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赏南的眉眼低垂下来,他伸手牵住虞知白垂在大衣旁边的手,“我喜欢你,跟你是不是纸人没有任何关系。”
是猫,是狗,是大猩猩…..大猩猩还是不行,赏南看着虞知白,想象对方是一只大猩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要不是大猴子就可以了。”
虞知白这段时间都和赏南住在一起,不仅如此,虞小羽和她的半成品小伙伴也跟着一起过来了,杵在客厅里,如果有陌生人意外闯入,看见这两只纸人,估计魂都会被吓破。
她还是有在门口接赏南和虞知白回家的习惯,看见赏南手里的玫瑰花的时候,她哇塞一声,“跟电视里的一样。”
“小羽,去找个花瓶。”赏南把花放在柜子上,低头换鞋。
虞小羽兴高采烈地去找花瓶,她现在比赏南还清楚这屋子里的东西,她喜欢这里。
虞知白则去做饭,赏南从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一份章鱼小丸子,不知道为什么,虞知白看见那小章鱼,心理上有些不适,倒不是恶心,就是,不适。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从冰箱里拿出小羊排,这是超市早上挑最好的送上门的,包括其他蔬菜,都是选的最好的,芦笋嫩得一掐就断,番茄个头大小平均,有些软,但负责送货的人说这是自然熟的番茄,如果是科技番茄,放到死都还是硬的。
虞知白学会了用烤箱,用洗碗机,用一切以前没用过也没见过的东西,纸人是聪明的,智商很高,都不需要拿出说明书,它自己就琢磨明白了。
赏南躺在沙发里,对着虞知白在厨房忙活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背影都是很上镜的。
手机上方弹出消息通知,群消息,但不是班级群。
赏南点进去,发现是一个新建的,群名叫:生死与共苟富贵。群成员十个人,都是今天一起玩的人,群主是张沪。
在赏南点进去之前,他们已经聊了会儿了。
[张沪:赵小凡被送进抢救室了我靠,他的情况好像最严重,他家就他一个,他妈差点哭晕了,追着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挺后悔的,早知道不应该叫赵小凡的。]
[林莘:我肋骨骨折了两根,估计等好了之后,我爸得打我。]
[朱麦:那我比你多,我根,胸口还有挤压伤,青了一大片。]
[有钱的小帅:我还好,就挨了几拳头,估计有点脑震荡。]
赏南疑惑道:你们没在一块儿吗?
[张沪:没呢,我们还没到医院,我们爹妈先到医院了,把我们都分在了不同的房间挨个检查,我就是不知道他们情况,所以拉了个群。]
[张沪:赏南你和学霸没事儿吧,我看见你也被那东西拖走了的。]
[赏南:没事,虞知白来得快,后来鲁扬就去追你们了。]
提到鲁扬,群里瞬间就炸了。
[张沪: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还跑进了商场?]
[林莘:我刚刚在网页上搜了下,又去问了我祖父,不过我没提鲁扬,问得比较隐晦,祖父说人是有可能死而复生的,只不过复生后就不一定是人了,我想,鲁扬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朱麦:那他是个鬼啊?]
[张沪:这不废话?他要是人能单挑我们这么多人?还被一把火就烧没了,只有鬼才怕火。]
[朱麦:天呐,太变态了,实在是太变态了,怎么死都死都不干净啊?]
[殇心下雨天:那火是从哪儿来的?]
[朱麦:不造啊。]
赏南觉得没必要告诉他们是虞知白,反正他们也猜不到是谁。
[张沪:赏南在干嘛?]
赏南把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发到了群里,说道:虞知白在给我烤小羊排。
过了几秒钟,没有张沪的回复,但群里出现了一个新投票。
——是否同意将赏南和学霸踢出群?1:是;2:狠狠踢出去。
发起人:张沪
“花瓶。”虞小羽抱着一个白瓷瓶过来了。
赏南关了手机,坐起来。
鲜切花单单这么放着,管不了几天,赏南把花束拆了,在水里加了几滴消毒水,将花插在瓶里,这样的话,大概可以管一个多星期。
烤箱设定的时间到了。
虞知白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防烫手套,将烤盘端了出来,正好,蒸的米饭和烧的玉米排骨汤也好了。
他不用吃东西,虞小羽也不用,所以只做了一人份。
赏南上次说想吃烤的小羊排,他只是随口一说,但虞知白却记下了,在商场那边的人打电话来问需要什么食材时,他把小羊排说在了最前面。
虞知白的手艺很好,在小羊排底下铺了南瓜和栗子,栗子买来还需要自己剥,不是现成的,小羊排烤出了肉汁,包裹着南瓜和栗子,又香又糯。
“好好吃啊。”赏南眼睛都亮了,“比餐厅里的好吃多了!”
