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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极泰怎么还没来 第104节

时至深夜,裴洺和小卓已经睡得抱成一团,毫无知觉了。

套间外另一张床上的两个狗男人在黑暗中齐刷刷望着天花板,表情一个比一个镇定,内心一个比一个翻江倒海。

殷述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家伙搞碎了八尺镜为了不担责居然就地认爹?这种逆子绝不能要!要了命了,八尺镜怎么修,这世上有人会修吗?修不好只能把逆子赔出去了,不付工钱白干一百年应该够抵罪了吧?

相里荼的心里已经直接升级为十级海啸:你妈的,我就知道当初想杀姓裴的没有错!兮兮凭什么跟他亲近?不、不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兮兮已经都想起来了,从哪里开始赎罪能让兮兮愿意跟他说几句话?现在话都说不上,恐怕只能从殷述身上突破了。

想到这里,相里荼回过头张口道:“爸。”

殷述脑子里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

他怒道:“别特么瞎叫!”

相里荼不为所动,时代不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决定豁出这张千年脸皮:“爸,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不要叫我爸!”殷述咆哮道:“我没有你这种逆子!”

“小点声。”相里荼道:“我妈和我老婆会醒的。”

殷述凉凉地说道:“你就没有反省过自己戎马一生,到头来节操还没有吐鲁番盆地高的终极原因吗?”

相里荼说:“吐鲁番好歹有葡萄还能吃,节操是什么?”

殷述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相里荼翻了个身面对他新认的爹真诚道:“兮兮恢复了记忆,他恨我,您帮我多创造点机会可以吗,这次灭邪神我出全力,保证一点水分都不含。”

殷述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恢复记忆了?怎么恢复的?”

相里荼:“就那个引魂盅啊,打碎了就恢复了。”

噔一声,殷述的脑袋,当机了。

脑海里不知怎的响起了一曲二胡混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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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洺起床的时候小卓已经起来了,背对着他坐在藤椅上发呆,他正要喊小卓,恰好袁杭凯来给殷述送早餐,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咚咚咚上楼来找裴洺八卦。

“裴小哥!我跟你讲······卧槽你来大姨妈了?”

裴洺一边骂他一边低头看:“你别瞎讲我哪来的大······卧槽我来大姨妈了?”

袁杭凯走过来摸了下床单:“是血啊,你不是男的么,痔疮漏了?”

裴洺怒道:“随身带痔疮膏的人是你不是我!”

袁杭凯被戳到痛处,立刻感同身受:“误会,误会,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衣服上也有好多啊!”

裴洺在床上翻来翻去找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现,自己身上也不痛不痒,血到底哪儿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把视线转向藤椅上的小卓。

与此同时,殷述的脚步声从楼下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相里荼,两人上了楼。

楼上三人闻声转过头,殷述一看到小卓就微微皱眉:“你脸上什么东西?”

裴洺沿着殷述的目光把视线移到小卓脸上,这才赫然发现他脸上有一道道暗红色的条状印子,仿佛是血痕。

裴洺惊了:“床上这大姨妈侧漏似的不会是你哭的吧?”

相里荼看着床单上触目惊心的血痕,紧紧握住了拳头。

小卓愣了一下,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昨晚做梦了。”

“什么梦啊都哭成凶杀现场了!”裴洺惊道:“什么仇什么怨?”

相里荼插嘴道:“流了这么多血,要不、要不让殷述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小卓头也不回地走进洗手间砰一声关上门。

裴洺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一个激灵,他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洗手间大门,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就小卓这三分钟记忆,你干了什么让他生这么大气?”

相里荼欲言又止,这一切他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第129章

小卓在洗手间里迟迟不出来。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戚霄,他一走进房间,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殷述皱眉训斥道:“照片的事情怎么回事!谁准你不请示就卖出去的?”

戚霄背脊瞬间僵直,他斟酌酝酿说道:“是这样的老大,这件事不能怪我,要怪相里荼,他不肯来。”

殷述的视线转向相里荼。

相里荼立即说道:“爸,你要信我。”

戚霄一个趔趄,袁杭凯赶紧拉住他。

殷述怒道:“你们一个个的过家家?给我说清楚!”

戚霄道:“相里荼不肯来,我只能拐带小卓把他引来,拐带小卓来不及买票了就开了国际航线,老大,国际航线真的很贵!我没办法才卖照片的。”

殷述自然不上当:“相里荼为什么不肯来?都到局里了算哪门子的不肯来?”

相里荼:“爸你明察秋毫,果然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也闭嘴!”殷述骂道:“八尺镜碎了还没找你算账!”

相里荼闻言立刻噤若寒蝉。

殷述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走到沙发边坐下:“一件一件讲清楚,不捋清楚没法放心诛邪神,你们谁先说?”

相里荼和戚霄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山雨欲来的架势。

最后两人都屈服了,戚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殷述。

“怪我没看紧小卓。”戚霄说道:“我以为仓库里都是他的克星,他肯定乖乖跟着我们不敢乱动。”

殷述按着太阳穴疲惫地问相里荼:“轮到你了。”

相里荼茫然:“啊?”

殷述怒道:“啊什么啊,为什么小卓恢复记忆以后和你不对盘?你们俩这个状态我怎么带你们去诛邪神,我可不想看见自己人在里面打起来!说!”

