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大概是被白鸟优宇刺激了一下,他过于激进,路走窄了。
不仅是在技巧难度的变化上不行,整个状态也不好。
他是否真的在享受比赛,是否真的从容,可能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裁判已经从他的选择和表现上都看出来。
急于求成。
然。
老祖宗说的好,欲速则不达。
比赛比的是心态。
直到这个时候,杭峰才真正明白。
“心态”不是你不紧张,不害怕就是好心态。而是要足够从容的去享受赛场。
像之前被人嘲讽两句就受不了,就热血上了头,又不是莽夫,自然是错的。
范总很欣赏唐隽,觉得这小孩儿的思维和他差不多,是个当教练,甚至具备成为总教练的潜力。
不过在盯着人看了两秒后,最后他放弃了。
这可是能参加数学国家队的主儿,以华国数学竞赛队在全世界的名望,只要他能成为正式队员,参加比赛,并且拿到胜利,全世界的研究机构哪儿不能去。没准过两年,人家就成院士,做大科学家呢。
当教练在想啥呢?
不过心态这么一转,范总对唐隽的重视度提高,自然不会再把他当成个高中生看待,而是拿着唐隽写的那张纸,以同龄人的方式交流了起来。
唐隽聪明归聪明,但人生的阅历明显不足,和范总交谈也学到了很多。
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能看懂杭峰的u型池,以及u型池的国际局势。
能帮上杭峰,就是好事。
杭峰在那“嗡嗡”的声音里,睡着了。
他放松了下来,不再去想干掉白鸟优宇这件事,而且如果不去冲五周,只在四周半的难度技巧里抓细节,他觉得还算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
细节掌控需要的不是“冲劲和热血”,平静下来反而能够察觉到更多的问题,为了让自己耳清目明,睡一觉可是很好的办法。
聊到一半的唐隽感觉到安静,转头看了一眼杭峰,从脚边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给杭峰盖上,然后起身离开。
范总看看他,又看看杭峰,明白了。
也起身跟着唐隽,到了远一点的座椅坐下,又聊了好一会儿后,去找孙烈了。
作为总教练也不能总跟着杭峰,孙烈那边更需要指导,毕竟比起杭峰,孙烈这种一直在华国体育制度下成长起来的选手,多多少少地少那么一点主动思考能力。
在范总离开后,唐隽也没有去打扰杭峰,他走到积分榜前,看了下现在的排名。
白鸟优宇第二场还没有比,但依旧高高挂在第一名。
杭峰和孙烈分列第二三名。
排名第四的是资格赛第三名的选手,最高分数是90分。
这是一名没有五周的运动员。
其实从分数来看,完成五周和不完成五周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裁判确实更愿意把高分给到五周。
也不怪在这之前,华国队从上到下都在往五周上拼命。
唐隽目光移到不远处,更大的led转播屏幕上。
新的选手正准备出发,白鸟优宇出现在镜头的一角,正在有条不紊地活动身体。
这确实一一个国际赛场经验非常丰富的运动员。
而且是常规赛场,真正用自己的亲自体验,完全了解和适应了赛场的头部运动员。
他不但清楚自己在不同的赛场,应该做到什么程度的发挥,更是清楚裁判们对自己的“印象”是多少,也只有完全浸透了赛场的理解,才能够显得这么游刃有余。
杭峰缺少常规赛场的经验。
范总缺少男队在头部赛场的代入感。
两个一半一半的人在一起,这才是他们需要磨合的地方。
毕竟不是谁都是简。
简是个异类,他只和你聊经验,讲格局,粗中有细,最关键,他是一名成功者,他有一双看的更远的眼睛。
如果这两年的比赛杭峰能够顺利登顶,范总也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远,进而打造出一支更强的队伍。
不过在那之前,杭峰和范总还有得磨。
将目光收回来,最后看了一眼积分榜上的分数。
差不多到时间,可以叫醒杭峰了。
杭峰被唤醒的过程非常温柔。
他被人挠着手心叫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笑意盈盈的唐隽,漂亮的凤眼含着笑的时候很迷人,盛满了浓情,像是一汪醉人的深潭。
杭峰眨了眨眼睛,还有点没有睡够,他很快做出决定:“时间还来得及吗?我要去洗把脸。”
“还有15分钟左右,应该够。”说着,唐隽跟杭峰一起去了洗手间。
走在路上,杭峰问唐隽:“白鸟优宇比了吗?分数比第一轮高吗?”