外面雨声淅沥,雨水沿着落地窗形成了一道发着光的水帘,头顶的灯光明亮却柔和,光照不亮虞知白的眼睛,但可以照亮赏南的。如此炽热,如此明亮。
有些烫,赏南嘴唇颜色都比吃饭之前更艳了,他手掌接在下巴底下,小口咬着南瓜,虞知白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脸色被灯光照耀得一片雪白。
“小白,”赏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虞知白,“你眼睛得换了。”
“哦。”当着赏南的面,虞知白低下头,手指精准地将眼球一一剜了出来,“哐当”一声,已经失去用处的眼球被丢在了垃圾桶里。
虞知白用黑漆漆的两个黑洞般的眼眶盯着赏南看。
“……”
“吃饱了。”赏南放下筷子,“我来收拾吧,你去洗漱,顺便换一下眼睛。”
虞知白没有和赏南客气,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走了。
赏南在将倒干净的碟子盘子放进洗碗机的时候,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和虞知白过日子的感觉。
[14:等黑化值清零之后,你可以挑个合适的时间离开。]
赏南微微愣了一下,随机叹道:“那快了,还剩20。”
[14:是的,黑化值清零,代表它已经对这个世界改观了,即使没有你,它也会自己去学着接受这个世界,而且,你并不是完全离开,你可以拥有个无数个你,他们会替代你陪它走完后面的路,你还需要去完成其他世界的任务。]
赏南关上水,“我明白。”
-
时间还不算完,赏南看着手机上的日历,算着什么时候过新年,他想陪虞知白过完新年再走。
虞知白晚上睡觉时没有装上眼球,他侧着头,看着赏南。
赏南扫了他一眼,“睡觉。”
虞知白没有回答,连个“哦”字都没有。
赏南也侧过头,疑惑地看着虞知白,对方现在没有眼球,眼眶是两个黑黝黝的黑洞,所以赏南无法猜透虞知白现在在想什么,又或者心情如何。
外面轰隆一声雷,刺眼的闪电光从没合拢的窗帘里将整个房间照得有一瞬间恍若白昼。卧室是开着灯的,只不过是床头灯,电闪雷鸣的情况下,床头灯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虞知白的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上来的,赏南眼睫颤了一下,与此同时,窗外一声炸雷由远及近袭来,赏南瞬间回神,虞知白也顺势压了过来,手掌捏住了赏南的手腕。
怪物到底是怪物,温柔和谦和都是伪装,它咬得赏南嘴唇又疼又麻,锁骨上的蝴蝶疤痕竟然跟着隐隐发烫。
今日远远不止一个亲吻,赏南看着虞知白的脸,既期待又害怕。
虞知白看着赏南,赏南有一双明明很艳丽在他脸上却显得温柔的眼睛,柔和得甚至显露出一种淡淡的神性。
它近乎虔诚地捧着赏南的脸,弯下腰来,一个温柔至极的吻就印在了赏南的眉心处。
疼痛身体各处袭来,指尖,头发丝,每个毛孔,赏南不知道和其他人的感受是否也是这样,外面雷声轰隆,像是当面直接劈开了赏南,疼痛中又含着几分涅槃般淋漓尽致的痛快。
室内的温度开始升高,混沌的呼吸克制又隐忍,窗户玻璃上被蒙了一层朦胧的白雾,积攒到一定程度时,从最顶上,水珠粒粒滚落。
赏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他累得扭头都觉得费劲,柔软的枕头早就被虞知白抽走,放在了别处,赏南侧着脸,看见两只小纸片人拼命地按着自己的手腕。
“……”难怪他觉得自己像待宰的一只羊,原来纸片子的帮手这么多呢。
“滚。”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话音刚落,嘴便被捂住,没有眼球的纸人唇色殷红,“南南,乖一点。”它声音竟然也嘶哑得过分。
赏南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他只知道再度睁眼时,外面天光大亮,而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掀开被子都困难。
“几点了?”他以为虞知白在房间里。
半天没听见回应,他才知道虞知白不在,可被子却被人轻轻撑了起来,是小纸片人,好几只,它们把被子掀开,抱着赏南的手机给他看。
下午两点了!
赏南艰难地起身,每动一下都会倒抽一口凉气,不得已,他向14求助。
[14:早说啊,五十万积分。]
至此,赏南已经在14这里欠了一百万的积分。
但身体的确舒服了很多,至少不影响穿衣洗漱和走路了。
洗手间里,赏南看见自己锁骨上的那块蝴蝶形状的疤痕颜色又变得鲜艳,就猜到,一定是虞知白又仔仔细细地咬了一遍。
被张苟咬是逼不得已,虞知白连张苟都很厌恶,以至于要重新咬一遍。
赏南面无表情地刷了牙,洗了脸,厨房里,虞知白在熬粥,他在网页上搜索过,现在这个时候的赏南,得喝粥。
看见赏南走出来,虞知白盛着粥出来,还做了两碟子小菜,他让赏南吃饭,自己往卧室去。
赏南捏着勺子,“你去做什么?”
“哦,”虞知白答道,“我去把它们几个吃掉。”
赏南:“……”
虞知白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赏南没什么胃口,嗓子疼,吞咽时很难受,他只吃了几口,便同虞知白说话,“我们过几天去接外婆过年吧,快除夕了。”
“好。”他眼神幽幽地看着赏南,很自然地咽了口唾沫。
初开荤的纸人,食髓知味,吃了还想要再吃,他不用进食,赏南于他而言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赏南如果看不懂他的眼神那他就是白活了,他捏着勺子的手指僵硬,“好歹让我休息几天,我又不是你。”
听见赏南这么说,纸人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遗憾。
“在想什么?”赏南问虞知白。
“在想……”虞知白向来对赏南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他把自己的所想告诉赏南了,“我在想,如果你白天是人类,晚上变成纸人就好了。”
赏南对他的想法疑惑了几秒钟,14适时地提醒了一下,赏南立马明白了,他抓起旁边椅子上的玩偶丢过去,“没完了是吧?”
虞知白笑着把玩偶接到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