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家人忽然不要了,我们还以为有事儿呢。”
“是得谨慎些,一共多少钱?”
唐大伯问。
“加上各种手续费, 差不多二百, 这里面一大半的钱都是老三两口子给的。”
唐父回着。
长辈们在那边说话,封映月她们则是在想着牛草在哪些地方比较多。
“咱们队里, 生产队有一头牛, 队长家有一头, 现在咱们家这加上,正好三头,牛草倒是不用愁。”
牛不多,抢牛草的当然也不多,牛草和猪草是两回事,再说了,猪草在田地里也可以打到,所以并不冲突。
家里有了大牛,那得做两件事,第一件是给大牛建牛圈,第二件就是做牛车。
两件事自家人都可以做,唐二哥就爱捣鼓木工,这家里的桌椅板凳大多数都是他做的。
第二天早上封映月起来,便见唐二哥在清洗院子,原来昨晚上大牛拴在那,拉了不少屎。
这牛屎也是好东西,可以用来肥地,这不,全被唐二哥弄到自留菜地里去了。
因为院子里有点味道,所以这会儿才用水冲洗。
元蛋和阿壮一大早就起来了,围着大牛不停地转,栓子他们一听元蛋家买了牛,早饭吃完一抹嘴也来了。
这会儿院子里不只是小孩子多,大人也多,都是来看牛的。
封映月和唐二嫂把家里所有的凳子都端到了院子里,这还不够坐。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来看看牛。”
年轻些的都摆手,表示不坐。
这么一看,就是一上午,一直到快做午饭时,大伙儿才一一离开。
中午正好蒸了米饭,这米汤浓郁,所以唐母在里面加了点糖,喝起来香糯得很,封映月喝了两大碗。
下午元蛋先把唐文生给他安排的数学题做了,然后还背了两首诗,这才跟着栓子他们出去玩儿。
“不准去玩水,记住没?”
封映月提醒着。
“知道啦!”
元蛋连连点头,小手一挥,便跟小伙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封映月和唐二嫂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出门割牛草去了,唐文慧在家给建牛圈的唐文生他们打下手。
唐文强和大堂哥他们也过来帮忙。
这牛圈建在后院侧边,那原本是堆积柴火的地方,现在先把柴火一一顺开,然后开始抬木过去搭主体。
这得忙几天。
得弄稳一些,不然下大雪扛不住,那牛也遭罪的。
第二天下午,唐二哥又借了队长家的牛车,把唐母和元蛋送回筒子楼。
等周五傍晚把他们接回来的时候,元蛋跑到牛圈那一看,大牛已经舒适地躺在干稻草上了,挨着门这边还有一个大石槽,里面装着水。
抬起头一看牛圈顶,也是用小木搭成顶,再铺上一层茅草,用竹皮绑着固定,风吹雨打也不怕顶掀开。
元蛋笑眯眯地攀着石头栏,看着里面抬起头的大牛,“大牛大牛,我回来看你。”
“回来就只为了看大牛?不看看你爷爷?”
唐父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
元蛋嘿嘿一笑,上前牵住他的大手,“也看爷爷,看爹娘,看所有人。”
唐父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能在这看,不准开门进去,知道不?”
“知道了。”
元蛋点头。
他又在那看了许久,直到封映月都在喊他了,元蛋才冲大牛挥了挥手,跑回了前院。
“快来洗脸、洗脚。”
封映月刚洗了脸,这会儿准备洗脚。
“来咯。”
元蛋哒哒哒地跑过去,也不让封映月给自己拧小毛巾,自己拧了后,再往脸上搓,然后和封映月一起泡脚。
唐文生还出来给他们加了一次热水。
“元蛋,我听你奶奶说,幼儿园又有人打架受伤了?”
