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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



翌日一早,公主一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去了兰家,宝马香车豪奴美婢,声势颇为浩大。

邻里人家都支了门看热闹,平川先生向来不慕权贵,就等着看这些人怎么被拒之门外呢。

但这些人家都要失望了,兰家门户大开迎了公主一家进去。

便有那嘴碎的人家派下人来打听,公主府的奴才趁势透了些底:“我们主家是北边的玉石商户,我们主子是家中次子,老太爷去世后便分了家,商行让大老爷继承,我们主子分了一半的家产,来了这金陵落户。平川先生和我们主子是好友,今儿特来拜会呢。”

皇帝既让郡主来奢华淫逸的江南,自然安排好了她的身份,她们一家如今都改头换面了,对外只说是西北的商户人家,姓玉,因受家中长兄长嫂排挤,父死分家之后便举家搬来了金陵。皇帝给公主一家置办了假的户籍路引,就算官府核查,也查不出问题来。

公主府的下人还说了那新宅子的事:“那边在修葺的宅子,就是我们主家的,如今一家子住在城中客栈里,待宅子修好了便要入住的,到时候咱们就是邻居了,还要劳烦姐姐们多多关照呢。”

那边的下人笑嘻嘻应了,一转头便跑回去告诉自家主子新消息,八卦的主子又找了另几位八卦的夫人分享,不一会儿时间,整个乌衣巷人家都知道新来那户人家的底细了。

公主一家是由兰玉树引着进门的,经了平川先生昨日训导,进门之后兰玉树就对公主一家行了跪拜大礼。白霆扶起他,由是他这样不善言辞的人,都说了好一通话赞扬兰玉树。

平川先生在大厅侯着他们,见公主一家进来,也是行跪拜大礼,白霆还不待他动作便先拉住了他,公主很是说了通场面话:“先生既是我家丫头的师父,和我们夫妇两个便是同等对待的,切莫再说什么礼不可废的话。倒是我家丫头顽劣,叫先生多费心了。”

平川先生也客套了一番,几人坐在客厅用茶点,因着兰家没有女眷,倒是不好招待公主母女了,好在公主母女身份尊贵,不似一般女子需谨守男女大防。

几人在一处说话,除了白霆,各个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忽略性别,倒是有几分知己之感。白霆看着温文尔雅的平川先生和公主侃侃而谈,心里某个角落又翻了醋坛子,不住的冒酸水。

午膳时是男女分席,公主可以在丈夫的陪同下和外男坐在一处说话,叫她和外男共吃一席是不行的。因此五个人置了两桌,每桌八个菜,考虑到公主一家是京城来的,桌上便备了些北方菜,当然也有清淡口味的江南菜,两桌间隔了屏风,倒是让郡主敞开了膀子吃,一点不怕损了形象。

公主一家在客栈住了一月之后,新宅子才算修好了,一家子浩浩荡荡的搬了进去,给四邻六舍都送了红鸡蛋,又附上了帖子,请他们六月十二来参加玉家的乔迁之喜并竣工宴。

平川先生作为玉家家主也就是白霆的好友,自然也带了兰玉树来,白霆招呼着男宾去了前院,公主母女则带着女眷游后院。

在座的诸位夫人小姐都是商户女眷,公主母女浑身的气度言行和她们瞧着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公主也给了说法:她是京城世家庶女,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只是招了嫡母嫡姐厌弃,便嫁到了商户之家,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一女,夫妻两个都在女儿身上花费了大量心血,请了嬷嬷教女儿琴棋书画,公主又教她管家理事,白霆还教她做生意,所以郡主并不似一般姑娘。

诸位女眷听罢看着公主母女的目光便有些艳羡,有几个心思活络的立刻便想到了郡主的婚事上,这玉家瞧着就是个有底蕴的人家,若是娶了郡主,那好处都是说不尽的。商户人家不重规矩,也不管这是初次见面,直接就把心思亮了出来。

公主淡笑着逡巡了众人一圈,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哪里舍得她嫁人,自然是让她招婿的,以后立个女户,孩子也是姓玉。”

那几位夫人一听,嘴上打着哈哈揭过去了,心里却不屑的很:女户是这么好立的么?谁家有本事的男子会来入赘,若是招了个白眼狼来,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提夫人这边的机锋,郡主招待那些富商家的小姐,也是说不出的无奈。

