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口一疼,猛地咳起来,越发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平缓了好半天才压制下来。
韩沛昭便要让人传御医,被赵奕斥住:“我做了这许多腔调才让母后把你传进宫说上几句话,传什么御医?安生坐着吧你!”
他大口喘着气,良久才又问韩沛昭:“姜莞近来同赵行,走得很近?”
韩沛昭抿唇说是:“我瞧着,前头几年的心思,怕是都白费了。”
不可能!
姜莞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她是有些小聪明,其实最开始他就发现了,姜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
当年姜元曜私下里找过他,看似温和,实则带着警告,让他以后少跟姜莞胡说八道,他们兄弟之间发生过什么,沛国公府没兴趣知道,姜莞更用不着知晓。
那时赵奕就明白,他装可怜说的那番话,尽管听起来天衣无缝,而他也的确是在回京之后便惊惧致病长达近三个月时间,而姜莞也没立时相信。
她转头就去问了她大兄。
只是后来他也不晓得姜元曜到底说了什么,姜莞反而又信了他的,疏远赵行。
一切又开始按照他预想好的那条路开始往下走。
于是他想,姜家教女,不过如此。
一朵小白花,涉世未深,拿什么跟他玩?
玉华楼之事,固然是他极冒险的一步,但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
结果却出了天大的意外!
姜莞落水差点丢了性命是他没想到的,她病愈之后与从前判若两人更是他没料到的。
她甚至回到了赵行身边。
赵奕双目猩红,眼底全是恨意:“不可能白费,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哪怕是韩沛昭,也被他那样的神情给吓到:“你还想做什么吗?我倒觉得眼下什么都别做比较好。姜莞有时候一根筋,认准的事情不大容易回头,她觉得你辜负了她,你现在再去招惹,恐怕火上浇油,更让她生气恼怒。而且……”
韩沛昭犹犹豫豫,眼神晦涩的看赵奕脸上那些伤:“姜元瞻不回来还好些,你只要应付了郡王妃和顾大人也就算了,他回了京,去了南城兵马司任职,不会再回幽州去了。
那从小是个混不吝的,少时是盛京的混世魔王,连你二兄他都敢打。
如今才回来,就把你打了……额……我是觉得,你再去招惹姜莞,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赵奕眼中明灭几变,阴恻恻笑起来:“那可由不得他。”
韩沛昭心头一沉:“你最好别再胡来。”
如今连他都差点儿折在姜莞手上了。
赵奕瞪他:“瞻前顾后,就什么也干不成!姜莞辖制拿捏你,这口气你倒愿意吞下去忍了?”
韩沛昭眉心一凛。
赵奕就笑了:“既不是我说的,总有人告诉她,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又跟赵行好起来,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也该想想这里面的猫腻!”
二殿下……?
韩沛昭皱着眉头正要细想,赵奕却并没给他此刻多思的机会,又咳嗽起来:“你去替我回母后,说我想见姜莞,你劝了我半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我连你的话也听不进去。
你没办法,我就是死活要见姜莞,你只好替我去回禀,其他的你暂时不用管了,等我养好了伤,自然出宫去找你。
这些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84章 您不能逼她(二更)
韩沛昭是外臣,不能直接到含章殿去觐见,只能由赵奕宫里的人去回禀,等着郑皇后的传召。
约莫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含章殿的女官跟着赵奕的宫女过来,先去看过赵奕,果然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才请了韩沛昭一道往含章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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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沛昭是没想到赵行也在的。
与郑皇后行过礼问过安,不免在心里骂赵奕。
被打了一顿还不肯安分些。
知道他野心大,可好多事情就不是能急于一时的。
现如今本就是在风口浪尖上,还要去招惹姜莞。
他怕不是挨打上瘾。
郑皇后看他起身半天不说话,下意识先看了赵行一眼,却并没有打算屏退赵行,笑着叫韩沛昭:“三郎他怎么样?你去见过他,他听了你的话,可有宽慰些吗?”
