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教官。”躺地下的男生笑着说,“梦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吧,瞧这姿势。”
朱开旭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色绯红,正想起身,却被纪还彬长胳膊一勾搂在怀里,转瞬间视线颠倒,朱开旭背靠大地,躺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男生有微不可察的紧张,看着朱开旭憋红的脸蛋,愉快地说:
“就算梦见了,也得是现在这个位置,对吗?”
一阵不明不白的喧闹扰了付南风的好梦,他听见朱开旭又说起乱七八糟的京骂,翻了个白眼,起身检查枪械。
简单吃过“早餐”,四人又采取昨天的战术,向高地前进。日头高升,耳机里的报数一个个减少,等他们到达高地前一个凹陷的山谷时,耳机最后传来,这次实战演习,还剩七人。
包括高修旸、付南风、朱开旭、纪还彬在内,一共还剩七人,那么除组队的四人外,还有三个“其他人”。
空气里开始流动沉默的、异样的气息,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会认识到此刻的形势。
高修旸和付南风是一组,朱开旭、纪还彬落单,此刻最有利的作战方针是合作淘汰高修旸组。若三人成单还尚有转圜余地,若高修旸组以二对一,那朱开旭和纪还彬必死无疑。
沿途前进时,在后方作掩护的纪还彬形成了这种念头。他去看朱开旭,那人却跟没事人似的,依然拿着枪留心查看地形。
纪还彬又去看打前哨的高修旸,那小子也一脸镇定之色,只有在最前方行动的付南风看不清表情。纪还彬有一秒钟还怀疑,凭高修旸昨天“惩治”付南风的样子,难道他会杀了自己队友和朱开旭组队?
他知道高修旸和朱开旭关系好,但这好的也有点过分了吧。一想到这,纪还彬更加深笼络朱开旭,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臭小子小心!”突然朱开旭一声急吼,把纪还彬拉回现实。
树丛中有枪声响起,四人迅速躲进灌木掩护。
付南风在一块大石头旁蹲下,把枪搁稳,瞄准后放了一枪。子弹射出后天边一缕青烟,随后耳机传来“学号xxxx,out”的声音。
又有一个人被淘汰了,除眼前的四人外,实战演习还剩两人。
纪还彬脑中迅速转换思绪,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掏出匕首,打掉高修旸的枪,把匕首架到他脖子上,一手用枪抵住他后背。
被挟持的人、被挟持人的队友、围观挟持的人同时惊住。
“纪还彬你……”
被挟持的高修旸最为镇定,被挟持人的队友咬牙切齿,怨恨的目光一半给了纪还彬,一半给了引狼入室的高修旸。而围观被挟持的朱开旭,面上一丝犹疑。
“朱教官,麻烦你……”
架在高修旸脖子上的匕首晃了晃,纪还彬对朱开旭说:“干掉付南风。”
听见这话,付南风毫不犹豫退后一步,枪身在纪还彬和朱开旭之间转换,细心盯紧二人。纪还彬的背叛,让他对朱开旭也不报期望,只待时机允许,看先对哪个下手。
而这时已是刀俎鱼肉的高修旸忽地叫了声:“朱哥,别!”
朱开旭就真真没有动作。
纪还彬发起语言攻势道:“朱教官你还不清楚吗,留下高修旸,我们三人尚能势均力敌,若留下付南风,我们俩早晚得淘汰。”
看来纪还彬的目标十分明确,六亲不认的付南风绝对留不得,而留下高修旸或许之后还能继续组队。表面上他钳制高修旸,实为铲除付南风。
然而朱开旭却摇摇头,正经地来了一句:
“我不跟你合作!”他声音响亮,思路清楚地说,“现在除我们外还有两人,你窝里斗就是逼我和你共反。可如果跟你组队,一旦另外那两人是同队,我们不是同队,你又提前背叛,那我不是自找死路!”
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说清道明清了,朱开旭自以为聪明地冲高修旸笑了下,又冲付南风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和他们站在一边。
可纪还彬却还是笑了:“朱教官,从我决定叛变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你拒绝。”
朱开旭得瑟的下巴刚收起来又立即掉下去,纪还彬继续说:“你现在不跟我组队,如果我当场解决了高修旸,那边付南风第一个放倒的,就是离他最近的你。”
没有高修旸的牵制,早就不愿组队的付南风,一定会“大开杀戒”,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也不知付南风是真傻假傻,这时他应该保朱开旭同队,救高修旸才对,他却直接往纪还彬的陷阱里跳,对朱开旭嚷嚷道:“对,我绝对会先杀你!”
