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须臾,然后挑起唇角,“没看出来,原来我老婆很了解网球?”
她低头,小声道:“还好。”
裴铎坐直身子,促狭地眯起眼睛,“你说的没错,她这场比赛确实输了。”
盛笳拧眉,“不是直播吗?”
“不是。”裴铎笑得更厉害,看着盛笳的双眼里泛着些光,“你还挺警觉?生怕我提前知道结果诓你?这不是直播,晚上九点多比完了,现在放的不过是回看而已。”
“……你真无聊。”
盛笳把头转回去,双脚点在拖鞋上,就要起身。
“哎。”裴铎突然又道:“那算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
“行。”
裴铎忽地关掉电视,客厅瞬间陷入黑暗,盛笳的动作不由地变慢,被他拉住了胳膊。
随后,他的声音变近。
捞起了她的腰,让她面对着自己。
黑暗来得急,两人都没有立刻适应,对方双眸中的光在此刻成了唯一的亮。
他们对视了一瞬。
盛笳微微地缩起肩膀,听见裴铎不太正经地开口,“那我从你这里要点儿什么吧……”
“你又没赢——”
“……那你就当我耍赖好了。”
裴铎慢慢托起了她的臀。
暗示变成了明示。
盛笳的呼吸停止了一秒钟,然后推他,“你凭什么耍赖?”
心太软,爱太深。
拒绝不够坚定,反问成了欲拒还迎。
她没什么力气,裴铎动也没动。
他垂下头,呼吸撒在她睡衣外的肌肤上。
就这样,盛笳便轻轻地颤栗,听他问自己,“那你要吗?”
第27章 羞辱
在愈冷, 愈静的空气中,盛笳回答:“不想。”
她的鼻尖快要顶在裴铎的下颌上。
她闭上双眼,让他至少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盛笳不想这样。
除了柜子中的那两本结婚证,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裴铎还有什么关系。
他们好像是在法律保护之下的一对炮|友。
平时分房睡,极少交流,当各自有了需求, 会在一张床上共度一个旖旎的夜晚。
可这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她宁愿和裴铎没有任何关系, 宁愿让他永远存在于自己的日记里, 梦中,暗恋的幻想下, 也不想这样。
她掌控不了这段没有退路的关系。
“不用你吃药, 我买……”
“我看见你买避孕套了。”盛笳打断他, 在黑暗中, 重新盯着他的双眼,“你早上好心跟我一起去超市, 就是为了买适合你的避孕套吗?”
裴铎轻嗤, “我以为是你要我买的。”
“什么?”
“你把避孕药放在茶几上, 不就是为了提醒我买套吗?”
“……你说什么?”
盛笳的血液好像都变冷了, 有什么在狠狠敲击着心脏。
裴铎撑着沙发扶手, 坐起身,打开灯。
盛笳的睫毛轻轻地颤动,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漆黑。
现在, 一切重新来过。
裴铎乌黑的头发有些乱, 几根垂下来,他向后靠, 扫视着盛笳,“啊……原来不是么?”
盛笳注意到了他的审视, 忽然鼻子有些酸。
“难道我想吃那个东西?不吃药,怀孕怎么办?”
裴铎记得很清楚,不论哪一次上床,他都没有弄进去。但他是个医生,知道即使这样也不是万全的。
可他只是说:“怀了就生下来。”
盛笳笑了,笑声近乎尖锐。
“你说的好轻巧,裴铎,你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了吗?”
她其实还想问,你做好成为一个丈夫的准备了吗。
那盛笳问不出口。
她不敢面对那个答案。
裴铎避而不答,却说:“总有人会好好养这个孩子。”
“没错,你们裴家秦家家大业大,肯定不会亏待了孩子,但是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不是随便买回来的一件物品!”
裴铎捏了一下眉心,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变成了这般。
他不愿费心吵架,点点头,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不想就算了。“
说罢他站起身,在往主卧走之前,低头拿起桌上的纸巾,松手放在沙发上,“我又没把你怎么着,实在犯不着哭成这样。”
话音刚落,他便转了头。
盛笳抬起手,用手背蹭掉了眼泪。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光线很充足的地方。
亮堂得让她无处躲藏,无处悄悄地抚平自己的伤口,她只能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身子,埋着头。
盛笳想,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裴铎激烈的争吵。
她败得一塌涂地。
而对方不用一兵一刃,就将她杀得片甲不留。
*
盛笳不想面对裴铎,于是把医院和学校当成了家。
主任说科里有个下乡的名额,为期十天,别人都不甚积极,只有盛笳主动说自己想去。
结束时,距离除夕只剩下三天。
她拖着行李箱走下大巴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秦斯的消息。
【笳笳,这个春节,你和裴铎是怎么打算的呢?】
回谁家,回哪个家,什么时候回去。
盛笳还没考虑过,更没有和裴铎商量过。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站在握着手机路边有些迷茫。
想了半天,终于发送过去几个干巴巴的字。
【看他的时间吧,我怎么都好。】
盛笳终于回到了裴铎的那所公寓。
空荡荡的,没人。
水壶里的水早已经冰凉,她离开时冰箱里留下的最后两片面包依旧放在原位。
或许,他也很多天不在家。
盛笳不知道裴铎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是否会好奇自己为何没有回家,去了哪里。
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但应该是没有的。
他又不会瞻前顾后,若是想知道,那就直接问了。
盛笳垂下双眼,拿出手机,给爸爸发消息,说自己在托沿海城市的舍友给家里寄了些海鲜,他们正好过年吃。
成为规培生之后,春节再不会有七天假期,她因此和父母早早说好,今年不回朔城。盛笳原本以为会和舍友度过这一天,现在看来,应该是在裴铎家。
这样也好。因为自从盛语去世后,董韵对于任何团圆的日子都不大提得起兴趣。母亲会哭,总是红着眼眶,盯着书柜上盛语的照片。
盛笳承受不了。
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
除夕那天,盛笳在医院交接班结束已经过了下午五点。盛笳不愿让秦斯一家人等自己太久,便不打算坐地铁,预备打车前往。
不巧,除夕拉客的车实在太少,打车软件上始终显示着“请您耐心等待”的字眼。
盛笳呼出一口白气,往朝着地铁口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