韩沛昭进退两难。
大家都知道人是姜元瞻打的,却没有人追究。
在玉华楼事件中,姜莞是受害者,赵奕是活该。
这样的认知对于韩沛昭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赵奕的禁足,八成还要拜赵行所赐,他现在替赵奕回话说要见姜莞……
韩沛昭头皮发麻。
但来都来了,他总不能现在敷衍两句转头就走。
赵奕那个性子,好的时候大家比亲兄弟还亲,可要让他记恨上,就是官家,他也敢下杀手。
韩沛昭把心一横,从头到尾不去看赵行一眼,只平声回郑皇后,语气之中不时夹杂着些叹息:“臣无能,不能为圣人分忧,三殿下他郁结不解,臣与他说了许多,他……他却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郑皇后闻言眼皮一跳:“三郎与你说什么了?”
韩沛昭一咬牙:“三殿下想见见姜大姑娘。臣看殿下那样实在不太好,恐怕这是心病,只能来回您,请您做主拿个主意。”
郑皇后闻言呼吸一滞,又想去看赵行,想着韩沛昭还在,就忍了下。
她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今日辛苦你进宫一趟陪三郎说说话,好孩子,快回去吧。”
韩沛昭哪里敢当她一句谢,连忙又推了几句相当恭敬的话,才拜礼辞出去。
他一走,郑皇后立马就去看赵行。
赵行坐在她宝座左手边的官帽椅上,面色寡淡,但眉宇间能明显看出冷肃来。
郑皇后低叹。
赵行侧目过来:“母后心疼三郎,皇婶和顾大人也心疼珠珠。”
郑皇后说知道:“只是你也去看过你弟弟,他那样……别说他挨了一顿打,我看就是没有身上那些伤,他如今恐怕也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父皇今晨下了朝去看过他一回,觉得他不争气,看在他有伤在身的份儿上才没发脾气,压着火儿走了。
二郎,你和阿莞的事情已经说定,你们两个自己不闹出别扭要生分,这事儿不会再改的,这点你只管放心。”
赵行垂下眼,脸色更难看了:“母后的意思还是想传珠珠进宫去见三郎。”
“这……”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个出了事她都心疼。
姜莞再好,终究是别家的孩子,便是将来做了她的儿媳妇,始终不是她亲生的。
她知道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那孩子,可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日渐消沉下去吧?
郑皇后试着跟赵行商量:“你陪着阿莞过去,三郎若是有什么冲撞冒犯的,你是兄长,训斥他也就训斥了,领了阿莞出来,这事儿我也绝不再插手。
他要是规规矩矩,你就让他跟阿莞把话说清楚。
二郎,他到底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兄弟十年不相见,可也还是骨肉至亲。
他做了糊涂事情,你为兄,约束管教,要打要骂母后都不说什么,可难道就让他以后这么过下去吗?”
赵行心说赵奕是咎由自取。
当日还跑到郡王府外惊吓珠珠,彼时可没见他有半点萎靡消沉。
如今倒做这许多腔调。
七尺高的郎君,也不嫌丢人。
这些手段,也就骗骗母后,招惹母后一番心疼罢了。
郑皇后看他不说话,于是再接再厉:“你从前也那样疼你弟弟,二郎,陪着阿莞去一趟吧。”
那是从前。
当初赵奕被接回宫,虽然兄弟十年都没见过面,对彼此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但人家说血浓于水,他又觉得赵奕无辜可怜,出生就被送去外祖家中,是以那时候待赵奕极好。
大兄不待见赵奕,他还从中劝和。
看在他的面子上,大兄私下里尽管还是不喜欢赵奕,可明面上最起码都过得去,也少去为难。
他只恨自己少时是个没成算的,不如大兄会看人,还掏心掏肺对赵奕好过一阵。
结果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狼崽子藏起獠牙去骗人,反手还要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
赵行只觉得恶心透了。
但又没法跟母后说。
一则口说无凭,对质起来赵奕也不会承认,母后是个偏心的,别再算到珠珠头上去。
二则即便母后信了,也会伤心失望一场。
赵行深吸口气:“非要去?”
郑皇后见有门儿,去握赵行的手:“就这一回,往后你们的事情我再不管了。我也不要你去迁就你弟弟,阿莞早晚是要嫁你的,你在旁边看着,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带她走,就按我刚才说的。”
赵行反手在郑皇后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抚,冷声说了个好:“您别传她进宫了,我去接她,帮您劝劝她。”
郑皇后眼皮一沉:“她要不想来呢?”
赵行眯了眼:“母后,您不应该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二郎!”
“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