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笙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宋老先生好。”
陌生的男声似乎也让对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顿了两秒，才回话。
“哦，不知阁下？”
梁楚笙的心被那短短的两秒狠狠的揪住，手心不禁冒汗。
“宋老先生，我是梁楚笙。”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让人窒息。
宋珏见他面色凝成，时间几乎凝滞，连他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仿佛对方正在拆弹一般，紧张不已。
电话没有挂断，轻浅的呼吸声，像是千金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他的心头，身子僵硬如被水泥封住一般，根本动弹不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求老夫帮扶？”
宋明国即使退隐，手段在青城依然是数一数二的。
梁楚笙刚踏入青城时，背景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求到自己门下，只是没有想到，会出手这么早。
他不应该是秘密武器吗？不是应该压轴出场，自带光环的那种么？
原谅他，最近的爱好是看日漫。
“嗯，请老先生帮忙，打一个电话即可。”
梁楚笙也明白，让他出山，基本没有可能，但是如若一个简单的电话，成功劝服对方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一个电话，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也足以忽悠对方了。
洪天是个疑心病和好奇心都极其重的人，只要种下一点疑惑，就会勾起他的探知欲，后面的事情，就好办的多。
“哦，一个电话？这么简单。”
对方冷淡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的稚嫩。
“梁少……”
“先生叫我阿笙就可。”
“好，阿笙，你把洪天，想的太过简单了。老夫给你一个建议吧。与其咬着他的尾巴不放，不如去找找，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买卖，大概交易地点在哪。拿到筹码，直接去谈判。”
梁楚笙一愣，“为何？”
“他做事，以稳准狠出名，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我都知道你来青城的意图，他会查不到吗？我想，你的孩子，现在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不如直接进攻，来得简单有效。”
两句话，如雷贯顶。
宋明国悠然挂断电话，同沙发对面的老头说：“怎么样？我已经帮忙了。”
“你个老滑头！我来求你，是让你出手，不是让给一些没用的办法！那是我的重孙！亲亲的重孙！要是出事，看我不撕了你！”
如若梁楚笙在的话，会发现，说话的人，是已经旅行很久，据说正在往回赶的梁老爷子。
“嘿，梁老头，你别太过分哦。我都已经帮忙了，你不要不依不饶的！”
“你这要叫帮忙，那我把你打死，也没算撕了你！”
宋明国侧身躲了躲，“梁老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要跟小孩一样，整天打打杀杀的。我又没说就到此为止！”
“那你还要做什么！”他横眉冷瞪，像捕食的野兽，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将咬撕一般。
“我已经吩咐人下去查了。很快就有消息了。你耐心等等，最多三天。”
梁老爷子暴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三天！你要知道，那是两个孩子，已经失踪了近五天！他们只有六岁不到！你六岁的时候，话都还不说清楚，你难道看不到危险么！”
“嘿，你个死老头，怎么说话呢？再人生攻击我就不帮你找了。”
“我要最方便快捷的方法找到他们俩！”
宋明国像个孩子一样瘪瘪嘴，“让你孙子跟洪天谈，最快！”
“你去谈更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龟孙欠你恩情！”
当年洪天在连城与人内斗，棋差一招，失败逃到青城，是宋明国送了金言，才又爬回了今天的位置。
“可是，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这是道上人都知道的。”
“道上人不知道我跟你是至交！”
两人的交情，源自退休以后都喜欢旅行，半路上遇到时，都没有说真名，然后就这么神神秘秘的交往起来了。
直到十年前，青城动荡，宋明国走投无路时，找到梁老爷子帮忙，才知道对方的地位。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帮忙我帮忙。”
二老吵闹时，梁楚笙却像个傻子一般完全怔住了。
宋珏见他脸色突变，似乎有一点灰败之色，心头拂过一丝叹息，“叔公，没答应？”
他身形一动，放下手机摇摇头，“他让我直接找洪天谈。”
宋珏亦是疑惑，“直接谈？”
他点点头，“嗯，直接明了。听意思，对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先救出孩子为主。”
“你打算这么做？”
