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祥啊,就算我自己觉得委屈,觉得憋闷,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来,因为我们的位置不允许我们到处发牢骚,这其实也就是一种风度,一种政治风度。”
王稼祥愣了一会,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变局的时候,自己和季子强比,不管是心态,还是镇定程度,都要差很多很多。
当天,季子强就召开了一个常委会议,在会上,季子强宣读了省委让自己去党校学习的通知,然后对今后的工作做了一个安排,市委这面由尉迟副书记暂时代管所有工作,政府方面,由刘副市长全权管理,有重大事情,必须给自己电话联系。
这个决定的公布,一下子又让很多人多出了几份的猜想和琢磨,虽然上层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全传播到下面来,但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异样的想法,这次的党校学习真的很有点不合时宜,本来新屏市就少了一个主管领导,现在季子强在此时离开,只怕是一种不太正常的措施,难道新屏市又会出现一些变故吗?
季子强也是理解这些人的想法的,所以在宣读这个通知和安排一系列工作的时候,他都尽量的平淡和镇定,似乎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季子强想,自己这样即使不能完全打消他们的疑虑,但至少还是能让大家不会太过紧张。
不过回头想想,也罢,借这个机会自己也可以体验一下世情冷暖,看看这场风波中究竟会有多少魅魁魁勉跳出來,也看看有多少墙头草会在这里边左右逢源,这种事情迟早是瞒不了人,季子强相信今天晚上只怕就有无数人会渡过不眠之夜,弹冠相庆者有之,兴奋躁动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摩拳擦掌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当然心急如焚或者忧心忡忡者也一样有之,季子强真想看到那些家伙的各种嘴脸,那也该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但说真的,在没人的时候,季子强自己都有点心神不宁的,下班回家之后,季子强也是闷闷不乐的,当他把这个去党校学习的消息告诉了江可蕊的时候,江可蕊一样是惊讶的,这些年来,就算江可蕊对权利中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但她还是耳濡目染到了许许多多的相关方面的东西,她也隐隐约约的感到,事情好像对季子强并不有利。
她问季子强:“老公,到底是为什么呢?”
季子强还是像过去一样的,不愿意给江可蕊说的过深:“应该是一次偶然的培训班吧,过去我也参加过,你还记得在洋河和柳林市的时候吗?我不是也一样去过。”
“但问题是现在马上要春节了,而且书记,市长的工作都是你一个人担着,这是不一样的。”
季子强坐在了江可蕊的身边,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说:“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年底虽然事情多,但正事却少,都是各种开会,总结,我在不在还不是一样咯。”
江可蕊就把小雨塞到了季子强的怀里,说:“你抱着,我打个电话。”
季子强便知道江可蕊肯定是给老岳父乐世祥打电话问情况了,不过也好,让她探个口气,说不上还能为自己对此事的判断做个参考。
季子强抱着小雨,没有跟江可蕊到卧室去。
小雨看着江可蕊离开了,做个鬼脸,季子强就问他:“你怎么了?”
小雨说:“我生气呢,你没看见?”
季子强呵呵的笑着又问他:“谁惹你生气了?”
小雨气哼哼的对我说:“你媳妇!!”
“哈哈哈”。当时季子强都笑的肚子疼了!
