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将头转了回来。
一回头,就看见唐隽困惑的目光,杭峰想了想,在唐隽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唐隽听完,表情淡淡,“这样?”
杭峰疑惑:“不惊讶吗?不激动吗?”
唐隽想想点头,“有点出乎意料,我还以为他只会……”唐隽顿了一下,继而说道,“站的更高的人,他看的也更远,听见的诉求声也更大,命运会把他们推向该去的方向,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完成今天的目标,简说你该休息了。”
“喂!”杭峰无奈,“他把我当小孩儿,你也把我当小孩儿?”
唐隽疑惑:“叫你休息就是把你当小孩儿?要不你去和简聊一聊他的下一步计划?问他还有哪些是自己人?问他你一个勉勉强强冲进前一百的人,能不能登高呼吁,还是在espn大门口举牌抗议?话说,你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吗?真的是你说的他们要成立什么什么协会?”
杭峰捂着胸口吐血状:“要不要十连怼啊?这不就是我好奇的地方吗?你这嘴太讨厌了。”
唐隽脸色一僵,嘴唇一点点抿紧,就连呼吸都消失了。
杭峰被怼的心烦气躁,也没注意到唐隽的脸色,把双手在胸口一环,带着火气闭上了眼。
唐隽垂下眼眸,抠着自己的手指久久,没有动作。
第95章 本尼·马龙
很快, 闭眼的杭峰就真的睡着了。
再一睁眼,车辆颠簸,已经离开了水泥路, 行驶在泥土路上。
塔斯海滩地处偏僻,原本只有轮船才能看见这片海域,最初的这里只有山丘和树木,以及裸露出来的块块黑色礁石。
第一个极限冲浪爱好者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用双脚开辟出了第一条通往塔斯海滩的路, 随后这条路逐渐被传播开来。
直到千禧年后, 不断在塔斯海滩拍摄的画面登陆了世界各国新闻媒体的平台,澳洲政府才决定开发这里。
推出山路是为了方便车辆进出,不铺筑水泥路面则是保护环境,这条烂泥路一直这样持续了将近20年,而且看起来澳洲政府始终没有修建公路的意思。
好在对于来到这里的人而言,他们的注意力从来不在脚下。
高档大巴车也阻止不了的颠簸, 将杭峰从座位抛起来又落下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杭峰想都没有想的一把扣紧了前座的靠背。
同时另外一只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抓住唐隽的右臂, 将他往自己这边拉,预防一头撞上玻璃。
颠簸的时间有点长, 这条烂泥路可不短。
杭峰大脑已经强制开机到清醒, 看见被颠的身不由己, 左摇右晃的唐隽,那还记得睡觉前的那点儿闷气,当场就笑了。
手上是抓的越发的紧。
同时他还说:“有点儿爽。”
唐隽:“……”
午饭快吐出来了,哪里爽了?
唔!不能开口!
杭峰看出唐隽的虚弱,得意洋洋:“回来还要坐最后排。”
唐隽:“……”
“你坐吗?”
唐隽:“……”
“海草海草~”
唐隽:“……”
“浪花里舞蹈~”
最颠簸的路段终于是过去,唐隽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 杭峰也将一直抓着他的手掌松开。
唐隽的手臂被抓的很痛,他怀疑已经淤青,但这没有什么。
他抬起手臂拐了杭峰一下,声色俱厉:“你刚刚说什么?”
杭峰捂着胸口笑,学着唐隽的模样一上一下地跳,嘴里唱着:“海草海草~”
唐隽抬拳就揍杭峰。
杭峰一手一个轻松把唐隽两只手手腕抓住,继续唱:“浪花里舞蹈~”
唐隽气炸了!
也笑开了牙齿!
这贱的,好想咬一口啊啊啊啊!!
两人在旁边闹,简和伊瑞尔都一脸“慈父笑”地看着。
伊瑞尔问:“听说是同学,学习很好?”