梁楚笙站起身，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窗外的蓝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他的心却如黑云压顶，说不出的压抑。
“不得不说，这是最快的办法。”
他拿出手机给童劲打去电话。
“童劲，把同你联系的那个手机告诉我。”
“你们找到人了么？”
两人每天都要同一次消息，昨天却没有电话。
童劲等得几乎快要崩溃，想要打电话去问，却又怕给对方压力。
“没有。找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梁楚笙简单解释了一下。
“你就不怕他们撕票了么？”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或者，让阮晚菲说出U盘所在？”
童劲语塞。
他知道，阮晚菲可能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如若是抱着自己的骨灰盒去，对方可能会看心情给点线索。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年轻时的一个妥协，会让自己的生活变成现在这样。
“号码给了，不废话了。”
童劲只得将第一次联系的手机号发给对方。
不想，却是一次性的太空号，根本无人接听。
梁楚笙只得打电话给程颢。
“帮我查洪天的手机号。”
程颢沉默了一下，说：“阿笙，刚刚得到的消息，阮晚菲在看守所自杀了。”
他手一紧，心微微下沉，脸色冷凝，“嗯，先不用管她，查洪天的手机号。”
程颢轻叹一声，“知道了。一查到马上给你。”
“尽快。拜托了。”
挂断电话后，他情绪略显颓然的抱头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整个人仿佛精气神瞬间被人抽光一般。
宋珏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
梁楚笙心中已经完全没了底，他想不出接下来的走向会是什么，猜不到对方的套路。心底唯一的想法，只求孩子们现在是安全的。
宋明国碍于梁老爷子的淫-威终究不情不愿下给洪天打了个电话。
他与洪天一直有联系，对方来青城，都会主动拜访。
洪天手机响时，他本以为会是童劲松口给自己U盘，不想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宋明国”三个字。
疑惑的划下接听键，“宋先生……”对方从未主动给他打电话，这让他很不安，除了问候，他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没了声音。
“嗯，洪天，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他心底咯噔一下，脸色刷白，“先生，您有事只管吩咐，这话说的太打我脸了。您说您说。”
“放了梁家的双胞胎。”
洪天心口下跳，怔愣片刻。心不断下沉，脸色微变，有点迟疑的问了一句，“您跟梁家有交情？”
“嗯，有点。”
洪天闭了闭眼，下垂的手不断收紧，青筋凸显，“先生，我可以听您的话放人。那我的东西，他们能给我么？”
开着免提，梁老爷子也听到了这句话。按耐不住的插了一句嘴。
“你放人我们就给。你要什么？”
陌生而苍老的声音，让洪天心头一凛，抿了抿唇，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梁老先生？”
“嗯，你说，要什么我都给！”
“U盘，我洗钱的U盘。”
梁老爷子并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你等着，我让阿笙给你。电话不要挂。”
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梁楚笙打了个电话。
对方正在等程颢的电话，手机响起时，看也没看就接起。
“号码多少？”凝成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什么号码？”
梁楚笙惊得倏然坐直了身子，“爷爷？”
“嗯，洪天说你把U盘给他，他就告诉你哼哼哈哈在哪？”
他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爷爷就像外挂一般出现在他的世界。
“你怎么会和他联系上了？”
“别管这些没用的。你俩约个地方交换U盘。”
现在最重要是哼哼哈哈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他才不管，也没法管。
梁楚笙觉得头疼不已，“可是我们手上根本没有U盘。U盘从始至终都在阮晚菲的手上。一开始，她同我谈条件，说要给她足够的钱，她才会给我。但是……”
“但是什么？！”
梁老爷子急得快要跳脚。
“但是，她已经在看守所自杀了。”
“什么！你说她从来没有把U盘给过你们？”
陌生沙哑的男声，让梁楚笙的思维顿了一秒，“洪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对，回答我的问题。”
暗哑的声音带着恨戾与狂妄，煞气浓烈。
“对，从来没有给过。”
“CAO！又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梁楚笙漠然，眼神一沉，漆黑的瞳孔中怒意滔天，“我儿子在哪？”声音冷厉好似嗜血的野兽，杀气凛然。
“我这有定位，给我地址，我给你寄过去。”
洪天此刻也明白，在硬碰硬下去，毁了的，只能是自己。
他不想，同褚风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