江可蕊的电话打了好长时间,随着时间的延续,季子强的心情也慢慢的沉重起来,这个电话已经超越了江可蕊过去正常的通话时间,这是不是说明情况真的很严重,季子强就把小雨带到了老妈房间,让他们帮着照看一下,自己回到了卧室。
江可蕊的脸色很严肃,正在通话:“老爹,那现在是不是子强的事情也不能确定,嗯,这样啊,唉,怎么闹的,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会给他说的。。。。。。”
江可蕊在季子强進来之后,依然和乐世祥说了好一会才挂上了电话。
她看看季子强说:“子强,你恐怕要有点心理准备。”
季子强一听这话,心就是一下的揪了起来,他努力的镇定着问:“怎么样?是不是情况很复杂。”
江可蕊有点沉重的说:“是啊,老爹说这次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而且反响很大,已经有人提议免除省委王书记的职务了,说他纵容年底突击花钱,是和中央的指示唱对台戏,还有人说他不断的打压其他领导,居心叵测。”
季子强沉默了,这个结果是他所想到的最坏的一个结果,假如真这样发生了,恐怕自己的任命也就成了问题,不管将来北江省是谁来主政,但都绝不会使用一个曾经被王封蕴力荐而准备任命的人,因为不管是谁,都会有自己的嫡系和人马,大好的位置何必交给另外的人来坐。
而且作为自己和叶眉两人,已经明显的在身上烙上了王封蕴的痕迹,王封蕴既然倒了,那么自己和叶眉恐怕也是难逃一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道理很浅显。
季子强下意识的摸出了一支香烟来,但却没有找到打火机,江可蕊就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了香烟,说:“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老爹说了,他正在想办法和各方协商,希望能让事态缓和下来。”
季子强摇摇头说:“这事情恐怕老爷子也难协调啊。”
江可蕊不以为然的说:“但你不要忘了,老爹在里面还是能说的上话的,特别是总理也挺敬重他的。”
季子强在刚才说过之后,已经是有点后悔了,自己何必如此消极颓废呢?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自己也必须一个人扛下,所以季子强开始露出了笑容,说:“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要说起来啊,老爷子不仅能在总理那里说上话,他和中组部的黄副部长关系其实也一直不做,对了,还有中组部的萧副部长,那可是老爷子的至交,由他从中调节,说不上几面都能退让一步。”
江可蕊见季子强理解了自己的话,也是很高兴的,就坐在床边,挽着季子强的胳膊,把头贴近了季子强的胸膛,说:“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什么了,好好的到省城学习,对了,我帮你收拾衣服去,省城比不得新屏市,那里冷得很。”
说完,江可蕊就温柔的吻了季子强的脸颊一下,站起来帮季子强收拾东西去了。
而季子强却没有江可蕊想象的那样乐观,季子强刚才给江可蕊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其实作为对阵几方的人来说,他们都肯定是有自己心中的一个底线和目的,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那个政客愿意用自己去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只要达成了自己预定的目的,他们往往是能够妥协和退让的,这是所有政治人物的基本素质。
但这完全是构架在理论基础之上的一种最理想的想法,实际情况中,这样的彼此妥协,彼此达成一个几方可以接受的条件却很难,不像街边房屋中介那样简单的,这里面包含了很多特定的元素,调解人的威望,调解人和各方的关系,调解人的方案大家能否认可,以及调解人有没有能力兑现各方的承诺等等,要完成这样的事情,确实很难。
但现在的季子强也只能寄希望于乐世祥了,在新屏市市季子强可以说了算,在北江省季子强也能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影响,但在放远一点,放高一点,季子强就什么都不是了,特别是在京城,他唯一认识和能帮的上忙的也是有老爷子乐世祥一个人而已。、
天没黑,季子强还是到楼下的院子里溜达了一会,江可蕊怕他心里难受,就跟着季子强一起转悠,在大院的那个水塘边,季子强看见一群鸭子迈着军训的步伐排队走过,于是江可蕊说:“这鹅从日本来的,个头小,没喂好。”
季子强打着哈哈说:“这不是鹅,这是鸭子。”
江可蕊固执已见:“这是鹅,真的是鹅,姥姥过去教过我的”。
季子强哭笑不得,耐心给她解释:“你在家看到的确实是鹅,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鸭子,你只要看它们的脖子,鹅的脖子很长,而鸭的脖子很短,这就是最大的区别,记住了吗?”
他们往前再走一阵,忽又出现一只,脖子不长不短,长的不鸭不鹅,孑然一身、风情万种的朝着他们走来。
江可蕊就嘿嘿的笑着,询问的望向季子强,季子强一下曲项像天鹅,伸长了脖子,也无从分辨,登时无语,羞愧满面。
江可蕊望着这丫(鸭,也可能是鹅)渐行渐远的背影,断然得出结论:“混血儿。你看那两步走的,合资产品就是神气。八成当初是一鸭一鹅一见钟情,当爱情降临,品种也就不是问题,才有了它这么个爱情的结晶。况且当今社会闪婚配种什么事没有?出个新品种变异体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