乌衣巷这里的商户,多是这两代才富起来的,家里没什么底蕴,都说一代看吃,两代看穿,三代看诗书,这里的人家,大多还停留在比吃穿的时候。好在郡主向来喜欢张扬华丽的打扮,在这一众花枝招展的姑娘堆里也不会失了颜色。

只是这大夏天的,叫她一身红装是不能的,因此只着了身天水碧的绡纱裙子,头上簪了几支水晶花钗,面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玲珑剔透,比起在座浓妆艳抹一身脂粉味的姑娘们更显清丽脱俗。

这些姑娘们方才听了夫人们说话,知道郡主有个世家贵女的娘,从小就请了宫里嬷嬷调养她,因此都围着郡主说话,说她这身打扮搭配的好,又问她皮肤怎么这样水嫩,有什么养颜秘方没。在座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姑娘,脸上总有那么几颗痘痘烦人,用多少脂粉都遮不住。

这些小姑娘虽然聒噪,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郡主就当回到了前世上学时候,同她们讲自己的护肤心得,又夸她们哪个的衣裳漂亮,哪个的头钗配的好,一群小姑娘很快就热络起来。

其间有个冷艳高挑的姑娘看着郡主她们一堆人很是不屑,一群乡巴佬,就知道在意这些俗物。

她身边一个圆脸姑娘一直是她的狗腿子,向来熟知她的心意,见她脸色难看,便做起了先锋官,跑去找郡主宣战。

“玉姑娘,听说你自幼便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导琴棋书画,想必在这方面很是精通,可愿让大家开开眼?”

郡主感受到了这姑娘话中浓浓的敌意,对她不喜的同时,也没有当面让她下不来台,只是委婉的拒绝了:“说不得精通,懂些皮毛而已,宫里嬷嬷主要是教规矩礼仪,琴棋书画只是附带,不比各位姐妹家里请了专人教导。”

郡主这话说完,果然那圆脸姑娘脸上就舒缓了,她接下来的话也在郡主意料之中。

“既玉姑娘也懂此道,不如咱们来玩击鼓传花如何,花落……”

“要玩你们玩,玉姐姐刚刚和我们说话还没说完呢。”

圆脸姑娘话还未完便被郡主身边一个紫衣姑娘抢了话头。这紫衣姑娘姓金,单名一个珠字,金家是在金珠父亲这一辈才兴起来的,整个一暴发户,所以这金珠素质不高,才做的出抢话这样没品的事,但莫名的对郡主的胃口。

那圆脸姑娘被金珠抢了话,便要呛回去,那高挑姑娘拉住了她,白了郡主等人一眼,两人去池子边看鱼去了。

讨厌的人走了,空气都清新了,金珠拉着郡主道:“高个的那个是高琴书,她娘是知府大人的姐姐,她平日里巴着知府家几个姑娘,学了几句酸诗,便以才女自居呢,玉姐姐不用理她。圆脸那个是平艳华,是高琴书的表妹,向来是高琴书的狗腿子,两个人一样讨厌。”

金珠说着,旁边也有几个姑娘附和,郡主瞧着那两个身边没有别的姑娘,便能猜出她们平日为人,这么猫嫌狗厌的。

午膳是在颂竹轩用的,颂竹轩包裹在一片竹林之中,很是清凉,白日里也没有蚊虫,郡主打算把这儿用作她午睡的地方,如今拿来宴客也挺好。

用过午膳后客人们便要回去了,这大热天的,午后易困倦,在别人家做客,还不如回自己家睡午觉呢,反正都是邻居,以后来往的时候多着呢。

郡主一家送走宾客后,也各自回了院子午睡,待晚上用完膳后,一家子坐在葡萄架下乘凉,才说起了白日的事。

郡主和公主都见惯了这种应酬,虽然不是很适应商户人家的行事作风,但她们心思不深,比起京中那些八面玲珑的官家女眷不知道好办多少。

白霆就没那么舒服了,玉家人还没到就搞出了那么大动静,今儿大家来参观新宅子,这处处的摆设景致,就恨不得把“我家很有钱”做个条幅贴脸上。

又听说白霆因为是次子,只分了家产,没分生意,便都猜到白霆不善打理生意,因此各个都吆喝着白霆和他们一起发财。世家子弟都是让门下人去打理生意的,也就出了郡主这个奇葩,白霆哪懂怎么做生意,被一群老油条说的云里雾里的,更加暴露了他不懂门道,也更加坚定了那些商人想坑白霆一把的想法。白霆又不善言辞,只能一直干笑着喝酒,推辞道以后再说。

郡主拍了拍白霆的肩膀:“不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