他,妈,的。
朱开旭这下明白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了。他深情地望了高修旸一眼,那意思是我能做的都做了,本也不想落井下石,怎奈你队友“愚不可及”,我只能先求自保了。
纪还彬看朱开旭有动容之色,唇边溢满笑意。
就在朱教官和付南风对峙时,草丛里又一阵枪响。拿匕首挟持的纪还彬恍惚了一下,高修旸逮住这个机会后肘用力,一胳膊甩在纪还彬鼻子上,趁乱向付南风跑去。
“付南风别开枪,先跑!”
草丛中密集的扫射袭来,高修旸抓着付南风飞快跑走。两人猫着身子,急速地在灌木中蹿跃,身后有脚步声一路跟随。付南风非常不爽,转身要开枪,高修旸却扑到他身上,脚下一个趔趄,两人双双滚下矮坡。
付南风本是怒气冲冲,下坠时被高修旸紧紧抱在怀里。他怕他受伤,还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结果碰掉了付南风的耳麦,步|枪也不知何时离手。
等他们滚到草堆里,高修旸没敢立马起身。付南风窝在他怀里,不知是看多了小黄片还是姿势太容易入戏,整个脸孔火辣辣地烧。
高修旸静候片刻,觉得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才放了心,付南风推搡着他坐起来,压低声音道:“你跑什么跑,我枪和耳麦都掉了。”
他此刻哪还想到枪和耳麦,他那么大声地叫,不过是为了掩饰异样的心跳。
这句话嚷完,高修旸堵住他的嘴道:“……敌我实力不明,他在暗我们在明,不易交火。”
“他刚才打了那么多枪没一枪打中的,活生生的废柴,还不明个屁!”
“他是故意的,要用枪声将我们分开,然后再逐一击破。不然那么差的实力,他敢一人追着我们两个?”
高修旸说到这,付南风才有些了然。能进实战演习的都是警校尖子生,开那么多枪还一枪没中,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你起开,我要去找枪!”
“先别……”
高修旸拉住不耐烦的付南风,心里另有计算。现在整个“战场”还剩六人,跟着他们的那个,朱哥、纪还彬,还有一人。
朱开旭说剩下的两人有可能是同队,照目前情况来看,同组人不可能分开行动,所以高修旸猜那两人也是单人。
如果是这样,现在形势下最有胜算的,就是他和付南风。
此刻他们所在的矮坡离高地不远,地势低矮鲜有人注意,离48小时结束也没剩多少时间,高修旸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他顶着付南风犀利的眼风,耐心地说:“你在这藏好,我去给你找枪。我们等快结束时突袭高地。那时其他落单的人会互相厮杀,只剩一个赶到终点,我们以二对一,绝对完胜。”
高修旸是非常优秀的警校学生,他获得大大小小的奖项,表明他专业能力上的过人之处,而他备受老师、同学喜爱,也证明此人情商上的优越。
在高修旸看来,取得胜利的方法有很多,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一种。意外滚落矮坡、细致勘察地形、缜密思考之后,高师哥认为,让剩下四人鹬蚌相争,最后不论凭实力还是凭计谋,他们都是坐山观虎斗,兼收渔翁之利。
可我们大呼小叫、一心想凭实力得胜、自视甚高的付南风,在听见“藏”这个字后,脸上的表情足以用狰狞来形容。
他一直以为实力超群的高修旸,先是无条件见人组队,现在又要靠“藏”拖延时间。整个实战演习除了教训自己那俩下子,让他不得不服外,付南风真不明白,高修旸到底是靠什么在越城警察学院流传了那么多传说。
付南风甩手道:“藏?哼,我付南风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个字。我要堂堂正正用枪干掉所有敌人!要藏你自己藏,一辈子都别出来了,在里面冬眠吧你!”
前面是自己的豪言壮语,后面就是讽刺高修旸畏手畏脚。但高修旸绝对是好学生当多了,走在思想教育这条路上毫不气馁。
“你现在没枪又没耳麦,待会遇见敌人怎么办?”
小手|枪在裤袋里,贴身还有一把匕首,再不济就近身格斗,没枪又怎样,付南风根本不怕。
他气冲冲地离开高修旸,想着刚才怎么会被他抱在怀里还心动,高修旸根本就是一个怂包。
可他没走几步,就看见怂包急匆匆地跑来,拉住他的手说:“付南风,如果你没有枪,我肯定会因为照顾你……而分心。”
付南风一听,脚一定,脸一红,眼一闭。
也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