在上面的。
宋棠说:“初步来看,这份资料里没有姓上官的人。”
与此同时,她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那个人易名了呢。
于是宋棠道:“看来我们也要弄到一份皇家家族的资料才行。”随即她又说,“不过皇家家族的资料历来是不对外的,要拿到恐怕不易。”
方桐:“那就看看平王下一步会怎么做再算。”
宋棠点头道:“嗯。”
于是让方桐汇报从大理寺那里得来的消息。
方桐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说:“大理寺卿今天见了两名先皇时期的老臣,向他们了解上官家族这几代人的事,其他人则没有任何动作。”
宋棠:“那两位老臣说了些什么?”
方桐:“跟大理寺卿讲了先皇时期他们所知的关于上官家族的事,大多都是讲谁谁谁哪年就藩、哪年娶妻、哪年生子之类的。”
宋棠:“有提到哪位对武术或者法术比较有兴趣的吗?”
方桐:“没有。”
宋棠:“这么看来大理寺和平王都在调查上官家族的事,那么我们也得调查一下这一块,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只是我们必须得暗中来,这也就有一定难度了。”
刘义:“找那两位老臣问问?”
宋棠摇头:“这不立即就让宫里人知道了吗?”
方桉:“既然得暗中来,那何不将计就计。”
宋棠当即明白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说:“如果蒙面去要挟他们,有可能他们会透露一点,也有可能他们死也不肯透露,若是前者,宫里很快便会知道乃我们所为,那到时候我就不好交代了,若是后者,那更是白费功夫。”
方桐也点头道:“对,此举后患无穷,万万使不得。”
那要如此得知上官家族的事?
刘义道:“我们可以明着去问那两位老臣的,就以小姐你协助朝廷查案的身份。”
方桉:“但他们会说吗?像他们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说的。”
宋棠:“也得去试试。”
于是她当即表示要亲自去见见那两位老臣,让方桐和方桉明日去将他们的住址打探清楚。
兄弟两点点头。
宋棠又将那份资料中自己不懂的武功和法术指给方家兄弟看,问他们知不知道它们是否涉及到障眼法和隐身术。
兄弟两只懂得其中的十几种,表示这十几种都不涉及到障眼法和隐身术。
宋棠想了想,说:“我明日给师傅去封信吧,他老人家应该知道不少。”
方桐:“嗯,他年轻时五湖四海皆去过,也结交过不少武林中人,应该会知道不少的。”
宋棠点了点头,便让刘义和方家兄弟先离开,独留下凤祥。
换了个坐姿后,宋棠看着凤祥问:“凤叔,你今日除了打探到平王调查上官家族的资料外,可还有打探到点别的?比如平王本人的。”
凤祥道:“倒也打听到了一点——据说他尚未成家。”
宋棠顿时心头一震,表情也变了,但她随即镇静了下来,说:“他为何尚未成亲?以他的条件,应该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啊。”
说这话时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在涌动,但她死死压制着。
凤祥微笑道:“我也觉得奇怪,还专门找人问了下,据说其实从他十六岁开始就一直有人主动上门毛遂自荐,想要当王妃,只是他都没答应,太后也曾给他施加过一些压力,但他总能说服她,让她又急又无奈。”
宋棠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仍一脸的平静,道:“兴许他还没找到喜欢的。”
又忽然想到什么,道:“他莫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后面这几个字她说得非常轻,眼带笑意地看着凤祥。
凤祥也笑了,道:“这个暂时倒没有听说,日后我再留意打听打听吧。”
宋棠点点头,说:“今日辛苦你了,回去早点歇下吧,另,明日你帮我请龙岩寺的庄闻法师来一趟吧。”
庄闻法师以太极棍法而扬名全国,且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他应该知道不少武术界的事,说不定也知道点皇家家族的事。
当宋棠这么一说时凤祥当即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好。”
回得书房,宋棠立即给师傅李衍写信。
信中,她首先讲了想要让他帮忙分析那批她不懂的功法的事,然后向他汇报了方桐和方桉在这边的情况。
讲完这些后,她犹豫了一下,终归没有讲绘画的事。
现在她整日忙于查案,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拿画笔了,她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到了师傅生日时还没有画好那副要给师傅做生日礼物的画。
但是在她将信折叠好放进信封时,她还是将它又取了出来,在信末添加了一段话:师傅,关于那副画,徒弟自觉目前没办法画得出您想要的效果,所以还在努力地钻研之中,会尽量争取在您生日前画好的。
躺下后,宋棠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平王。
他还没成亲,这个消息让她莫名地兴奋,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对此存有幻想,但还是觉得很兴奋,于是她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总觉得这个消息太美好了,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美好的消息。
红莲虽然躺下了,但是还没睡着,因此能听到宋棠翻来覆去的声音,便轻声问她是不是腿不舒服。
宋棠:“没有,现在腿一点痛感都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她接着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红莲:“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小姐之聪明,再难的事都能化解的,望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宋棠:“我眼下倒是比白天时镇定多了。”
红莲:“那还不好好睡觉?”
忽然像是悟到了什么,红莲轻声问:“小姐该不会是在想着平王为何尚未娶妻之事吧?”
宋棠嗔道:“就你爱往歪处想。”
红莲在暗中吐了吐舌头,道:“其实得知此消息后奴婢也很高兴,是为某人而高兴。”
宋棠顿时脸红心跳,道:“看你说的什么话,要是传出去了可还得了?”
红莲:“小姐也该明白奴婢是绝对忠心于你的。”
宋棠便笑了,道:“夜深了,快歇了吧。”
红莲:“小姐睡不好,奴婢也会睡不好的。”
宋棠:“好好好,我现在就睡。”
说罢闭上眼睛,强忍着没再翻身,但是心里依旧在想着自己先前所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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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司衣——古代女官名,属于24司里面的一种,掌管衣服首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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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白天临时有些要紧事在忙,所以更新晚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