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玥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永和宫,一时怕的全身发抖,手脚冰凉,急道:“阿耶!阿耶!阿耶你别吓我啊!”
太子也急了,站起来大呼:“太医!传太医!”
顾九行飞快的往后跑,一边大叫着:“传太医!皇上昏倒了,快传太医!”
晏时玥整个人扑跪在御座边,拼命的承着他的重量,顾九行想叫人把明延帝抬走诊治,她死死抱着不肯松手,太监也不敢硬扯她。
一直到太医都来了,顾九行不得已过去架住明延帝,太子硬生生把她扯了下来。
晏时玥抱住他哭的稀里哗啦的:“阿兄,阿兄我害怕……全都是我的错,早知道我不告诉阿耶了,直接偷偷赚回来补上去……”
太子简直又是无奈又是着急又是好笑,觉得之前他那些想法真是多余,她这个脾气这个想法真的是……
他不住的拍着她背:“好了好了没事了,阿耶不会有事的。”
晏时玥哭的不行。
这纯粹是观念的问题了,她不爱钱,在她眼中,钱多了就只是一个数字,她真没觉得七百多万有多么惊人,更没想到明延帝会昏过去。
明延帝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太医正在检视,他已经悠悠醒转。
耳边是晏时玥的哭声,明延帝眉头微挑,张开了眼睛。
太医道:“皇上?!”
晏时玥回头一看,立刻扑进他怀里:“阿耶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她挂着泪,拼命的帮他顺气:“我的银子全都给你!国库亏的我全都给你赚回来,我加倍的帮你赚回来!赚不够我就一直待在户部,我一辈子待在户部给你赚钱,阿耶……”
她哭着抓住他手:“你这样我害怕!”
明延帝按住她肩,只觉得她全身都在发抖,衣服都是湿湿凉凉的。
明延帝急道:“阿耶没事!玥儿不怕,不怕啊!”
他不住的拍着她背,一边又叫:“成渊!”
晏成渊上前把她抱起来,明延帝看她额发都湿了,满额是汗,急道:“赶紧叫太医看看。玥儿不对劲!”
晏成渊点头应是,抱着她下去了。
明延帝重又坐回御座前,扫视下方,神色冷厉。
百官几乎应接不暇,直到这时,才急急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众人齐声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明延帝用手压住额角,气的连连冷笑:“国库都快叫人搬空了!叫朕如何保重!七百多万两!你们倒是跟朕说说,这么多的银子是怎么偷的!”
叫他如何不气!
先帝爷性喜奢靡,又爱建佛寺,明延帝登基之时,国库存银还不到两千万。
明延帝在位二十年,励精图治,极少远巡,也极少大兴土木,算得上十分节俭,结果辛辛苦苦的丰了国库,竟然全都便宜了这些蟊贼!
那边晏时玥被晏成渊抱了下来,犹手足冰凉,全身发抖。
直到见了阳光,她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缓缓的回过神来,低声道:“爹爹,我没事。”
她把头依在他胸前:“我就是害怕,我想起永和宫那天……我就害怕,我可能是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
晏成渊低头看她:“这是什么?”
“就是,”晏时玥道:“就是一个人经历过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或者是很严重的受伤,或者是差点死了,然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会有些控制不住,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
晏成渊点了点头,进了房间,把她放在榻上。
太医上前给她把脉,晏时玥闭着眼睛,低声道:“爹爹,你别走。”
晏成渊嗯了一声,在榻边坐下,大手压在她额上。
太医把了又把,晏成渊皱眉道:“怎么??”
晏时玥张开眼睛,太医想说又咽住,又请罪检查了她的眼睛,把了把颈脉,半晌才道:“殿下,臣把着殿下似是滑脉,已经有孕约摸月余,恭喜殿下。”
晏时玥不由挑了挑眉。
连晏成渊都有些讶异:“当真?”
太医道:“臣能确定。”
这还真是意外啊!晏时玥就笑了,叫人:“来个人。”一个小太监应声过来:“殿下。”
“去户部衙门,悄悄儿跟阿旌说一声。”
小太监应声去了,自然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去悄悄跟顾九行说了,让他瞅机会报给明延帝。
隔了一会儿,皇后急急过来,听了这消息,又叫了两个太医过来把了,结论仍是一样的。
皇后不由得喜笑颜开:“早就知道本宫的玥儿绝不是那等没福之人!如今,倒要看那些人如何说嘴!”
而户部衙门这边。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不是假话。
尤其库兵守兵,这些人来此都是使了银子的,本想着大捞一笔,没想到中途夭折,钱捞不着,命也要没了。
看着运出来堆积如山的假元宝,这些人情知无幸,自然是恨极了较真儿的晏时玥,不少人破口大骂,什么不会下蛋的鸡,什么活该无后,怎么恶毒怎么说。
曲斯年这种斯文派的回骂,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褚宁远直接带着亲兵,一边骂一边动手,把这些人都揍的鼻青脸肿,还一个个满脸激愤,口口声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向霍祈旌施礼,声音不大不小:“国公爷,方才小殿下把出了滑脉,小殿下有喜了。恭喜国公爷!”
霍祈旌眼睛一亮:“真的?”
小太监笑嘻嘻的连连施礼:“小的怎敢说谎,太医说已有月余。”
霍祈旌喜出望外,直接摘下身上的玉佩赏了那小太监。
旁边曲斯年几人,褚宁远几人,明明这也跟他们没啥关系吧,可就是觉得特别的扬眉吐气。
褚宁远本来就正揪着一个人打,顺手就一巴掌扇过去:“听到了没!老天爷是有眼的!真要多谢你们这些蟊贼了,没准儿老天就是听不得你们这些人满嘴喷粪,才这么及时的给我们将军送子的!我可谢谢你啊!”
曲斯年也在旁边开嘲讽:“敢诅咒福娘娘,我估计十八年后你们成不了好汉了,来世必投畜生道!”
“就是,”顾恒沙道:“你说说,本来纵然是罪无可赦,也是一世债一世了,偏偏还赤口毒舌,把罪孽背个生生世世,何苦来?”
这个年代,笃信鬼神。
守兵无不脸色灰败,如丧考妣,一个字也说不出。
于是,在如此严重的事故现场,气氛居然难得的有了几分轻快。