简说:“一部分吧。”
伊瑞尔扬眉。
简却不再多说。
终于,闹够了,笑够了,也休息够了后,大巴车也抵达了停车场。
比昨天看见的,来了太多的人。
大大小小的私家车停在路边,排出了快一里地,停车场里所有的停车位也停满了,要不是大赛组这边提前已经预留好了停车位,他们说不定要步行很远才能抵达赛场。
选手们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的从车上下来,沿着被警戒线隔开的专用通道,绕着这座盘山路不断下行。
路上洒满了被打碎到鸡蛋大小的黑色礁石,非常硌脚,但也有效防滑。
杭峰特意关注了一下唐隽的情况,见他走的很轻松,便将目光放在前方。
“人龙”很长,有些车里的人先下了,后面也都是人,有些不拘一格的选手已经迈过警戒线走进了观众通道,这让更多人效仿。
或许前方有人已经到了赛场,即便今天的海浪声很大,杭峰还是听见了裹在风里的尖叫声。
这声音很振奋,让人有了确实要参加比赛的感受。
但更振奋的是绕过一个弯后,杭峰看见的那片海域。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
有太阳,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海面上,将那记忆里黑色的海洋照出了漂亮的蓝。
巨浪在300米外骤然成行,就像从海底即将浮起的巨兽,海水上拱到极限,骤然浪尖形成,向上不断拔高,直抵天际,最后再覆灭下来,形成了漂亮的管状波。
“今天有管状波?”杭峰惊喜地转头看向简。
伊瑞克抢先说道:“今天的浪高最高达到了13米,算是近几年来最高的浪,浪的状态不是很稳定,属于冷水波和管状波交错出现,对我们的应变能力要求很高。”
杭峰点头。
在浪没有最终形成之前,谁都不知道托起自己的浪是什么形状,这就需要选手自己去观察适应。
不同的浪有不同的滑法,冷水波通常更高更抖,需要选手以更明显的倾斜角度往下滑,很刺激,有点像杭峰滑的u型池。管状波的浪尖太薄,所以才会卷下来,选手必须在浪卷里冲击,而浪卷通常是相对较横地出现在海上,虽然没有急速下落的刺激,但身在浪卷里感受相当独特,对平衡的要求也更高。
杭峰从没有冲过巨浪,如果今天可以既冲了冷水波,又尝试过管状波,那对于一个从小就在冲浪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人生圆满。
伊瑞克看出杭峰眼底的兴奋,他笑着说:“不用考虑比赛的问题,好好享受吧。”
杭峰点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这条弯路绕过去,就到了背面,再往下走百米,便来到了沙滩上。
黑色的小礁石不见,脚下换成了绵软的沙粒,入眼所及,大海和沙滩,阳光与巨浪,还有那些在观众席上摇晃手中的帽子和衣服,大喊大叫的观众。
强烈的赛场气氛扑面而来。
但杭峰没有任何的紧张感。
反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家。
他是来玩的,来感受巨浪的魅力,至于那些观众和裁判,简直就像每到旅游季,蜂拥到浪域俱乐部的游客,连脚都下不去的沙滩,可比这疯狂多了。
前进的速度在这个时候又慢了下来。
选手通道将他们直接送进了选手休息室,那些窜到游客通道的人又跑了回来,拥堵在休息室的大门口。
杭峰随着队伍往前走,看见唐隽正左顾右看寻找什么,说:“先跟我进去,再找工作人员带你去地方。”
“也好。”唐隽点头,同时调整了一下肩膀背带的位置。
价值超过人民币百万的摄像仪器不是一般的重,杭峰和唐隽都很期待它今天的表现。
“要给我拍帅一点啊。”
“又不是只拍你。”
“你就只买我的版权,你不拍我拍谁?”
“拍了不发就是了。”
“反正我要那种在浪卷里的镜头,如果能把我的脸也拍清楚就最好了。兄弟,考验你技术的时候来了。”
唐隽不耐烦的斜他一眼,但目光收回去,还真就观察能够拍到浪卷的位置。
那不是要去另外一座山上?
“恐怕要去那座山上才行。”简指着隔着一个海沟的山崖说,“要绕很远,而且那里也上不去,很危险。要拍浪卷里的照片,建议你们去大白鲨海滩,那里有一个专门的拍摄区域正对浪卷。”
杭峰和唐隽听完很遗憾,最后杭峰只能说:“那我从冷水波上下来的时候只能努力帅一点了,你要连咔几百张,我要背后都带着白色浪痕的那种照片。”
唐隽生气:“要求这么多?”
杭峰说:“哇,百万的器材,你不拍到这个程度,它会哭!”
唐隽龇牙:“我的东西我说的算,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别你说我那么多,回头你一个浪都完成不了,管好自己吧。”
杭峰说:“这有什么难的啊,管状波你要这么要求我没话说,冷水波我要是完不成,我的u型池是白滑的吗?至少我不恐高吧?至少我速度阈值高吧?大不了就是平衡上的问题,一次不行我还不能两次啊?”
“不错。”简拍手打断两人的争吵,“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就是这样,相信自己。”
杭峰能把自己看的这么明白,简也少了不少口舌,所以为了避免在休息室里被太多选手和教练缠上,简把杭峰交给伊瑞克,自己带着唐隽架仪器去了。
杭峰也看白了简,他就是自己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