封映月轻声问道。
元蛋用自己的小脚丫互相搓着,闻言点了点头,“我们排队的时候,大丫不小心踩到了二宝的脚后跟,然后二宝就给了大丫一个耳刮子,大丫被打了,当然也还手……”
听他口齿伶俐地说起那件事,封映月认真听着。
“后来大丫娘来了,和二宝娘又吵架,哎呀,大声得很。”
元蛋摇了摇头,封映月给他擦了擦脚丫子,让他穿上洗了脚才能穿的鞋子。
接着自己也擦脚穿鞋。
“还有好几个姐姐也吵架呢,还抓头发,”元蛋看着封映月倒了洗脚盆里的水,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后,这才上前牵着她的手往灶房里走,“燕子姐姐的脸都被抓红了……”
晚上元蛋是挨着他们睡的。
封映月摸了摸他的小脸,“这天越来越冷,元蛋的脸都有些开裂了。”
唐文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挖出一点霜给元蛋擦上,“栓子的更严重,我今天看见的时候吓一跳,他爹说每年都是这样,天暖和后就好了。”
“就放在柜子上吧,明天早上再给他擦擦,回筒子楼的时候,请娘带过去。”
封映月说。
“好。”
唐文生把那瓶子放好,然后脱下外衣躺下,“牛圈也弄好了,我看过两天咱们就去学校登记。”
开学时间是新历的二月八号,而报到的时间是春节前。
二人的学校虽然离得近,可到底是夫妻,住在一起是最好的,所以他们这回上去,一是报到并且熟悉学校附近,二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能租。
“好。”
封映月给元蛋盖好他的小棉被,然后钻进唐文生的被窝里,“除去各种票,我们现在手里一共有3212元钱。”
“还差一百,之前队长拿来一百没算进去。”
“对,”封映月一拍头,“那就是3312元钱,我是师范生,学费、书本费全是免了的,只需要每个月交生活费,我听王老师说每个学校的生活费是不一样的,所以还得去了学校才知道。”
这个年代上大学,基本上都是免除学费的,其中师范学校的学生要更看顾一点,因为老师实在是太少了。
唐文生是医科大学,他们也是免学费,但是书本费要给,因为医科方面的书本实在是太多了。
另外还有住宿费,这是要给的,两个人都要交,所以二人才想着,要不在外面租房子住,肯定是要比二人加在一起的住宿费贵一些,可至少二人天天都在一起。
因为二人都没有工作,没有单位给补助的生活费,所以基本开销都是他们自己承担。
说着说着,便到了深夜,二人相拥而眠。
旁边的元蛋小嘴吧唧一下,翻过身继续睡了。
跟家人说好出发的日子后,唐文生先去找队长开介绍信,队长一边笑着写,一边给唐文生出主意:“你们拿着这个,再去公社盖个章,这样就是短时间没回来,也没关系的。”
“好,谢谢。”
唐文生接过后道谢。
两天后,唐二哥给大牛驾上做好的车,搭着封映月他们往公社那边去,本来这附近的小路多,可为了让牛车能行驶,三家人硬是在几天内拓宽了路。
到了公社,唐文生先去盖章,然后再上车,被唐二哥送到县车站。
“二哥,你先回去吧,”封映月在附近买了点糖,让他带回去。
“你们一路上谨慎点,”唐二哥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别被扒咯。”
“二哥,”买好车票的唐文生上前,“想我们一点好。”
唐二哥挠了挠头,“爹让我交代的,行了,我去筒子楼给娘送菜去,你们去吧。”
县车站很简陋,可这也是县里唯一有通往外面车的地方。
他们先去市里,拜访一下唐文生那位好友。
也就是之前给唐文生弄自行车票的那人。
“他是我高中同桌,本来就是市里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我们县里念书,之后被推荐上了工农大学,现在在市糖厂上班。”
“我听你提过,叫廖天强。”
车上的味道有些闷人,封映月脖子上围着唐文生给她钩织的薄围巾,此时遮盖了半张脸。
唐文生笑看着她只露出一半的脸,一把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对。”
封映月手缩了缩,唐文生纹丝不动,于是封映月干脆靠着他的肩膀假寐一下。
反正二人也有结婚证,被纠察查到了,也是夫妻,不会有事儿。
坐在他们后面的两个婶子对视一眼,还真有一个婶子给司机举起手指了指他们两个。
司机翻了个白眼,大声回着:“人家是夫妻,上车的时候就给我看了结婚证的,你们坐车就坐车吧,还喜欢干纠察的活儿,真是烦死了。”
封映月听到这话,当下就抬起头,结果被唐文生按住脑袋,“睡吧,不用怕。”
于是封映月干脆趴在他腿上睡了,这样更舒服。
而他们后面举手的婶子,此时面红耳赤地放下手,被别人盯着看,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夫妻也不能这么不成体统!”
唐文生转过头冷眼看过去,“我媳妇儿晕车,靠着我休息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我……”
那婶子想反驳,结果被坐在右边的一个大爷骂了一句,“没事儿找事儿,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