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骂道:“他妈的,你在那里鬼叫什么?再敢叫唤老子一脚踢死你!”
龙三畏说道:“你们凭什么关着我,放我出去!”
那黑衣人骂道:“臭小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给我老实点!”
龙三畏四处张望一下又问道:“我……我娘呢?”
“谁他妈知道你娘在哪儿?我又不是你爹!你他妈给我老实待着,再敢不老实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是去哪儿,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去南京,臭小子,到了哪儿好送你上西天。”那黑衣人狞笑着答道。
龙三畏颓然瘫倒在地上,心中万念俱灰:完了,自己落到了提香队的手里,而且一点内力都没有了,完全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可以说是死定了。现在他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亲娘龙格格,既想见她又怕见到她。
“该不会我们母子一同上法场吧?”想到这里,龙三畏不禁欲哭无泪。
囚车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走了一天又一天。在这些日子里,龙三畏也尝试着运用自己学到的武当内功心法来恢复内力。他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然后再将气息导入经脉,运行一周天,如此一来,内力自然就会增长一分。然而,要想真正拥有内力,那不知要苦练多少天才能够实现,自己命在旦夕,哪里还来得及?龙三畏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囚笼里他也无心计算时日,不过大约走了十余日的光景,终于听到那些黑衣人们彼此在说:“到了到了,到江宁了,总算是到了。”
龙三畏心想,原来到了江宁县,离着南京还有几十里路呢,他们怎么说到了?
大队人马进了江宁县城,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前停了下来。龙三畏抬头望去,却见这酒楼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十里香。
“咦,十里香,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在哪里听说过?”
他正想着,忽然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过来,打开笼门,不由分说地把龙三畏架起来就向外走。龙三畏挣扎着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到哪里去?”
黑衣人说:“带你去见卫大人!”
龙三畏一愣,卫灵巫为什么要在这里见我?是要审问我,还是要在这里杀了我?不过,反正见到他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两个黑衣人架着龙三畏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只见酒楼的院子到处都是提香队的人,一楼的厅堂里也没有吃饭的客人,都是些黑衣人坐在那里喝茶。酒店的伙计都躲得远远的。
龙三畏被架着走过一楼的大厅,又被拖着上楼。楼上都是雅间包房,他被拖到了正中的一间包房门前。
“走,进去——”两个黑衣人断喝了一声,拉开门,把龙三畏推进去,“噗通”一声丢在了地上。
龙三畏挣扎着坐起身,向前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会看到卫灵巫那张阴鸷冷酷的面孔,然而,在屋内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坐着的并不是卫灵巫,而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只见这个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纤秾适中,一张雪白的鹅蛋脸,更兼蛾眉星眸、桃腮樱唇,竟然是一位万里挑一的绝世美女。她的身上也穿了一袭提香队的黑衣,不过显然经过了精心剪裁,虽是一款样式单调的黑袍,穿在她的身上也展现出了婀娜的腰身。
这女子坐在那里,看到龙三畏惊愕的神色,便冷笑了一声:“怎么,觉得诧异,是吧?”
龙三畏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好闭口不言。
那女子继续说道:“你以为会见到那个男的卫大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也是卫大人。喂,你告诉他,本姑娘到底是谁。”她扭头对一个黑衣人说道。
那黑衣人对龙三畏大声说道:“这位便是提香队新任副总管,卫灵巫大人之女,‘追命十三郎’之一的卫姜卫大人!”
那女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追命十三郎’这个名字名不副实——毕竟有我在嘛。我一直说要改改,结果始终就是没人听。唉,看来,要我这个副总管亲自来琢磨琢磨了。”
龙三畏听到“卫姜”这个名字,心中登时想起了《诗经》中的“硕人”那首诗,那诗里的女主人公不就是叫卫姜吗?他又抬头细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卫姜。若说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匏犀”,还有“螓首蛾眉”,那倒是样样都符合诗中的描述,只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一句与她目前的神色配不上。这女子的一双凤目中隐露凶光,暗含杀机,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与诗中的卫姜那可爱的形象相去甚远。
眼前这个卫姜又把目光投向了龙三畏:“怎么,你以前见过我不成?为什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啊?”
龙三畏慌忙低下头,心中暗想:“这女子就算长得再美,那也是提香队的人,一条美女蛇而已,根本就不能亲近的。”
卫姜又拉长了声调说道:“看你这小子,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为什么要作奸犯科,偷学武艺,违抗朝廷的律令啊?”
龙三畏心想:“这就是审问我了?哼,问的完全多余,我可懒得回答。”于是他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边。
卫姜蛾眉一竖,粉面生威:“怎么,还敢跟我耍脾气?你以为本姑娘是个女人,就会心慈手软对不对?哼,那你可就错了,本姑娘一向杀人不眨眼,宰了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臭虫差不多。来人啊,把这小子的手给我砍下来一只,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是——”一旁的黑衣人一声呐喊,唰的一声抽出了雪亮的钢刀。
龙三畏听到她要斩断自己的一只手,心中不禁一凛,但是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不管怎么死都没多大区别,所以他只是轻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目。
可是过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砍自己的手,于是他又把眼睛睁开了。却见卫姜咯咯一阵娇笑,说道:“还是怕了,连眼睛都闭上了。喂,你装什么好汉啊?明明怕的要死嘛。”
说着,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龙三畏的身边,俯下身问道:“现在我问你,你给我好好回答,听到了没有,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叫龙三畏?”
龙三畏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心反讽两句,但是又担心激怒了这位美女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卫姜站直了身体,问道:“那你爹是谁,你妈又是谁?”
“我……”龙三畏心想,我的亲爹应该是那位仁宗皇帝,我的亲妈则是龙格格,这我能对卫姜说吗?说了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想了想,忽然跳了起来,对卫姜叫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
卫姜一愣,本能倒退一步,问道:“你娘是谁?哪个是你娘?”
“是……”龙三畏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卫姜解释。
“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在狐仙庙里装神弄鬼的小丫头是吧?哈哈哈,她竟会是你娘?她是怎么养出你这么大个儿子的?哈哈哈——”
龙三畏心中暗想:“听这卫姜的语气,似乎他们提香队还不知道我娘的真实身份。那我可别泄露了我娘的底细。”于是,他摇摇头说道:“不是她,不过我……我也很想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哦,你为什么要打听她的处境?她是你的小情人?”
“这个和你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好,请你先告诉我,你的亲爹亲娘到底是谁。你告诉了我,我就告诉你那个小丫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我……”龙三畏的脑袋里接连转了好几圈:“我到底应该不应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呢?”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于是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爹亲娘到底是谁。我只知道我的义父是龙吟秋,他已经故去了。”
“你撒谎!”卫姜厉声说道:“刚才你还问‘我娘现在怎么样了’,这说明至少你知道你的亲娘是谁。快讲,谁是你的亲娘!”
龙三畏不由得语塞,暗暗后悔刚才自己不该问什么我娘,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暴露龙格格的真实身份,于是依旧嘴硬地说道:“我就是那么随便一说,其实没有的,我……我真不知道我娘是谁。”
卫姜的一双凤目登时就瞪圆了,她恶狠狠地盯着龙三畏,看得他心里发毛,暗想:“这个妖女八成要对我动刑了吧?哼,就算动刑我也不能出卖我娘。”
不过卫姜并没有下令动刑,而是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慢慢地说道:“你不知道你娘是谁,可是我知道。”
“你知道……”
卫姜对着几个黑衣人一摆手:“你们先出去。”
几个黑衣人退出门外,关上了房门。这时,卫姜忽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说道:“殿下,请恕卑职无礼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