“不知道。”唐隽说,“认真的比赛不是已经比完,接下来要玩了吗?你还管他的分数干什么?”
杭峰愣了一下,要不是唐隽提醒,他差点就忘了。毕竟在比赛期间,哪有那么简单就能放下来,“玩”滑雪。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优秀越从容,越是在后面追,越是容易心态不好。
杭峰很少在后面追赶别人,他还有点不适应这种状态。
不过唐隽说的对,既然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不要再过多的思考。
洗脸的时候顺便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当时杭峰和唐隽并排站着,两人动作一致地撩衣服,撩到一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
咳,有点尴尬。
自打两个人在一起后,好像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个场面。
杭峰将身体往前倾了些许,藏了起来。
等待。
疑惑低头。
等待。
惊讶。
咦?怎么突然不会了呢?
再回神,好像身边也静悄悄的。
杭峰转头去看唐隽。
唐隽脸冷的像结了冰,在对视间拉链一拉,“算了”,接着转身就走。
杭峰看着唐隽红了的耳廓,忍不住地笑。
眉眼舒展的低头一看,嘿,好像又会了。
出去再看见唐隽,脸上的那层冰不见了,倒是羞红的耳廓颜色还没褪下,看见杭峰出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红色晕染开来,最后脸脖子都红了。
皮肤太白,稍微染上一点颜色,就清晰的过分。
杭峰怕唐隽羞狠了,开启“怼怼怼”模式,半句不提两人刚刚的尴尬,甩着手离开洗手间。
回到之前的地方,范总带着孙烈已经等在那里,见面就问:“睡够了吗?”
“还行。”
“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杭峰接过范总递来的面包,吃了一点,水也只喝了一小口,太过紧张的环境下,吃太多了容易消化不良,每样一小口提个神就够了。
杭峰和唐隽在门口分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一样,一个头一个尾,两人在夜幕灯火下对视了一眼。
加油。
好。
夜晚,更冷了。
比赛到现在,时间快到九点。
九点是杭峰洗漱准备休息的时间。
要不是之前睡了一觉,他现在一定犯困。
这样想着,一旁的孙烈当真打了一个哈欠。
范总听见,停下脚步瞪他:“让你放松,也没让你放这么松。”
孙烈揉着眼角的泪花:“我倒是想像杭峰那样睡一觉啊,您在我身边叨叨叨,我也睡不着。”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比赛中途能睡着的?你能睡着我可就高兴了。”
“以前睡不着,不代表这次睡不着,信不信我现在躺下立马就能打呼噜。”
范总冷哼了一声,信你个鬼,那么多年的师生关系,谁还不知道谁?
杭峰听着身边的斗嘴笑,不知道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还是睡觉前找到了方向,总之他此时此刻很享受地听着范总和烈哥的斗嘴。
整个国家队里,除了烈哥就没有不怕范总的,这大概就是一名优秀运动员该享受的纵容。
一路往赛场去。
黑幕笼罩大地,白雪皑皑的丛山,屹立在深黑色的星空中,宛如一个个银质的巨人,俯瞰着山谷里的喧嚣热闹。
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十度以下,还有些山风裹着细小的雪粒落下。
不是下雪,是山上的雪被悉悉索索地吹下来,落在头发上,沾在肩膀上。
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入了夜后不但特别的冷,往往还会刮风,看来今天比赛的第三轮要在有风的环境下完成了。
当然这种风对杭峰的影响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