见瞒不过殷述,相里荼只好把他和小卓的矛盾酝酿成文字和盘托出。

“这件事要从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说起。”

相里荼活着的时候,用年少有为,后起之秀,骁勇善战这一类词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

从他十五岁当上陪戎副尉起,每隔一年半载就能往上升一阶两阶官职,十八岁就当上了明威将军,当时宋朝已经隐隐有了改朝换代的趋势,中原和辽国、蒙古、大金征战不断,更遑提周边无数冒头的游牧部落和小国。

像相里荼这样的年轻将军,是中原多少姑娘的怀春对象,他长得又好,气宇轩昂,更有大批看中他前途,愿意下嫁闺女的朝中老臣虎视眈眈,他的妻子就是这样被选中嫁进来的。

他一开始倒也不觉得妻子如何不好,只是隐约感觉不合拍,谈不来,哪里都差点意思,但男儿长大就是要成家立业的,父母之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妻子是当朝高门显贵的独女,素日里就骄纵,见他时常混在军营里练兵便觉得冷落了她,不仅爱回娘家告状,更是时常来军营里撒泼闹腾不许大家操练,好在没过几个月朝廷就把他派出去打仗,总算得了几天清净日子。

这一次他要打的是一个蒙古小国。

蒙古有许多部落和小国,大多都是蛮荒之地,相里荼早就摸透了那里的实力和行军套路,每次出兵必凯旋而归。

这次自然也是。

那个小国就连王宫都没多点大,当相里荼走在战后废墟和黄土滚滚的破败王宫里找寻俘虏时,他的眼神忽然被躲在废墟后面的一双眼睛吸引了。

他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儿,小小的一团,因为逃难而衣衫不整,脸上的灰尘脏污只显得他眼眸更亮,黑白分明如秋水剪影。

“把他给我带过来。”

士兵都是粗人,将军点名要这个人,那这个人在他们眼里已经等同于死人了,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拖起那个人,不顾他衣衫褴褛用力拽着他往相里荼面前一丢,对方一身雪白的皮肉顿时摔破了皮,被士兵拉扯到的地方也浮现红印。

相里荼从未在蒙古见过如此雪白细腻的人儿,这里都是蛮子士兵,粗野不堪,见到此等尤物当下喉咙便有些干渴,仿佛一把火在里面噼啪燃烧。

他鬼使神差地脱下披风裹在那人身上,把他抱起来带回了军营。

那人洗干净以后容貌越发出众了,别说边陲战场见不到这样的美人,便是中原也没几个比得上的,更何况中原的美人美则美矣,却美得千篇一律,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香牡丹范儿,雍容华贵。

“我从王宫搜出你的画像了,你还不说实话吗?”相里荼把一卷画轴往他脚边一丢:“你爹娘倒是疼你,托人护送你出来逃离王宫,却没想到你终究是没逃过去。”

“卓楚兮。”

被蓦地叫到名字,软榻上的人儿吓得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他。

只是那目光中除了惊慌失措,还夹着一抹没有被相里荼忽略的恨意。

“收起你的眼神,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弱还不自知。”相里荼捏起他的下巴凑近他:“你看看这满营的士兵你打得过哪一个?你爹妈都自刎了,生了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废物,连名字都像个娘们。”

“啪。”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卓楚兮气得脸都红了,呼呼地喘着气,手被惯性带得重重落到软榻上。

“你就是杀人凶手!”

相里荼浑身暴戾血性立刻翻涌上来,他是觉得卓楚兮长得好看,但可没多余的同情!明威将军被俘虏扇了一耳光,说出去岂不要被笑掉大牙?

偏偏卓楚兮还不知死活,忽然疯了一样地扑上去捶打相里荼,在他脸上挠了好几条细小的血痕。

这下彻底惹怒了相里荼,以他的体格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压制卓楚兮,于是他轻轻松松压制了对方。

然后,把他睡了。

之后第二天以及后面的日子里卓楚兮闹出来的自残、自杀、绝食、拒医事件姑且不提,直到第二年春天两人的关系才稍有缓和。

彼时相里荼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一下升为了骠骑将军,官从一品,宅子、封赏无数,多少豪门贵族踏破门槛愿意把女儿送他为妾侍,但都被相里荼拒了。

他已经很少回府,偶尔不得不回府的时候也是把卓楚兮关在军营里,卓楚兮至今不肯给他好脸色,如今无非是闹累了,懒得理他,相里荼担心把他带回府极有可能一眼没看住就被他跑了。

恨就恨吧,反正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打仗,只要一起呆的时间够久,日久生情,他不信和卓楚兮的关系会毫无转圜的余地。

除了强迫他以外,自己在其他方面对他是极好的——相里荼是这么认为的。

最近的关系好转也是因为相里荼为卓楚兮挡了一箭险些伤到要害,总算换来一夜温存,而这样的一起出生入死机会还很多,总有一天他们会形影不离,相亲相爱。

这天相里荼又接到边关急报,这次军情紧急,恐怕需要他在外镇守两年,两年不能回家,而他居然还有些期待。

不用听长辈开枝散叶的碎碎念,不用费尽心思拒绝哪家的女儿,不用见到刁蛮刻薄的妻子,不用在朝中权衡利弊,最重要的是,他能每天光明正大和他的兮兮在一起,不必担心有谁发现了他。

“兮兮,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掀开帘子,相里荼一钻进帐篷里就看见卓楚兮坐在桌边练字,背影清瘦,仿佛风一吹就要着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